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詛咒
#48(二更) 空曠的病房,邊與頌因門前的人不得不坐起身。 男人的穿著是公事公辦的樣子,古板端莊,卻在放下公文包時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您不方便的話躺著就好?!?/br> “沒必要?!?/br> 包括這份尊敬,先禮后兵的道理他不會不懂,“說吧?!?/br> 男人清了清嗓,打開手機錄音,“那么,接下來是轉達?!?/br> “嗯?!?/br> 虛與委蛇的話題結束了,男人轉而換上一副嚴肅神情,“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別以為能一直用這層身份做交易,把自己的位置擺清楚?!?/br> “嗯,我明白了?!?/br> “如果給我惹出什么亂子...” “不會的?!?/br> “Ok,接下來是我個人需要了解的內情,以備不時之需?!蹦腥藢浺舭聪聲和?,抬頭對上他眼眸,“誰在說謊?” “這件事不會再有能夠影響到你們的衍生?!?/br> 男人并不因他的保證而罷休,仍認真盯著他。 許久后,邊與頌嘆了口氣,“是我?!?/br> 男人點了點頭,繼續等待他往下講。 “是我自己捅的,下了狠手?!?/br> 是連醫生見到傷口都不會相信是自殘的程度。 “人證?” “很安全,她十分堅信我灌輸給她的認知,對于實情完全沒有了解?!?/br> “具體?” “從很久之前開始,先通過一點小事取得了她的信任,故意讓她跟蹤了幾次,有一部分照片是她主觀拍下的,并非我指使,我只是利用了她見到的事實?!?/br> “當天?” “我發了張照片,約她來事發現場,時間點存在誤差?!?/br> 除去死人,最安全的就只有無知者。 他們堅信眼見為實,思維容易被影響,當然也很好控制。 “您還是像從前一樣令我刮目相看?!蹦腥说难壑杏兴p識,“我會按照您的需求處理好?!?/br> “嗯?!?/br> “對于您的遭遇我略表遺憾,但也麻煩您務必把先生的話放在心上?!?/br> 男人收拾好公文包,準備走時,邊與頌忽然沖著背影問:“我沒死,他一定很失望吧?” 男人沒有回答,用另一句話蓋過:“先生從一開始就沒將小孩子過家家放在心上?!?/br> “不見得吧?!?/br> 男人的步伐因他的話停止在門前。 “如果他真的一點都不怕,你不會出現?!?/br> “可以的話,希望您能...走的安靜一點?!蹦腥苏f,“這是先生的想法,我的建議是您需要將聰明的那一面藏起來一點,過于鋒芒對您的處境來說并不好?!?/br> “哈,我記得從前奉我為天才的也是你們這些人?!?/br> “對,可當下是今朝?!?/br> “隨便吧,門關好?!?/br> “祝您早日康復?!?/br> # 也許這些人嘴里的好話才是詛咒。 打從邊與頌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起,每天都有麻煩的人找上門。 他的病房不允許入內,他們就想著辦法在醫院的花園、回病房的必經之路上堵他。 第一個是古逸的mama。 她大概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一夕之間從天之驕子淪落至此地步,要死要活地找邊與頌討說法。 責任當然全歸在他頭上。 畢竟,自己的乖兒子怎么可能做那種事? 暴力?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先招惹他。 欺凌?更不可能,他身邊那么多朋友,如果真的有問題怎么會那么受歡迎。 第二個是古逸的爸爸。 時間間隔有點長,興許久到足夠認清現實了,哭著跪下讓邊與頌諒解他。 他還那么年輕啊,前途無限量,這場球賽對他多么至關重要,他理應過得比現在好。 求求你了,放過他吧。 你如果需要道歉,我這個老頭子給你講多少句都行,但能不能放過我兒子。 第三個是陳之讓。 他倒沒死纏爛打,就靜靜地靠在病房走廊,邊與頌回來時恰好碰到他。 那會兒他狀態挺頹廢的,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調皮模樣,胡茬都長出來一片,邋里邋遢。 腦子倒是意外地有變好,無神地盯著邊與頌問:“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計劃到今天了?”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邊與頌更不是活菩薩。 那天,陳之讓追著他出去的那天,邊與頌開出了幫他們打比賽的條件,讓陳之讓把那個很厲害的朋友提前喊來。 多簡單。 陳之讓當然以為餡餅掉在了頭上,有準備的人接個正著。 “是,如果你不答應,我不會有與他接觸的機會?!?/br> “......” 串起來了,這些天腦海里徘徊的畫面全部都串起來了。 但反而是,他一直在逃避的那個真相。 陳之讓靠著墻,抱頭蹲下,不斷地喃喃:“不是他,他說不是他,我信他?!?/br> 他好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邊與頌只好幫幫他,“可你也說過相信我,不是嗎?” 陳之讓抬頭,邊與頌笑道:“下次別那么容易相信人了?!?/br> 尤其是像他這樣狡猾的人。 只挑安知欺負?不存在的。 他平等地蔑視著,每一個走進他視野里的人。 愚蠢、自大、無知、傲慢。 精神控制也不僅限于性關系里,很多場景都有潛移默化的應用機會。 實話說他其實沒那么討厭陳之讓,但不討厭不代表他無辜。 就像沉默不代表清白,縱容不代表無罪。 所以,就帶著這份對朋友的愧疚活吧。 活下去才是最痛苦的,畢竟要再多背負一個人生。 你想死,可你死得成么? 你是罪惡源頭,可你要怎么贖罪呢? 眼見他將頭埋進膝蓋里,肩膀開始顫抖,越來越兇,越來越兇。 邊與頌忽然有點累了。 可能是,身體還沒恢復如初吧。 轉身的時候,有悶音從背后鉆進來了,鉆進敞開的房門里。 “為什么,我們不算朋友嗎?” 為什么呢? 可能是,“嗯,我從來就只有一個朋友,但不是你?!?/br> 不過你可以,和我一同走進贖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