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長生如實夸贊。

    姜淵嘖嘖稱奇道：“可惜，朕已經沒有幾年活頭，長生，你可懂書畫？來，讓朕瞧瞧你的字?！?/br>
    姜長生也不客氣，他早年習得歲月書法，很少有機會裝逼，如今在親生父母面前，也沒什么好隱藏的。

    姜淵讓開，皇后娘娘看著姜長生，眼眶有些紅潤，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

    姜長生手握毛筆，左手挽袖，奮筆書寫，姜淵看去，跟著動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姜淵念道，眼神變得復雜。

    這四句詞，筆勁蒼茫大氣，每個字的結尾處又暗藏殺氣，觀其字，姜淵便看到了歷史長河里那一場場史詩戰役，最終堆積成一尊偉岸的帝皇形象，手握江山，頂天立地。

    皇后娘娘稱贊道：“道長的字比道長的氣質更為霸氣，比陛下寫得更好，這句詞也很不錯，本宮定要將這幅字表起來，以后就掛在御書房吧?！?/br>
    姜淵感慨道：“確實不錯，長生之書法在大景內也能算得上前三，可惜，沒有入文壇?！?/br>
    他突然有了李公公一樣的感慨。

    倘若當初沒有調包太子，現在又當如何？

    自從七皇子成為儲君后，他的缺點開始展現出來，以前不需要處理朝政，仗著會說話，武功高強，又有大乘龍樓撐腰，姜淵對其很喜歡，然而其治理朝政的水平遠不如假太子，明明武功高強，卻畏手畏腳，生怕儲君之位丟了，一直龜縮在京城內，不像姜譽，為大景爭光。

    姜長生的天資可比姜羽厲害多了。

    姜淵越想越酸楚，拉著姜長生的手，一個勁拍，嘴里念叨著往事，都快說不清楚。

    皇后娘娘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眼神變得幽怨，這些年，他也跟皇后娘娘說過對姜羽的看法。

    聊了好一會兒，姜長生正想問姜淵為何叫他來。

    “長生，你觀七皇子麾下的子嗣，誰能扛起大景第三任君王之位？”姜淵坐下，忽然扭頭問道。

    若是以往，姜長生可以會含糊，但現在，他直言道：“魏王姜子玉，他本是正宮之子，算是嫡長子，只因王妃過早去世，太子殿下重立王妃，使得魏王不再為嫡長子，這是不公平的，而且魏王天資聰慧，不僅是武道天分極高，為人處事，還有雄心抱負，都是太子殿下其他子嗣不能比的?！?/br>
    姜淵點頭，他也很喜愛姜子玉，再加上對姜長生的愧疚，他心里有了想法。

    姜淵嘆氣道：“子玉雖好，但名分上還是吃了虧，其兄長背后更是有武林圣地撐腰，以后很難爭過，若是有高人為他撐腰，朕倒是可以為他鋪路?！?/br>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姜長生道：“龍起觀愿支持魏王?！?/br>
    姜淵直視他，他坦然面對。

    皇后娘娘道：“本宮也喜歡子玉，長生道長又是子玉的師父，定然會支持，陛下，要不然為子玉鋪路吧?！?/br>
    姜淵轉身，向著房門走去，他雙手背在身后，嘆氣道：“子玉的母親死得早，家族也被羽兒打壓到邊疆，這京城內想要扶持他，真夠難的，看看朕還能活多久吧，長生，回去吧，好好教導子玉?！?/br>
    姜長生拱手行禮，然后準備離去。

    “長生……道長……”

    皇后娘娘忽然叫住姜長生，姜長生轉身，她連忙將桌上準備給皇帝的糕點盒子遞給他，道：“譽兒說過，你很喜歡宮里的點心?！?/br>
    姜長生也不客氣，他確實有點想念皇宮點心，臨走之前，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利用靈力傳音給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瞪大美目，花容失色，姜淵背對著她，走向御書房外，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

    姜長生就此離去，皇后娘娘望著他的背影，滿眼震驚之色，旋即變為驚喜，又變得憂慮。

    她最后下定決心，抬步走到姜淵面前，攙扶姜淵。

    待姜長生跟著李公公離開宮院后，皇后娘娘對姜淵道：“陛下，臣妾想將楊尚書的孫女許配給魏王，楊尚書與臣妾雖都來自楊家，但血脈已經隔得很遠，此事若是陛下允許，對內對外都好說?！?/br>
    姜淵愣了愣，詫異的看向她，道：“他只是長生的徒弟，你愿意搭上楊家？”

    皇后娘娘笑了笑，道：“楊家也該找個靠山，陛下，這些年……還望陛下成全?！?/br>
    姜淵聽得很不舒服，楊家確實功勞極大，這些年被他打壓得很慘，除了皇后娘娘，就剩下楊徹還頂著刑部尚書之位，皇后是在埋怨他。

    想到自己快死了，這天下又該何去何從。

    罷了。

    “年后，朕便下旨?！苯獪Y嘆氣道。

    皇后娘娘欣喜道：“多謝陛下成全！”

    大雪紛飛，覆蓋皇宮，顯得蒼茫，一處墻角的縫隙突然冒出一根嫩綠的樹芽。

    ……

    開元四十年，新年之后，秦王姜譽已經徹底掌控參州，并對古汗打動攻勢，捷報連連，景朝十三州為之歡騰，姜譽的威望暴漲，甚至出現不少認為他該為太子的聲音。

    新春剛到。

    龍起觀迎來不速之客。

    “在下燕龍，江湖人稱狂刀，聽聞長生道長非凡人，于龍起觀山上設下英雄冢，今日，燕龍特來請教，若是戰死，愿入英雄冢，壯英雄冢威名！”

    一道豪邁的聲音響徹龍起觀，功力深厚，令人振聾發聵。

    正在給白龍按摩的徐天機抬頭，嘖嘖稱奇道：“又一個老不死的東西前來，有點意思，英雄?？磥硪蔀槲淞制嬲劻??！?/br>
    姜長生睜開眼睛，提劍走去，其他人緊隨其后。

    姜子玉興奮的跟荒川說道：“狂刀，聽起來很強啊，能跟師父過幾招？”

    荒川傲然道：“幾招？必然是劍癡的下場，有心求死，那就成全他！”

    第40章 殺神魔刀，力挽狂瀾

    燕龍站在龍起觀的山門前，右手反握一把闊刀，杵在石階上，將石階都鑿出一個洞來，他身高近兩米，一身黑甲黑褲，露出強壯的雙臂，其面容滄桑，但眉宇間仍透著傲氣，花白的長發隨意披散，如同一頭雄獅。

    他看起來已經超過六十歲，但rou身之強，超過絕大多數年輕人。

    龍起觀的弟子們成排站在小橋前，嚴陣以待，他們都不緊張，反而有些興奮。

    又可以看道長出手了！

    很快，姜長生到來，弟子們迅速讓開道。

    姜長生停下腳步，打量燕龍，真氣不錯，確實是隱世高手。

    劍癡死后，尋常武夫哪敢上山來挑戰，能來的都是絕世高手，或者將死之人，很明顯，燕龍兩者都占。

    燕龍也在打量姜長生，暗自心驚，這位道長好生年輕，看起來跟半大的孩子一樣，他真的鎮壓了半個武林？

    燕龍忽然瞧見拿著掃帚的徐天機，忍不住譏諷道：“堂堂歸元神教教主竟淪落到給人掃地?！?/br>
    徐天機不以為然道：“我雖然掃地，但我還活著啊，你很快就要死了，我這把掃帚是給你收尸的?！?/br>
    兩人針鋒相對，明顯有舊怨。

    燕龍懶得跟他打嘴仗，目光重新看向姜長生，道：“長生道長出手吧，不要留手，讓老夫見識一下武林神話的真正實力，最好讓老夫死在此地?！?/br>
    姜長生拔出太行劍，笑道：“可以滿足你?！?/br>
    此人太老了，留下活口守山也守不了幾年，直接殺了吧。

    燕龍眼神一凝，猛地提刀斬去，他的速度極快，一刀斬出，殘影連連，好似數十刀同時砍出，數不清的刀氣如風暴席卷向姜長生，聲勢浩大，讓所有弟子動容。

    好強的刀氣，比起劍癡，這是rou眼可見的強大，讓人不由自主地膽顫。

    姜長生抬起太行劍，他的抬劍速度更快，劍指燕龍，手腕一抖，劍刃迸發出更為狂暴的劍氣，以排山倒海之勢碾壓而去，瞬間驅散狂暴刀氣。

    “那是……怎么可能！”

    燕龍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驚懼之色。

    轟隆隆——

    龍起山的巨響驚動城內百姓，數不清的百姓扭頭看去，只見山頂上出現壯觀場景，只見一條rou眼可見的氣浪從山頂沖散云海，長達千丈遠，好似將天穹撕裂。

    這般壯觀場景令人嘆為觀止，王府內的天宿十三刺、難運佛紛紛落在屋檐上，忌憚的望著龍起觀。

    “那妖道越來越強了……”

    鬼柳喃喃自語，其他人也是這般想法。

    山頂上，龍起觀山門前。

    劍氣消散，風云欲止。

    所有人看向燕龍，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燕龍已經化為血人，渾身顫抖，撲通一聲，直挺挺的往前倒下，血灑一地，他的刀也哐當落地。

    姜長生面無表情的開口道：“送狂刀燕龍前輩入英雄冢?！?/br>
    說罷，他轉身離去，所有人弟子敬畏的看向他，徐天機、姜子玉、荒川、忘塵等人同樣如此。

    遠處，屋檐之上，一襲白衣的花劍心微微低頭，面具之下傳出她的輕哼聲：“真會耍威風?！?/br>
    她的聲音里滿是笑意。

    弟子們歡呼起來，道長的表現讓他們與有榮焉。

    回到自己的屋內，姜長生眼前浮現出一行字：

    【開元四十年，狂刀燕龍為入英雄冢而來，你在他的挑戰下成功存活，度過一場殺禍，獲得生存獎勵——武學‘殺神魔刀’】

    武學？

    有點差，不過多一技也好，既能傳承給龍起觀，也能為日后面對不可力敵的強敵時多一份掩飾手段。

    姜長生開始傳承殺神魔刀。

    殺神魔刀，刀法如名，殺神的刀法，入魔的刀法，異常霸道，通過殺戮會不斷增強刀氣，甚至燃燒氣血，助長刀氣，這是一種極端的武學，容易折壽，但在絕境之中或許能殺出一條生路來。

    ……

    狂刀折戟龍起觀，埋葬于英雄冢，此事迅速傳遍大景武林，長生道長的形象再次在武林人士們心中變化，再聯想到他渡劫之事。

    非人也！

    長生仙師之名漸漸開始流傳，起因乃是信奉姜長生之人進行傳導，后來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只有承認姜長生是仙師，武夫才能獲得一絲寬慰。

    似乎再強的高手在姜長生面前都不堪一擊，他太過強大，強大到令其他高手黯然失色。

    狂刀隕落后，大概過去一個月，萬里攜弟子們歸來，帶來了一批新弟子，超過五十人，全都是流離失所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