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160節
室友童玲嘟囔說:“我們也不是排斥她, 就是聽說她懷過孩子, 還自殺過,覺得她比我們成熟好多, 完全說不到一起嘛?!?/br> 另一個室友劉佳順弱弱地解釋:“我也沒說什么,就是覺得……她經歷好豐富哦, 不太想和她做朋友。她也真是的, 別的宿舍不去住,干嘛和我們住一起?” 聽到這里,蔣汀蘭恨不得找個角落躲起來。 她原本是89級會計專業的學生, 因為被拐, 一年時間沒有學習, 重返學校只能留一級進了90級。89級會計專業一共有五個女生, 先前蔣汀蘭就是和別的專業拼宿舍, 與另外四個女生關系一般。重新返校后, 原先住的宿舍已經住了人, 于是插空進了90級國際貿易專業的女生宿舍。 89級同學因為一年未見已經生疏,90級同學剛剛開始認識互相不熟悉。 ——聽到同學的背后議論,蔣汀蘭內心生出一種“天地之大,卻無一處容身”的愴然之感來。 宿舍里的對話還在繼續。 聞倩語很不高興地說:“成熟什么?蔣汀蘭也就是比我們大一歲,哪里就成熟了?咱們90國貿專業只有三個女生,正好空出一張床位,她不住這里,住哪里?再說了,她吃過那么多苦,多可憐啊。我們都是女孩子,又是同一級、同一個宿舍,應該多多理解、多多關心她?!?/br> 聽到這里,蔣汀蘭無比感激,自此與聞倩語同進同出,結下深厚友誼。 萬萬沒想到,二月入校,兩人才交好了一個學期的時間,十月份聞倩語便被人害了? 趙向晚問:“人還活著嗎?” 被害的類型不只一種,也許人還活著,希望人還活著。 蔣汀蘭再也控制不住情感,在電話那頭痛哭失聲:“沒有,沒有,警察已經發現她的尸體。她死了!她死了……” 趙向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蔣汀蘭性格內向,經歷過被拐的痛苦之后更是話少。她在京都經貿大學的真心朋友也就聞倩語一個,怎么就出了意外? 二十歲的花樣少女,怎么就死了呢? 趙向晚輕嘆一聲:“你別哭,慢慢和我說說。聞倩語是怎么死的?警察那邊怎么說?兇手抓到了沒?” 蔣汀蘭一邊哭一邊說,因為情緒不穩定,話語有些顛三倒四,但在趙向晚的耐心傾聽與詢問之下,慢慢將事情的經過整理出來。 蔣汀蘭和聞倩語學習都很努力。 蔣汀蘭被拐到大山里,經歷過家暴、懷孕、自殺、流產之后,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力明顯下降。再加上有一年時間沒有摸書,很多專業基礎知識都已經遺忘。哪怕從大二開始重讀,依然撿起來有些吃力,所以她非??炭?,每天都到自習室學習,一直學到熄燈。 聞倩語是本地人,她父母都在石化系統工作,家里條件不錯。她想出國留學,但英語成績達不到要求,因此除了專業課之外,還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學習英語,每天和聞倩語一起上晚自習,口袋里放一個隨身聽、耳朵里塞著個耳機,抓緊一切時間練聽力。 1992年10月17日,周六,雨。 蔣汀蘭和聞倩語一起在食堂打了飯,回到宿舍吃。吃過飯之后,兩人一起去教學樓一樓的自習室學習。 到了九點,蔣汀蘭感覺有點冷,她出門時穿了件短袖,當時沒覺得,但是到了晚上寒氣下來有點頂不住。蔣汀蘭抬起頭發現教室里只剩下自己和聞倩語兩個人,便提議回家。 聞倩語還有一段聽力測驗沒有完成,讓蔣汀蘭先回去,并說自己等下直接回家,不回宿舍。 聞倩語是京都人,偶爾周末會回家,蔣汀蘭囑咐她注意安全之后,拿著傘回了宿舍。 到了周一早上,聞倩語還沒有回到宿舍,蔣汀蘭便有點著急了。 同寢室的童玲和劉佳順并沒有在意,都說這么大的人了,聞倩語又是本地人,能有什么事?多半是在家睡懶覺想逃課唄。 周一上午會計專業有四節課,蔣汀蘭坐在教室心神不寧。 蔣汀蘭因為有過被拐的經歷,對這些事情特別敏感。好不容易上過完四節課,蔣汀蘭一問國貿班聞倩語沒來上課,匆匆回到宿舍,找到電話本之后下樓,站在一樓宿管辦公區撥打聞倩語家里的電話。 聞倩語是獨生女,家里條件挺好,父親在京都石化總廠基建科當科長,母親在石化總廠財務科當科員,一家三口住在單位分配的單元樓,兩房一廳很寬敞。1990年聞倩語考上大學之后住在宿舍,她父母為了方便聯系,花了高額的初裝費,安裝了電話。 蔣汀蘭知道聞倩語家里的電話,但只是寫在巴掌大小的電話本上,平時從來沒有撥打過。 接電話的人是聞倩語的mama饒湘。 “喂,你好?!?/br> 蔣汀蘭很有禮貌地詢問:“請問是聞倩語家嗎?” “是的。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聞倩語的室友,我叫蔣汀蘭?!?/br> 饒湘的聲音很溫和:“啊,蔣汀蘭,我知道你,你是倩倩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嗎?” 蔣汀蘭問:“阿姨,請問聞倩語今天為什么沒有回學校上課?今天上午有四節課,她都沒有來?!?/br> 饒湘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倩倩不是在學校嗎?為什么沒上課?” 蔣汀蘭有點慌:“前天晚上聞倩語就回家了啊,她現在不是應該在家嗎?” 饒倩也開始慌張:“沒有,倩倩周六沒有回家,我中午還給她打過電話,她說不回家的啊?!?/br> 蔣汀蘭的聲音有些顫抖:“前天晚上我和聞倩語一起上晚自習,九點我先走,她說還要一點聽力測驗沒做完,大概十分鐘做完就回家。她經常周末回家,所以就沒有在意。周六晚上她沒回宿舍,周日一天也沒在,今天她沒來上課,所以我打電話問您?!?/br> 饒倩感覺到不對勁,掛了電話就往學校跑。 蔣汀蘭趕緊報告輔導員,學校高度重視,等到饒倩過來之后,問遍了同學、老師,都說沒有看到聞倩語,馬上報了警。 事關女大學生失蹤,西山區公安局非常重視,馬上立了案,派偵查人員進入學校,進行走訪排查。 京都對外經貿大學背靠西山,環境悠雅,只是距離市中心比較遠。如果聞倩語晚上九點多坐車回家,應該順著主教學樓前面的水泥路出來,沿香樟路往東門而去,出了東門,便是公交車站,坐25路或者510路公交車,十站路之后在石化小區站下車,步行五分鐘左右到家。 如果聞倩語九點十分左右離開教室,應該能在九點半之前坐上公交車,十點多到家。這條路線都是聞倩語非常熟悉的,大學校園也相對單純,沒有人覺得會有危險。 失蹤那天是周六,大學生們的娛樂活動很多,校園里嘉偉園有舞會,燈光球場有籃球比賽,小禮堂放電影,東門臨街那里有一排餐飲、錄像廳、卡拉ok廳,熱鬧得很。哪怕下雨,也阻擋不了年輕人玩耍的心。 怎么一個大活人,就不見了呢? 九點十分左右走出教學樓,聞倩語到底去了哪里?是直接去東門公交車站坐車,還是臨時起興去了其他什么地方? 從周六21:00到周一中午13:00報案,失蹤時間已經過去37個小時,京都經貿大學師生共六千多人,占地約四十萬平方米,家屬區與教學區以香樟東路、碧水溝為界,這給偵查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警察拿著聞倩語的照片,開始一條線一條線地追查。 首先是要判斷聞倩語是否出了校園。 東門是開敞的小門,十一點準時關閉,沒有保安值守。門口水果攤販說周末進出的人挺多,沒有留意是否有聞倩語。 公交車司機看照片之后都搖頭,表示周末晚上在經貿大學站上下車的人很多,司機和售票員根本記不住晚上九點多有沒有上過這么一個女生。 公交車站附的近副食店老板、小餐館服務員、小攤販,包括石化小區的住戶問了個遍,都說九點到十一點之間,沒有看到聞倩語。 坐公交車回石化小區這條線,斷了。 這就代表需要搜索的范圍很大。從校園到公交車站、石化小區,沿途每一個地方都有可能發生意外。 聞倩語的父母悔恨交加,他們平時對女兒非常信任,想著女兒將來要出國,更得鍛煉她的獨立能力,再加上女生宿舍只有一樓宿管處有一個電話,有事要找聞倩語的話需要宿管阿姨上五樓找人,因此家里雖然有電話但聯系得并不頻繁。 聞倩語父母要找女兒,一般會挑中午12點、下午6點打電話,聞倩語周六中午已經和母親說過不回家,但不知道為什么到了晚上忽然起了興要回家。陰差陽錯的,這才出了事。 警察們沒有泄氣,打算從主教學樓開始,進行地毯式搜索。 京都對外經貿大學的教學樓一共三棟,其中一棟六層大樓是主教學樓,平時使用率很高,經過兩天時間,聞倩語上晚自習的那個一樓教室里什么痕跡都沒留下,她的書包、雨傘也都不在。 教學樓一樓自習室晚上對外開放,十點熄燈,保安室只有一名三十多歲、名姓馮的保安值班。 據馮保安說,17號晚上學校小禮堂放港片《警察故事》,引得很多學生去看,自習室坐得稀稀拉拉,只有二、三十個人學習。外面雨下得有點大,他沒有太在意學生的進出。 警察問他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他先是說啥事沒有,一切平安,十點燈一熄他就下班回家了。后來被催問得急了才說九點多上廁所的時候,遇到過一個高大男子站在廁所水池那里不知道做什么。馮保安看他不像是學生,便問了一句你是誰,對方神情慌慌張張地跑了。 警察聽到這里,感覺到不安,帶著警犬開始沿著教學樓附近進行搜查。 樓梯口休息平臺之下,是一個放保潔用具的工具房,層高大約兩米高,平時只有保潔人員存放拖把、水桶之類的雜物,拉開門發現里面有一件聞倩語的外衣,揉成一個團塞在幾個拖把之間,要不是警犬鼻子靈,還真發現不了。 緊接著,警犬繞到墻根處,對著一處下水道狂吠。 主教學樓呈u字型,北面凹進去的地方有一處下水道。這里平時沒什么人過來,雜草遍布,有幾分荒涼。 警察掀開井蓋,在下水道發現了聞倩語的尸體。頭埋下塞進下水道,上衣被脫,只穿著一件小背心,體內留有精.液,身體各處有青紫印,脖子有掐痕,生前遭受過毆打。 最恐怖的是,法醫檢查之后發現,聞倩語死于溺亡。 這代表,她在塞進下水道之前,還是活著的。 講到這里,蔣汀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向晚,聞倩語她是被下水道的臭水淹死的,她是被淹死的!那個時候她得多害怕啊。如果那個保安能夠檢查一下雜物間,就會發現她,她就能得救。哪怕被那個男人強.暴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是不是?可是……她昏迷了,沒有人發現她。我不應該提前走的,我應該等等她,送她去了公交車站之后再回宿舍。咱們學校那個周末到處都挺熱鬧,人很多,就是教學樓自習室人少?!?/br> 趙向晚再一次嘆氣:“警察怎么說?能不能肯定是保安看到的那個男人是兇手?有沒有人能認出那個男人?是學校職工,還是學生?有沒有發現腳???有沒有刑偵畫像?” 蔣汀蘭哭著說:“向晚,我不懂這些,你是刑偵專業的對不對,能不能幫忙?西山區公安局的同志說,已經把聞倩語的社會關系都梳理了一遍,也開展了dna檢測,他們會努力抓到兇手??墒恰裉煲呀浭堑谌炝?,還是沒有一個結果?!?/br> 趙向晚問:“我能做些什么?” 蔣汀蘭說:“季昭不是會畫像嗎?我想請他幫忙畫出保安看到的那個人。西山區公安局也說畫像,可是他們肯定沒有季昭畫得好?!?/br> 畫像?看來警察也懷疑那個九點多在一樓廁所出現的男人。 只是,也不能排除學校師生作案。 那個神情慌張的男人或許只是無意間走進校園的一名校外人員,過來借用一下廁所。 京都經貿大學的大門有保安24小時值守,但進出隨意,除非遇到形跡可疑的人員,否則一般沒有人查問。 趙向晚沉吟不語,沒有馬上答應。 西山區公安局既然說要畫像,那代表他們局里有專屬的刑偵畫像師,自己與季昭這樣貿然前往,不知道對方是否歡迎。一般警察辦案有自己的流程與方法,并不愿意不相干的人員過問、插手。 蔣汀蘭知道趙向晚是個有主意的人,沒有多說什么,掛電話之前,哽咽著說:“向晚,謝謝你聽我說了這么久的話,我現在只能寄希望于警方,早早把兇手抓到?!?/br> 趙向晚的內心很沉重。 大學校園的安全管理,一直是個問題。 不同于公安大學的嚴格門禁管理,很多大學都是對外開放的,教學區與家屬區混雜,校外人員隨意進出。 自習室里雨夜出事,完全是安全管理的漏洞所在。 保安只有一個,長期待在門廳的保安室里,平時很少巡邏,要是出點什么事,保安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是學校老師、學生或者家屬,大家珍惜羽毛,一般不會干出這么殘暴的兇殺案件。 但如果是校外閑散人員呢?興之所致進校園轉轉,四周無人,透過玻璃窗,看到燈火通明的教室里坐著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突發邪性,怎么辦? 兇殺案里,最難追查的,便是激情殺人。 對方與被害者根本就不認識,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時間里,殺完人就走,神不知鬼不覺。尤其是雨夜,雨水沖刷掉所有痕跡,尸體藏在下水道一時之間未被發現,就算有指紋、就算有腳印、就算有dna,又有什么用? 只要對方不再犯案,就沒有辦法追查。 你總不能隨便拉著一個人,要求檢測指紋、腳印、dna吧? 在樊弘偉犯下的滅門慘案中,現場留下半枚指紋,那又怎樣?顧文嬌苦苦等了十年,一樣找不到真兇。如果不是趙向晚一時興起要查樊弘偉,這件事恐怕會冤沉海底,直到無人想起。 說實話,聽完蔣汀蘭的話,趙向晚更傾向于這樁案子是激情殺人。 不排除蔣汀蘭身邊的社會關系中,有憤怒、嫉妒、不滿的男人,可是從現場狀態來看,雜物間遺留衣服、廁所清理身體、將尸體塞進下水道……都不像是蓄意殺人的特點。兇手殘暴、沖動、力氣大,馮保安遇到的男人,無論是時間點、身形還是行為舉止,也符合這一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