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303節
謝琳拿出戶口本甩在云德厚面前,冷眉冷眼:“結婚前,你說支持我的夢想,現在卻出爾反爾。既然你說要離婚,那就離吧。我走之后,你好好撫養潔潔,將來遇到愿意和你過小日子的女人就再婚。一年之后,我再回來接潔潔走?!?/br> 云德厚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沒想到謝琳會如此狠心! 一個女人,連婚姻、孩子、名聲都不要了,那簡直就無敵了。 謝琳是學外語的,在無數中外文學作品里,她接觸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幻想與憧憬。她想看看《巴黎圣母院》里的鐘樓,想坐坐威尼斯的剛朵拉,想感受一下劍橋大學河畔的金柳、波光里的艷影、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的灑脫。 她不是崇洋媚外,她也不是覺得外國的月亮比本國圓,她只是……好奇、向往,她從小到大都在瑤市成長,她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個夢想,不斷在心里扎根。哪怕懷孕、生女,哪怕父母反對,哪怕曾經的青梅竹馬不能理解,她依然執著。 小城市人言可畏,謝琳不怕。 她只是舍不得女兒。 可是,長久的煎熬之后,謝琳終于下定決心。當領了離婚證,把孩子撫養權交給云德厚之后,謝琳沒有絲毫猶豫,收拾行李趕往京都。她怕自己只要停留半刻,就會被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拖住腳步。 “哈哈哈哈……” 云德厚的笑聲很瘋狂,在嗡嗡的議論聲里顯得十分突兀。 此時此刻,云德厚長久以來的偽裝被趙向晚無情地剝開,他感覺自己的天已經塌了下來。 父母,離世了,死之前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 妻子,離開了,為了所謂的“夢想”犧牲掉了一切。 女兒,被警察控制住了,再不肯回到他的身邊。 云德厚一邊笑,一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什么也沒有,什么也沒有了……” 別人聽不明白,趙向晚卻非常清楚,冷冷道:“這一切,不都不是你的選擇嗎?” 云德厚搖頭:“不是的,我其實也不愿意?!?/br> 趙向晚追問:“不愿意什么?” 長久壓抑的痛苦,在內心發酵,讓他漸漸心理扭曲。 如一灘泡了尸塊的爛泥,腐臭無比。 云德厚獰笑道:“我也不愿意殺了謝琳,是她逼我的!她不肯和我回家,她就是個賤人!” 眾皆嘩然。 “媽呀,真是他殺的!” “變態殺人惡魔啊?!?/br> “謝琳被他殺了?唉!可憐的潔潔?!?/br> 謝瑜氣得臉通紅,想要沖上去狠狠地揍云德厚,可是他身形剛動,趙向晚那嚴厲的目光便瞬間將他釘在當場,不敢亂動。 云德厚聽到眾人的議論,抬起頭來,兇狠的眼神在人群里掃過。 “你們知道什么?她是個女人,結了婚就應該守在家里,以家庭為重?!?/br> 謝瑜憤而大罵:“你他媽不是個人!當初你上門之前,曾經對我姐立誓,說會全力支持她的夢想。要不是因為你能理解我姐的出國夢,她怎么可能會嫁給你?” 云德厚陰惻惻地笑著:“婚前是婚前,婚后是婚后。有了潔潔之后,她這么做就是自私!就是沒有責任心?!?/br> 方奶奶打斷他的話:“那,你也不應該殺人啊?!?/br> 云德厚現在已經進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狀態,心里想著左右是個死,反正已經當眾承認了殺人,不如把藏在心里這么多年的苦痛都說出來。 他看一眼方奶奶,嘲諷一笑:“做了這么多鄰居,你憑良心說說,我對謝琳怎么樣?” 方奶奶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云德厚說:“她在家里,就是女王。沒生潔潔之前,家里買菜、做飯、拖地、收拾屋子,這些瑣事都是我做。生了潔潔之后,我燉湯煮面、帶孩子、洗尿布,潔潔小時候不懂事,整夜整夜不睡覺,我抱著孩子一個屋轉到另一個屋,就怕吵醒了謝琳。我也是第二天要上班的人是不是?我這是把謝琳捧在手心里疼??!” 樓梯里忽然就安靜下來。 云德厚在這個婚姻里,一直處于下風。謝琳雖然不至于呼來喝去,但的確很少做家務。 趙向晚冷冷道:“這不是你殺人的理由?!?/br> 云德厚搖了搖頭,看著趙向晚:“現在的女人,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你說得沒有錯,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選擇高攀,是我選擇了自私的謝琳,可是……我后悔了?!?/br> 云德厚抬起頭,看著樓道里那盞一明一暗的日光燈,喃喃自語:“我后悔了?!?/br> 趙向晚逼問:“她在哪里?” 云德厚斜了她一眼:“你那么厲害,你去找啊?!?/br> 他內心那灘爛泥已經歸于沉寂。 此刻再問,什么也問不出來了。 謝瑜沖過來,狠命扇了他一巴掌:“我姐呢?我姐在哪里?” 云德厚沒有反抗,只是陰冷地笑著,一臉青紫,口角滲出鮮血,看著像 個嗜血的魔鬼:“她,消失了,永遠也回不來了?!?/br> 在群眾憤怒的吼聲里,警察將云德厚帶回公安局。 趙向晚則領著??蹬c小伍,重新搜索房間,在衣柜、地板角落又找到十幾顆白色小珠子。 再動員群眾一起,沿著墻根開挖,挖出幾截白森森的手骨。 如趙向晚所料,因為云德厚害怕京都警方通過指紋發現謝琳身份,將她的十根手指剁下帶了回來,在屋后墻根底下埋了下去。因為只是十根手指,所以云德厚并沒有埋多深,很快就發現了只剩下骨頭的手指頭。 頭發雖然沒辦法做dna檢測,但牙齒、指骨卻可以。 看著證物袋里的指骨,謝瑜的淚水終于滑落。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看到這幾截人類指骨時,謝瑜哭了。 他抬眸看著趙向晚,啞聲問:“我姐,是不是再也找不回來了?是不是都被他……”其余的話,他不敢說出來。 幫忙開挖的鄰居們也都發出一聲嘆息。 爬山虎在后墻生長了這么多年,大家早就習慣了它們的存在,可是現在知道藤下埋著尸骨,每個人都覺得后背發寒。 方奶奶說:“干脆,把爬山虎都鏟了吧?!?/br> 全體小區住戶一齊動手,把滿墻的爬山虎一通拉拽,封面雖然斑駁,但整棟樓卻終于看得出來輪廓。 回到警局之后,雷凌開始對云德厚進行審訊,逼問謝琳的下落。 但云德厚卻死不松口。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讓謝琳在那個深不見底的水庫里腐爛發臭。 云德厚殺人案雖然已經立案,收集到的證據也已經較多,但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dna檢測需要一周時間,案件偵查進入膠著狀態。 鐵山水庫這條線索,云德厚不說,趙向晚沒辦法說出來。 不過,這難不倒經驗豐富的刑警。 謝琳當年從瑤市出發,坐的是一趟快車,直達京都。 云德厚第二天請假去追謝琳。 ——那他只能在京都動手。 謝琳的頭發、牙齒、指骨都在家里找到,那說明謝琳的尸體遭受了極大的損傷。云德厚應該是擔心謝琳的身份被發現,從而追查到他這里來。 ——1990年被害,女尸十指被砍、頭發被剪、牙齒敲落。 根據以上這兩條線索,詢問京都警方,應該能查找到相匹配的信息。 三天之后,京都警方反饋,鐵山水庫于1990年秋發現無名女尸,符合瑤市警方所說的情況。 尸體已經火化,但案卷仍在。 看到尸體照片之時,柳翠芳昏厥過去。 尸體手腕上有一個月牙形疤痕,那是謝琳小時候學騎自行車摔倒,被地面尖銳石塊割傷,皮rou翻涌、鮮血直流。 當時謝琳沒敢告訴母親,怕挨罵。 結果因為沒有處理,傷口發炎引起化膿,這才留下了一道疤。 等到醫生將柳翠芳搶救回來,她的淚水怎么也止不住。 抓著兒子的手,柳翠芳不停地哭泣著:“我以為……我不知道……” 她以為,女孩子就應該貞靜嫻淑,應該乖巧聽話; 她以為,女孩子就應該留在父母身邊,結婚生子、平淡一生; 她以為,女孩子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一個安寧的家庭,就應該知足常樂。 可是,她不知道,謝琳會那么執著地要出國。 她不知道,女兒會為此丟了性命,只活到二十七歲,生命便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女兒會魂歸他鄉,死無全尸。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柳翠芳一定會認真聽聽女兒心中所想,了解她為什么渴望出國,為什么寧可放棄一切也要走出去。 哪怕不同意,至少要學會尊重她的選擇。 哪怕生氣,至少也要關心她的去向。 可是,世上沒有后悔藥。 當云德厚看到尸體照片時,終于低下了頭,將所有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怎么追到京都,怎么約謝琳出來見面,怎么殘忍將她殺害,怎么回到瑤市之后編造謊言、煽動輿論…… 一五一十,全部交代。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曾經云德厚依靠群眾輿論博得同情,現在他迫于輿論壓力吐露真相。 什么賣房子供妻子出國,什么情深似海只想把女兒撫養長大,全是騙人的! 謝琳當英語老師、兼職翻譯,賺錢能力很強,出國費用全都是她自己掙的。 云德厚之所以不愿意再婚,只不過因為恐懼籠罩內心,他要帶著女兒的一起沉淪。 知道真相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謝母柳翠芳心痛如絞;謝父謝康適后悔不迭;謝瑜狠狠地打了自己幾拳,恨自己太過愚孝,沒有深入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