【檔案袋】5.入冬(蘇南瑾線,潔黨誤入,高
蘇南瑾看見小姑娘被關在牢籠里的那一瞬,好像渾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刺痛,冰冷,恐慌。 他掏出槍連發幾顆子彈,偏偏那只藏獒皮糙rou厚,打不透。 “鑰匙!” 他用槍指著二把手。 他闖進去,攥著匕首一下一下插入藏獒的軀體,割開它的動脈。 他那年18歲,身手也就那樣,手臂被咬的鮮血淋漓,拼盡全力一身狼狽才殺死它。 他滿身血抱著小阿煜往外走,竟然沒人敢阻攔。 “小煜,沒事了,哥哥在?!?/br> 他把她抱到那張狹窄的床上,鋪好被褥,輕聲哄著她,就算睡不著,至少這樣會感到安全。 他的級別不配住單人間,他更不放心在自己出門的時候,小姑娘要和一群老男人獨處。 他混進了女人住的地方——因為是他,一個長相比女人精致漂亮的少年,又帶著孩子,于是被特別準許擁有一張不足一米寬的床,每晚他摟著小姑娘睡。 “哥哥?!?/br> 小姑娘從被子里伸出細胳膊,扯著他的衣服,沒說什么,又叫了一聲“哥哥”。 蘇南瑾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臉頰,把傷得最輕的手背湊過去,“給哥哥吹吹好不好?” “呼——” 他忽然翻過手,像變魔術似的,一顆玻璃紙糖躺在手心,隱約能看出是綠色,青蘋果味的。 這糖路邊小賣店就有賣的,五分錢一塊,散著賣,他路過就買一塊錢的,夠他哄小煜半個月。 “吃了糖就閉眼睛快快睡,等哥哥回來?!?/br> 這小麻煩鬼,從小對外界反應極度敏感,動輒哭上一兩個小時,直到他猜出原因為止,今天反而一聲不吭,看來真是嚇壞了。 帶她去吃對街的米線吧,她喜歡吃那個。 六塊錢一大鍋,干豆腐絲,豆芽,還有其他的什么菜,鵪鶉蛋,甚至有兩片牛rou,熱騰騰的足夠一大一小吃得飽飽的美味——在他一個月五百塊的薪水能力范圍內,偶爾改善一次伙食。 他手里還有不到叁百塊,距離發錢還有十天,這本來不算拮據,可他想給小煜買身新衣服,到這兒快半年了,她身上始終只有出逃那夜穿的睡衣。 哪怕那件睡衣質量很好,洗了無數次都沒有褪色變形,可她一直在長高,手腕腳腕都快露出來了,入冬了該多難熬。 她很嬌氣的,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他走出房間,門口,中年胖女人倚著墻,食指和中指間夾著昂貴的外國香煙,吐著煙圈。 這女人是無憂會會長的jiejie,在會里管采買的肥差,也是少數在會長跟前說得上話的人。 “阿瑾,你這次禍闖得太大了?!?/br> “那靈獸也是你能說殺就殺的?” “會長發了狠心了,要讓人拿你過去剁了喂狗呢?!?/br> 什么靈獸,低賤的畜生罷了。 一想到他——連帶著屋里的小煜,都成了比畜生還不如的東西,蘇南瑾真心實意地笑出了聲,眼波流轉間,隱去了嘲弄之意。 “德姐,既然是您來找我,想來我這條命就在您一念之間了?!?/br> 德姐瞇著眼,滿臉笑意。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到我那兒去一宿,這事兒就算翻篇,怎么樣?” “……” 他恨透了這張臉,然而有它在一天,他就不會真的“走投無路”,永遠有更可怖的深淵,欣喜地迎接他的墜落。 “我還想和您談談條件?!?/br> “錢,我需要錢?!?/br> 德姐笑得花枝亂顫,“這你可就找對人了,一宿,一千塊,怎么樣?你跟我好,我不會虧待你,往后也是一樣?!?/br> 他當然不會那么蠢,認為一千塊就是跟眼前的女人上個床這么簡單。 無所謂了。 怪只怪他前十七年都太懦弱,不敢與人爭搶,不敢存有野心,才落到今天任人宰割的境地。 不過往后的日子,誰又說得準呢。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請賜給他一點歡愉。 讓他能沉醉其中,而非幾欲作嘔。 女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沖洗著每一寸身體,發絲,臉頰,手掌,鎖骨,濕漉漉的,不著寸縷地走出來。 血沒有止住,順著他白皙的皮膚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在腿彎和腳底匯聚。 簾子后面站了個小人。 他呆愣在原地。 憤怒和無力交織,像鐐銬鎖住他的手腳。 誰帶她來的!她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 是那個“德姐”的惡趣味。 小姑娘迷茫地眨著眼,一步,兩步,叁步,朝他走過來,他甚至萌生了退意。 他想遮住自己痕跡斑斑的身體,想捂住她純粹而執拗的眼睛。 來不及了,都來不及了。 他像把什么東西丟下了,就那么站在她面前,縱容她湊過來仔細地看,縱容她用丁點大的小手蓋住一片血痕。 他蹲下,歪著頭,笑得頹靡又清麗——這種笑像是冰冷的溪水上漂浮著的罌粟花,從那之后始終掛在他臉上。 “小煜,哥哥好看嗎?” 小姑娘伸手壓下他的脖頸,猝不及防地親在他嘴上。 沒等他反應過來,酸甜的味道就在舌尖漫開,是那顆她省下沒吃的蘋果糖。 “哥哥?!?/br>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想哭,又強忍著。 她不會表達,也不愿意表達,就只哭,從來都要靠他一樣樣遞到她面前去猜,而這一次,她好像打算說些什么了。 她張了張嘴。 “我掉到冬天里了?!?/br> 她還不會說“冷”。 …… 沒關系,很快就不冷了。 他會給她買好幾身溫暖的衣服,再買一床厚實柔軟的被子,每天吃熱乎乎的飯菜,以后他們還會有單獨的臥室,有取暖器,有熱水壺。 他都會給她捧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