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困夏
#50 這個夏季怎么這么漫長呢。 耀眼的艷陽天怎么還會冷呢。 明明腦袋里塞滿了聲音和事情,跟來的醫生卻問怎么在發呆,想什么呢。 哦,忘了他們聽不見別人的腦海。 有時候是要向下兼容才能活得普通。 “在想我的小說家或詩人什么時候來?!?/br> 那醫生大概在思索將他轉進精神科,但邊與頌覺得隨便吧,無所謂了,失焦地向遠處望著。 然后,就撞進一雙漂亮的眼睛。 要比那個扔進垃圾桶的娃娃更漂亮,將天空蔚藍成海。 思緒在倏然間亂掉了。 有滴淚落進掌心,就一滴,僅一滴。 也沒有多難過,也沒到流淚的時間,比起感性好像更停留在理性面。 好像懂了一點,那天圖書館里的她。 即便多想從未與她共情,多想來的人不是她。 最想自始至終都不向她展露這張底牌。 要逃的。 總要留座青山在吧。 他于是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結果就是被她摘下的書包分毫不差地砸到背上。 “......” 蠢貨。 這醫院有精神科,這時間放風的人最多。 不出三秒便有人開始驚聲怪叫,護士護工腳步匆匆忙忙,連值班的門衛都往這方向趕來了,鬼知道她從哪里進來的,總之不會是正門,不然他病服上的紅褐色泥土是從哪兒沾的。 是可以不管她,不過她總有惹麻煩的辦法。 “你叫你媽啊,吵死了,神經病???” 確實。 “別拽我,我衣服昨天剛洗的,滾遠點??!” 她聲音比那個躁郁癥患者還要大。 “哈?我有???拜托,你低頭看看,你才是那個有病的人吧,傻逼?!?/br> 誰告訴她可以直接否定妄想性障礙的,快把醫生急死了。 邊與頌暗罵一聲,低頭撿起包,快步到她身旁,在有人將她扣下前拉起她手腕往外跑。 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方向。 反正擁擠人群被撞散,腳步凌亂,又呼喊,沒人管,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柳葉在身后叫囂,大風刮得紛擾。 苦海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漸漸連吵嚷也被阻斷。 “你有病啊,跑那么快干嘛?我又沒做錯?!?/br> “累死人了,能不能讓人休息一下呀?!?/br> “我不要跑了,很累!” 安知一下子甩開他的手,停步,握著手腕來回扭動,都被攥紅了。 她才一肚子委屈呢,正門不讓進,翻進來以后他還裝不認識她,搞得她蠻尷尬,還有傻逼拽她的衣服。 拜托,知道這條裙子多少錢嗎?新的誒。 邊與頌冷臉看她,看了幾秒,心煩,想摸根煙,可兜是空的。 抬頭望了會兒天,揉了揉太陽xue,才跟她講話,“干嘛?” 安知一把搶過他手里的包,摸出幾張卷子,氣還沒消,干脆甩到他身上。 風大,吹散了,吹得飄飄揚揚,紛飛在他周遭,其中一張遮住他半邊臉頰。 荒唐。 但她這個行為也蠻荒唐的,理由講出來像是借口一樣:“作業?!?/br> “哦,我收到了,你走吧?!?/br> 說是這么說,但邊與頌也沒彎腰撿,任憑卷子落在腳邊,抬腿邁步時踩在上面。 只有一步。 一步之后他的衣角就被扯住了。 “還有事?” 他甚至沒有轉回臉。 “我的作業?!?/br> 她借口找得好爛。 “什么?” “我不會寫?!?/br> “......” “你要教我的吧,或者給我抄?!?/br> 把任意付出都講得理所當然是她的獨特習慣,貪心和從不知足是她的人格特征。不知悔改,既不記吃也不記打。 也是唯一對邊與頌來講有點輕松的地方。 正常人用來懲罰自己的罪感,她一點也不懂。 所以她沒因為古逸的事煩他。 這讓邊與頌覺得今天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他們坐在草叢里的長椅上,一個靠左一個靠右,沒多余的話。 他答題,她抓蝴蝶,撕翅膀。 邊與頌偶然抬起一眼,皺起眉來。 “它會疼?!?/br> “不會,翅膀上沒有痛覺神經?!?/br> 他垂下頭,沒兩秒又抬起來,把她手心里的蝴蝶放走,飛得跌跌撞撞。 “干什么?!” 她忽然就生氣了,無理取鬧,“我有痛覺神經的,也沒見你手軟,現在發哪門子慈悲,當自己活菩薩?!?/br> “看你不爽?!?/br> “那好巧哦,我看它也不爽,你管我那么多?” 受不了。 他火速在卷子的姓名欄上寫下“安知”兩個字,隨手扔給她,而后揣著兜往病房走,懶得理她在背后的咒罵,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的小說家或詩人是個白癡。 悸動一點,害我囚困一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