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179節
趙向晚微微一笑:“你別緊張,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這個人。其實有時候,我們恐懼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是不是?” 曲又哲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絲愁苦:“是的?!?/br> 同性戀怎么了?同性戀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嗎?為什么當他誠懇地告訴父母自己是同性戀時,他們如臨大敵,驚慌失措? 曲又哲能夠接受自己是同性戀,但是他接受不了旁人的眼光,更害怕自己會成為父母心中的恥辱、成為同事朋友嘴里的笑話。 趙向晚說:“其實,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為什么不把眼界放開一點?” 曲又哲的眼中多了一點亮光:“你什么意思?” 趙向晚說:“我聽說m國1969年發起了一場石墻暴動,同性戀者舉行游行,反對歧視,直到今天,同性戀者反歧視的運動一直沒有停止?!?/br> 第一次聽到從一個姑娘嘴里說出“同性戀反歧視”這五個字,曲又哲眼眶有些濕潤,他轉過臉,半天沒有說話。 趙向晚知道他已經意動,繼續在他心上添上一把火:“說不定有一天,同性戀者能夠得到尊重,男男、女女也能走進婚姻?我們國家雖然思想傳統,長輩們無法接受男人與男人談戀愛,但世界那么大,難道就沒有你容身之處?” 曲又哲眼中有淚光閃動。 【如果能夠得到尊重,如果大家不再歧視同性戀,我何苦要騙人和我結婚?我從青春期開始就只對男人產生沖動,對女性帶目的的觸碰感到惡心。根本沒辦法想象怎么和一個女人組建家庭、生兒育女??墒俏腋改覆贿@樣認為,他們覺得我這是有病,只有結婚生子了才能治好。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趙向晚說:“你見識淺,認識的人的不多,所以才會覺得自己圈子里那些人是你真心實意的朋友。據我聽知,很多同性戀圈子對性非常隨意,濫.交、吸.毒、聚眾yin.亂的事情并不在少數。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潔身自好的人,真的要為這樣一群不值得結交的所謂朋友,丟掉你的節cao、道德底線、前途未來嗎?” 曲又哲聲音有些哽咽:“我這樣的人,還有前途未來?” 趙向晚的聲音里帶著nongnong的蠱惑:“怎么沒有?你換個城市重新開始,積攢力量,等到將來m國的同性戀結婚合法化了,干脆移民出國,誰能管得了你?誰能知道你的過往?” 曲又哲被趙向晚的話語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身體前傾,眼睛渴望地看著她:“未來,真的有可能同性戀不被歧視?能夠當著所有人的面坦誠地說自己是同性戀?能夠與真心相愛的男人一起結婚?” 趙向晚肯定地點頭:“當然,這是一種社會的進步。只是,相互尊重、不傷害、不欺騙、不迫害,不應該只是要求別人這樣對自己,你也應該這樣對別人,是不是?” 聽到這里,曲又哲慚愧地低下了頭。 趙向晚知道已經喚醒他的良知,便輕聲道:“很多事情,我們已經開始調查,很快就會得到反饋。但我想給你一個機會,請你告訴我們真相?!?/br> 曲又哲加入簡騰那個圈子的時候尚短,洗腦還不徹底,趙向晚給他指明了未來努力的方向之后,他覺得前途一片光明。是啊,好男兒志在四方。離開星市重新開始,不用擔心會成為父母的恥辱、朋友的笑話,何必在這里作繭自縛? 想到這里,曲又哲嘆了一聲:“那,你們問吧?!?/br> 朱飛鵬大喜,抓緊時間開始訊問。 “鮑嘉俊是同性戀嗎?” “是的?!?/br> “他與妻子關系怎樣?” “他很會做人,是簡騰經常和我們說起的成功范例。說他的妻子沒有一點懷疑,經常當著朋友、同事、家人的面夸獎鮑嘉俊?!?/br> “簡騰是什么人?” “他是我們圈子的發起人,也是核心人物。我們一周聚三次,打完網球之后都會去酒吧喝喝酒放松一下,他會和我約會、聊天,還有……那個?!?/br> “你什么時候認識他的?” “兩年前吧,在一個酒吧,他說他嗅得到同類的氣息?!?/br> “他在此之前,還有其他男友嗎?” “我不知道,應該有吧,畢竟,他那么出色,又是少有的主動型?!?/br> “鮑嘉俊呢?主動型還是被動型?” “主動型?!?/br> “命案發生之后,你與簡騰見過面嗎?” “見過?!?/br> “他和你說了什么?” “沒,沒什么。就一些日常,警方調查問了些問題之類?!?/br> 曲又哲的眼神有些游離,朱飛鵬看得出來他在說謊,提高音量道:“曲又哲!這件事情非常重要,關乎一條人命!你們渴望旁人不要歧視,可為什么視旁人性命如草芥?” 何明玉拿出現場照片,一張一張擺在曲又哲面前。 鮮血迸射的床頭、死狀慘烈的尸體、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張開的嘴唇,仿佛在向蒼天吶喊:為什么?我一退再退,為什么還要殺了我? 何明玉嘆息道:“對一名弱女子都能下手,拿棍棒重物擊打頭部,顱骨凹陷致死,你覺得……這樣的人能夠和他共度一生?說不定,因為你吐露出圈子秘密,下一個被殺的人就是你!” 曲又哲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抬起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流出,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哽咽。 “簡騰說,要不是因為他與鮑嘉俊在一個單位,這件事情解決起來更加容易。他說想要一個人閉嘴,最好的辦法就是死亡。我沒敢仔細問,但他當時喝了點酒,很興奮,一邊和我歡好,一邊在我耳邊暢想著未來。 他說只要我找個女人結婚,生下兒子,再把那個女人趕走,就能永遠和他生活在一起,他讓我不要擔心被人知道,凡是那些不老實的女人,都被他處理掉。我們只要小心一點,不要讓人發現我們是這類人,那就不怕,警察也好,家屬也罷,誰也不可能追查到這條線上來?!?/br> 朱飛鵬追問:“簡騰用什么兇器打死烏老師?” 曲又哲搖頭:“他沒有講這么細,他那天精神很亢奮,說的都是些對未來的暢想,偶爾提到那起兇殺案的時候,他的動作幅度會加快。那一天我的感覺并不好,很痛,但他并沒有察覺。我想,他可能殺了人之后情緒需要發泄,也沒敢說什么?!?/br> 想象著男男doi的畫面,何明玉想吐??墒菫榱藢彸鰹趿馊莸陌缸?,必須得忍著。 何明玉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提問:“鮑嘉俊的圈內愛人是誰?” 曲又哲猶豫了一下:“我加入的時間不長,只知道鮑嘉俊喜歡年輕的,年紀超過二十歲他就不和對方交往。而且,他有施虐傾向,所以每一個都交往不了多少時間。最近的那一個,叫席常,還在讀大學?!?/br> 隨著曲又哲的講述,一個星市同性戀圈子的混亂現象展現在警察面前,別說何明玉、趙向晚這兩個沒有結婚的年輕姑娘,就連身為男人的朱飛鵬都有些生理不適。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朱飛鵬讓曲又哲在筆錄供詞上簽字,囑咐道:“為了你的人身安全,千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對警察所說的一切。如果有人問你,你知道怎么回答嗎?” 說謊,對曲又哲而言并不是件難事。他順從地點頭:“嗯,我知道應該怎么做?!蔽鞑蛷d里并沒有熟人,誰會知道他進了一趟公安局?家里人只知道他在與龔安怡約會吃飯,圈里人也都知道他打算結婚,就算是簡騰追問,他只需要打個馬虎眼就能混過去。 曲又哲打算明天就出差,去北方采訪幾天,避過風頭再說。 曲又哲離開之后,看著筆錄中密密麻麻的名單,朱飛鵬內心有些沉重:“我們市里,同性戀竟然有這么多嗎?” 何明玉終于可以吐槽,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之后,她憤憤然開口:“咱們是不是得搞個宣傳,讓女孩子們警惕同性戀騙婚???誰能知道,外表看上去干凈清爽的小伙子,竟然是同性戀呢?” 朱飛鵬辦這樣的事情有經驗:“等這個案子偵破,可以聯系一下報社記者,做一期宣傳,多一個人看到,就少一個受害?!?/br> 何明玉、趙向晚同時肯定:“好主意?!?/br> 拿到曲又哲的口供之后,重案一組重新明確了偵查方向。 第一,鎖定嫌疑人為鮑嘉俊、簡騰。 第二,重新核實兩人的不在場證據。 第三,對鮑嘉俊的男友席常進行調查,了解鮑嘉俊的情感生活,明確殺人動機。 第四,對網球培訓班的學員進行全面調查,全面清查市內男同性戀圈子。 …… 這一回,重案一組的人興致高昂。 先前無用的信息實在太多,讓偵查人員疲備不堪。追查校外翻墻人員、調查鑰匙丟失情況、走訪所有與烏老師、鮑嘉俊有嫌隙的同事或學生家長,還要對兩人所有社會關系進行梳理,真的是千頭萬緒,太難太難。 可是現在,有了趙向晚帶過來的證人,撥云見日,案件一下子便清晰起來。 不到一周,證據到手,重案組正式批捕鮑嘉俊、簡騰兩人。 趙向晚作為見習警察,參與審訊。 終于見到鮑嘉俊,趙向晚與何明玉交換了一個眼神:真是一個謙謙君子。即使是被警方從學校辦公室帶走,即使是戴著手銬坐在冰冷的審訊室,他依然看不出一絲慌亂與狼狽。一身淺灰中山裝,頭發三七分,戴著金邊眼鏡,鮑嘉俊的外表看著儒雅和善。 高廣強是主審,率先開口詢問:“鮑嘉俊,知道我們為什么把你帶來嗎?” 鮑嘉俊不慌不忙地回答:“高警官,咱們已經打過很多次交道。有什么事直接問就是了,怎么搞出這么嚴肅的陣仗?我是受害人家屬,不是嫌疑犯吧?為什么要給我戴手銬?” 高廣強冷笑道:“你是受害人家屬沒錯,可也是始作俑者吧?” 重案一組的調查一直在他們外圍進行,圈內人受過警告,不敢吭聲,再加上風聲緊一直沒有聚,以至于鮑嘉俊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事情已經曝光。 鮑嘉俊一臉無辜:“高警官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與菱容夫妻感情深厚,又有共同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是始作俑者?” 高廣強為人正直,最恨欺騙,一拍桌子:“席常是誰?” 鮑嘉俊的眉頭抖了抖,面色有了變化。 【警方怎么會知道席常?難道我們的事情真的都被他們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彼麖娧b鎮靜,但越跳越急的心跳聲卻暴露出他的心虛。 高廣強拿出證詞,示意朱飛鵬展示。 朱飛鵬嘆了一口氣,接過證詞。 “鮑嘉俊是今年年初和我好上的,他是小學校長,權力挺大的。我是縣城考上來的,讀的是師范類數學專業,如果畢業后能夠留在市里,分到三泰路小學,當然最好。就算到不了三泰路小學,將來幫忙安排一所好小學任教,也不過就是他一句話而已。所以……我就和他交往,加入了那個網球俱樂部?!?/br> “我其實也不想的。我不算是同性戀,我喜歡女孩子。不過因為鮑嘉俊有一回到我們學校來講座的時候,他看中了我,和我私下里聯系,帶我去高檔餐廳,送了我很多衣服、鞋子,再加上簡騰在一旁說了不少話,我沒頂住誘惑就和他發生了關系?!?/br> “鮑嘉俊很粗魯,做的時候會掐我、打我,但事后會哄我,給我很多錢。我聽說他不喜歡二十歲以上的男子,想著再熬一年我滿二十他應該會把我拋棄,到時候我就能得到自由?!?/br> 朱飛鵬的聲音很平穩,沒有一絲感情,但字字卻像鞭子一樣,抽打著鮑嘉俊那顆敏感驕傲的心。他怎么敢?怎么敢這樣說! “鮑嘉俊上一周見過我,他好像很興奮,說終于把他家黃臉婆處理掉,從此可以掛著悲傷的面具名正言順地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問我要不要畢業之后過來當校長助理。我當時有點害怕,說處理是指什么。鮑嘉俊狠狠地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讓我不要再問?!?/br> 聽到這里,鮑嘉俊一張臉脹得通紅,原本儒雅和善的面孔變得猙獰,雙手被銬活動不便,只能小幅度地扯動,頻率非常高地上下揮舞,發出“哐!哐!”的聲響。 “信口雌黃!胡說八道!豎子敢爾!” 聽鮑嘉俊在那里文縐縐地抗辯,高廣強假裝聽不懂:“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對的是吧?我也想知道,把你家黃臉婆處理掉,是怎么處理的?” 鮑嘉俊擰過臉去,薄唇緊閉。 【這是要命的事,我怎么可能告訴你?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你們警察也查了半天,怎么能因為我是個同性戀就認定我殺人?我有不在場證據,只要我不承認,誰也不能定我的罪?!?/br> 聽到他的心中所想,趙向晚暗自思索。 先前審曲又哲的時候,曲又哲剛入這個圈子不久,還沒有完全被簡騰洗腦,良知尚在。再加上曲又哲是被動型,易感、情緒化,容易被周邊環境、別人的話語、圖片等影響,這才使得審訊相對順利,很快就撬開了他的嘴,讓他說出所知道的一切。 可是鮑嘉俊完全不一樣,他年紀大了,又是領導見慣各種場面,心腸冷硬,熟悉法律,深知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完全是死路一條。 總之一句話,這是個硬茬。 想要讓他說出實話,除非有實錘證據。 高廣強甩出曾禱的證詞,冷冷道:“你的不在場證據,根本就是謊言!你們三個雖然在一間大辦公室工作,但里面有一間小小檔案室。曾禱說了,晚上加班到十一點左右,你便安排他到檔案室找資料。然后你便與簡騰一起上廁所,出去了大約三分鐘,回來的時候只聽到你的聲音,簡騰似乎輕聲回答了幾句,但那都是你壓低聲音幫他說的話吧?大概十分鐘之后,曾禱曾經出來了一下,沒有看到簡騰,還奇怪地問了一句,你當時怎么回答的還記得嗎?” 鮑嘉俊漸漸鎮定下來:“高警官,我當時說簡騰累了,在走廊站站,有什么問題嗎?事實就是這樣。曾禱問過之后又回了檔案室,左右他出來,我們三個一起整理材料,差不多十二點半了才把所有工作完成。周二專家組進校,這些事情都得在周日準備好,不然周一大家都要上課哪里有時間? 菱容被害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我那個時候一直留在辦公室,這一點門衛師傅、曾禱、簡騰都能證明,你們非要說是我殺了妻子?是不是過分了一點?我妻子這么年輕就喪失生命,兒子還只有五歲,我作為受害人已經非常痛苦,你們警察不抓緊時間破案、抓獲兇手,莫名其妙地來懷疑我,有什么意義?” 高廣強一直掌控著問話節奏,不急不忙:“你是同性戀,這總沒有冤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