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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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沈幺的相好,他就不計較了吧。 程珩一見他們兩個好了,開口道:“阿公拿了條褲子給你,回你屋頭試試?!?/br> 張瘋子站起來,領著程珩一進了屋。 岑眠坐在石凳上,撐著下巴,抬頭望著那一串串葡萄。 一陣夏日晚風吹過,吹走了烈日炎炎下的最后一抹燥熱,吹走了石桌上的一頁白紙。 岑眠彎腰,撿起那張白紙,不經意看清了白紙上的文字。 張瘋子的字跡竟然出乎意料的雋秀。 上面寫了三四首短詩。 有寫荷塘的,有寫葡萄架的,也有寫那活魚的,短短幾句話,卻寫的生動有趣。 岑眠雖然不懂詩,但讀起來也覺得有趣,與她以往讀過的現代詩不同,這些文字,仿佛白溪塘給她的感覺一樣,辭藻并不華麗,但干凈得純粹,如泉水能洗滌繁華內心。 她不知不覺讀到了最后一首—— 《記仇》 沈幺相好推我 縱使她比隔壁村花好看一百倍 也是壞壞 蛇蝎心腸! 岑眠:“……” 等到張瘋子出來,岑眠把紙扔到他臉上。 “你干什么寫詩罵我!” 張瘋子將飄在空中的紙藏進胸口,也氣惱道:“你干什么看我的東西!” 他跑到石桌前,看見其他白紙還好好的背面朝上,松一口氣。 “你看多少了?”他不放心,又問岑眠。 岑眠見他抱起那一疊紙,像是護著秘密似的,不想叫人知道。 “就那一張,風吹下來,我不小心看到的?!?/br> “這里面都是你寫的詩?” 張瘋子瞪她,“你不許說!” “干嘛不讓說,你寫的又不差?!?/br> “本來就不差!” “……” 沒想到張瘋子還挺自信。 “那你遮遮掩掩干什么,都給我看看吧?!?/br> 岑眠還真挺想看他其他的詩都寫了什么。 張瘋子盯著岑眠的眼睛看了許久,沒有從里面找到一絲他不喜歡的揶揄笑意。 他遲疑片刻,終于下定決心,從他的懷里剖出他的秘密,將他的秘密像捧著心臟似的,小心翼翼捧出來。 岑眠和程珩一坐在石凳上,一頁一頁翻著張瘋子的詩。 張瘋子雙手放在腿上,緊張地看他們。 岑眠時而笑,時而皺眉。 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讓張瘋子一顆心七上八下。 張瘋子覺得自己像是沒穿衣服,催道:“看完了沒有啊?!?/br> 岑眠把那一疊紙還給他。 “你寫的很好啊?!?/br> 張瘋子不信岑眠的評價,轉頭去問程珩一,“你也覺得好?” 程珩一點點頭。 岑眠問:“這些詩發表過嗎?” 張瘋子愣了愣:“我沒想過發表?!?/br> 白溪塘里沒人跟他說話,他只是想寫寫字,跟紙說話。 “你要不要試試投稿?我有個朋友是出版社的編輯,應該可以幫忙看看?!?/br> 張瘋子又把他的詩抱回了懷里。 他想了許久,臉上的表情掙扎。 最后,岑眠帶著張瘋子的那一疊詩走的時候,張瘋子跟在她后面,跟了一路,絮絮叨叨。 “詩你用電腦抄完了,叫沈幺趕緊還給我?!?/br> “好?!?/br> “不要給別人看?!?/br> “好?!?/br> “要是有結果,你記得告訴我?!?/br> “好?!?/br> 張瘋子兇她:“別忘了!” 岑眠翻了個白眼:“知道啦!” 在張瘋子那耽誤了時間,回去的時候,小龍蝦差點燒糊了,幸好沈平山出來搶救了一番。 沈平山氣呼呼地罵著程珩一,說他缺心眼兒,鍋里燒著菜還能出去那么久。 程珩一頂著罵聲,利落地炒了個青菜,開飯了,沈平山才住了嘴。 岑眠把張瘋子的詩放回房間,又挑出兩張她覺得最好的,拍了照,發給了柳芳芳,道明了緣由。 柳芳芳是她以前小學和初中同學,坐在前后桌,關系熟稔。 柳芳芳從小語文就好,畢業了就在出版社當編輯,短短幾年,就當上了某暢銷雜志的副主編。 很快,柳芳芳就回了消息,是一張截圖,截圖是上次她們聊天的時間,半年前。 岑眠:【……】 柳芳芳:【沒事想不到我?!?/br> 岑眠近年在國外,和國內的朋友們確實不常聯系。 她心虛地回道:【哪有……】 正好,程珩一端著小龍蝦上桌,滿滿一大盆,紅艷艷,香得人迷糊。 岑眠拍了一張小龍蝦的照片,分享給柳芳芳。 柳芳芳:【沒事還要來饞我?你知道我現在還在上班吧?】 七點對于職場打工人來說,才剛剛開始。 岑眠:【這不是沒事給你分享一下我的生活嘛……】 柳芳芳找茬歸找茬,岑眠之前發給她的詩,她認認真真看完了,發了很長一段的評價,又給推薦了幾家會收短篇詩歌的文學刊物。 柳芳芳:【回頭你把電子稿發我,我推給這幾家編輯看看?!?/br> 岑眠立馬吹捧起她:【靠譜!回北京請你吃飯!】 柳芳芳:【少來?!?/br> 正事聊完。 柳芳芳冷不丁問:【你跟程珩一在一起?】 岑眠:【……】 岑眠:【你怎么會知道?】 柳芳芳又發來一張截圖,是前面岑眠發給她的小龍蝦照片。 截圖里只保留了端著小龍蝦盆的一只手,男人的手被鮮紅的小龍蝦襯得冷白。 柳芳芳在那只手的手背虎口處,畫了一個紅色圈圈,紅圈里有一個分外不明顯的黑色小點,像是一顆小痣。 柳芳芳:【你小學的時候用鉛筆芯戳的?!?/br> 岑眠一驚:【還有這事?我怎么不記得……】 她干過這種缺德事? 柳芳芳:【你能記得什么,上學書包都能忘的?!?/br> 岑眠盯著照片里那個黑色小點,陷入沉默。 她抬起眼,看向坐在她右邊的程珩一。 程珩一正在剝小龍蝦,沒戴手套,十指沾了紅油,沿著手背蜿蜒流下,流經虎口處。 他剝完蝦,自然而然地將蝦rou丟進了岑眠的碗里。 程珩一的手伸來時,岑眠看清了他虎口處的黑色一點。 不是痣,而是深埋皮膚之下,鉛類的色素沉積,深灰頓澀。 岑眠忽然想起來了。 那天她的鉛筆芯戳下去的時候,血珠像那紅油似的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