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86節
季昭聽到這話,抬起一雙黑黢黢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季錦茂,似乎在問:為什么? 季錦茂第一次接受到兒子如此專注的目光,心情激動得要命,恨不得叫得全世界都聽到:我家兒子肯聽我說話了!他的自閉癥好起來了,他聽得懂我的話! 但熟悉季昭個性的季錦茂努力壓制住這份激動,生怕驚擾了他的思緒,引來他的反抗,微笑著解釋:“女孩子力氣小,拿不了重物。你是男人嘛,要幫忙的?!?/br> 季昭若有所悟,長腿一邁,兩步便站到趙向晚面前,伸出手來。 季昭個子高,正擋在趙向晚面前,一大片陰影投射下來,正映在趙向晚身上,帶著絲溫柔繾綣。趙向晚停下腳步,看著他伸出的手掌,有些疑惑。 “做什么?” 【我幫你拿東西?!啃≡迫赣悬c興奮地在樹枝上蹦蹦跳跳,似乎覺得可以幫趙向晚做事是件很開心的事。 趙向晚搖搖頭:“不用?!?/br> 眼前季昭穿著白襯衫,衣領、袖口一塵不染,那雙手修長纖瘦,肌膚白得像玉一般,哪里像是個干活的人? 【我來提?!?/br> 季昭依然執著地伸著手,小云雀也在嘰嘰喳喳地叫著,模樣可愛又趣致。 趙向晚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將手中紅色塑料開水瓶遞過去:“行吧,那你拿這個?!?/br> 季昭倒是沒有關注東西是輕是重,高高興興雙手捧住,仿佛拿著什么寶貝一樣。 趙向晚看他一身打扮如貴公子一般,卻捧著個廉價的塑料開水瓶,那種nongnong的違和感令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容似穿透烏云的陽光,燦爛而明媚。 季昭被她笑容所感染,也跟著笑了起來。咧開嘴,露出六顆雪白的牙齒,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下彎,彎出美麗的弧度。 季錦茂眼眶一熱,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他轉過臉去,悄悄壓了壓濕潤的眼角,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謝天謝地。 星市公安局臨街,住宿區位于辦公樓北面,中間有一道小門相連。 何明玉今天與趙向晚約好,在宿舍等了半天沒人來,便順著路尋過來。一眼看到趙向晚與季昭相對而立,傻乎乎地笑著。 兩個同樣身材修長的人,笑得像兩個孩子,似乎什么陰霾都沒有,一切都那么美好,這讓每天都在與重案、罪犯打交道的何明玉也開心起來,揮舞著手臂,提高音量喊:“向晚,季昭——” 趙向晚從這明媚溫馨的氛圍中抽身而出,沖何明玉揮了揮手。 何明玉跑過來,沖季錦茂點了點頭:“季總也來了?” 季錦茂抱了抱拳:“以后,我家季昭就拜托你們了?!?/br> 何明玉與趙向晚交換了一個眼神,笑了起來:“季總太客氣了。托您的福,咱們市局的伙食水平大幅度提升啊?!?/br> 季錦茂笑瞇瞇地說:“小意思,小意思。如果后勤方面還有哪些用得著我老季的地方,只管說?!?/br> 何明玉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市局后勤科其實還挺好的,只希望……季昭能夠習慣集體生活吧?!?/br> 也不知道季錦茂和季昭是怎么想的,放著豪華別墅不住,非要和趙向晚一起來宿舍樓里擠單間。 單身宿舍樓條件有限,像季昭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能適應? 何明玉帶著大家來到單身宿舍樓。 這是一棟七十年代建的五層磚混小樓,單面走廊,樓梯間位于中間,衛生間、洗澡間、開水房位于走廊兩端,水泥墻面、簡單的水泥欄桿,紅色坡屋頂,兩面山墻爬滿了綠色青藤,遠看去很有時代感。 何明玉住二樓,靠近樓梯間,她帶著趙向晚來到自己的宿舍,幫她安置好個人物品,指著床邊書桌對季昭說:“開水瓶就放那里吧?!?/br> 季昭依言放下。 季錦茂越看越歡喜,為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暗自慶幸。得虧把季昭丟到重案組,他現在除了不會說話之外,從外表看上去與常人已經無異。 何明玉知道趙向晚家中并不富裕,早早就幫她領取單位統一發放的床上用品,軍綠色床墊,淺藍白格子床單上鋪著米色涼席,看著簡潔而素雅。 趙向晚看著眼前干凈整潔的宿舍,沖何明玉笑了笑:“謝謝師姐?!?/br> 何明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跟我還講客氣?我們可是出生入死的好戰友?!?/br> 趙向晚想想自己從參與第一起無頭女尸案起,就與重案一組的所有人結下深厚友誼,大家一起面對兇悍、狡猾罪犯,一起搜尋蛛絲馬跡,和戰友的確沒有區別。 季錦茂在一旁說:“季昭的宿舍在哪里?” 今天他可是專門送兒子來過集體生活的,吃的、穿的、用的,準備了一大堆,就怕委屈了季昭。只是……看到這簡陋的宿舍,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何明玉道:“許隊、彭局都和后勤科打過招呼,考慮到季昭的特殊情況,給他安排了一個單間?,F在清退出來的單間只有兩個,一個在三樓,和??蹈舯?;另一個在二樓,就在我們這間宿舍旁邊。你們想要住哪一間?” 季錦茂謹慎地詢問:“有什么區別呢?” 何明玉解釋說:“我們這棟單身宿舍吧,一共五層,是男女混住的。不過女同志的衛生間、洗澡間在二、四樓,男的在一、三、五樓。季昭如果住三樓,可能生活方便一點,??凳俏覀冎匕附M的,就住隔壁,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季昭如果住二樓,與我、趙向晚隔壁,但是上廁所、洗澡的話得去一樓或者三樓?!?/br> 七月天氣炎熱,宿舍樓連個獨立衛生間都沒有,季錦茂有些打退堂鼓,小心翼翼地看了季昭一眼:“兒子,要不……我們先回家吧?等我幫你蓋棟樓再來?!?/br> 趙向晚似笑非笑地看了季錦茂一眼。 季錦茂被她這一眼看得有點心驚rou跳,努力描補:“季昭從小身邊就離不開人,其實他小時候也是跟著奶奶在農村里長大的,也不是不能吃苦?,F在嘛,家里條件好了,就從來沒有住過集體宿舍,那個……” 不等季錦茂說完,季昭伸出手,輕輕蓋在趙向晚手背之上。 【我住你隔壁?!?/br> 觸感輕柔,趙向晚并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被信賴的溫暖感。趙向晚抬眸看向季昭,輕輕點頭:“好,那就住我隔壁吧?!?/br> 目光落在季昭與趙向晚相觸的那只手上,季錦茂嗅到了一絲戀愛的甜美,哪里還敢說別的?立馬指揮保鏢把季昭的物品安置在隔壁。 季昭對零食不感興趣,吃東西不挑嘴,但他繪畫的家伙什實在是太多,畫架、畫夾、畫具、顏料……零零總總擺開來,床上鋪牛皮涼席,床頭擺電扇,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屋子差點被填滿。 一邊安排,季錦茂一邊搖頭,嘴里嘟囔著什么。何明玉湊近了只聽到幾個字:“不容易……天太熱……空調……” 空調在九十年代絕對算是個新鮮玩意,何明玉在四季大酒店是感受過的,夏天涼意襲人,讓人舒適愉悅。聽到季錦茂這么大一個老總對公安局單身宿舍表達不滿,不由得撲哧一笑:“季總,您要是覺得咱們這里條件太差,就別讓季昭住這里了?!?/br> 季錦茂慌忙搖手:“不不不,我沒有嫌棄的意思。就是心疼你們這些警察,居住條件太艱苦?!?/br> 何明玉絲毫不覺得條件艱苦,她是工人家庭出身,家里四姐妹,一家六口擠在單位分的筒子樓里,四姐妹一張大床睡了十幾年,直到她考上大學才擁有自己獨立的一張床。大學畢業之后分配到公安局,兩人一間宿舍,吃穿用都不用自己cao心,真心實意覺得好。 她打趣了一句:“季總,由奢入儉難呀?!?/br> 季錦茂小心翼翼地看了趙向晚一眼,怕她嫌兒子嬌氣,忍著心疼一拍胸脯:“沒事!我家季昭能吃苦,我放心得很?!闭f完,匆匆帶人離開,就怕多看一眼,會舍不得。 何明玉帶著趙向晚和季昭熟悉水房、廁所、洗澡間,又領著他倆參觀籃球場、小食堂、小賣部,兩人正式開啟暑假集體生活。 一大早起床,趙向晚、何明玉叫上季昭圍著小cao場跑步鍛煉,洗漱完畢之后一起去食堂吃早餐。事實證明季錦茂的擔憂沒有必要,季昭適應新生活非常好。他穿衣、吃飯都不挑,喜歡獨來獨往,趙向晚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心情愉快、情緒穩定。 早餐是簡單的稀粥、包子、咸菜,季昭與趙向晚面對面坐著。 季昭吃飯的動作優雅而緩慢,引來旁邊不少目光。沒辦法,實在是長得太過漂亮,太招眼了。 趙向晚與何明玉看著季昭那張臉,也感覺心曠神怡。難怪古人說:秀色可餐,這話用在男人身上也一樣。 “何明玉——” 隨著這一聲喊,何明玉條件反射站起來,大聲回應:“到!” 許嵩嶺身后跟著???、劉良駒、朱飛鵬,表情嚴肅:“趕緊吃完,有緊急情況?!?/br> 趙向晚放下碗筷,跟著站起。 有新案子了! 重案一組全部就位,聽許嵩嶺介紹案情。 市局接到報案,一名男子說朋友喝醉之后吹牛,一年半前殺了一個人,埋在城北郊區小河邊。 許嵩嶺嚴肅地說:“不管是酒后吐真言,還是胡亂吹牛,涉及殺人案都不能掉以輕心。朱飛鵬,馬上傳喚這名聲稱殺人的嫌疑人,讓趙向晚、何明玉參與審理過程。???、艾輝、黃元德,做好調查取證的準備?!?/br>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 季昭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略顯茫然地看著趙向晚。 趙向晚拉了他一把:“你跟著我吧?!?/br> 目前還沒有畫像工作,季昭一個人落單了也不好,不如就跟著審訊這一組,說不定還能多懂一點人情世故。 醉酒男子名叫譚學儒,外形斯文清秀,二十七、八歲年齡,宿醉剛醒,人還有點迷糊,突然一群警察找上門,嚇得酒意全無。 聽說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一大早跑到公安局報警,坐在審訊室里的譚學儒哭笑不得:“警察同志,我那是吹牛,純粹就是吹牛。朋友們總說我手無縛雞之力,說我書生氣太濃,我就是吹吹牛?!?/br> 朱飛鵬并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放松警惕:“你交代的細節很清晰啊?!?/br> 譚學儒眉心跳了跳:“我,我那就是看偵探電影看多了,隨口說的。酒喝多了上腦,吹個牛也能抓起來?太夸張了吧!” 朱飛鵬看一眼坐在一旁安靜做筆錄的趙向晚,沒有絲毫放松:“把你昨晚說過的話再詳細講述一遍!”眼前譚學儒推脫得太過干凈,反而令人懷疑。 譚學儒有些無奈,攤開雙手:“警察同志,醉話嘛,睡一覺起來就忘記了,我哪里還記得?” 朱飛鵬冷笑一聲:“看來,你需要提醒一下?!闭f罷,命人將舉報譚學儒殺人的那名男子叫了進來,“你來告訴譚學儒,他昨晚到底說了些什么?!?/br> 一看到眼前穿件棕色皮夾克、剪著寸頭的年輕男人,譚學儒瞳孔一縮:“錢勇!我們是朋友,你怎么跑到公安局舉報我殺人呢?” 錢勇撇了撇嘴,面露不屑:“誰跟你是朋友?你連未來丈母娘都敢殺,誰敢和你做朋友?”他一說話,便露出一口因為長期抽煙而造成的大黃牙。 譚學儒牙槽緊咬,臉部肌rou顯得很僵硬:“我,我就是吹牛,你也信了?” 錢勇轉過頭看著朱飛鵬,討好一笑:“警察同志,就是這個姓譚的殺了人,埋尸棗河邊。那個……我舉報是不是有功?有沒有獎勵?” 朱飛鵬丟了一枝香煙給他:“你再詳細說說,如果譚學儒殺人屬實,給你頒一個好市民獎?!?/br> 錢勇接過煙,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一臉陶醉。 朱飛鵬嚴肅提醒:“室內不許抽煙?!卞X勇這才依依不舍地將煙夾在右耳之上,開始復述昨晚譚學儒講過的話。 譚學儒是農村孩子,家里父母生了七個,他是老四。高中畢業之后,在星市一家皮鞋廠當推銷員,因為長相斯文、談吐有禮,很受女孩子青睞。先后談過幾個女朋友,但都因為他家里窮、負擔重而分手。 錢勇在皮鞋廠當工人,和譚學儒是老鄉,兩人時不時在一起喝個小酒、打打小牌,算是說得來的朋友。只不過錢勇沒什么文化,譚學儒時不時言語間流露出一絲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令錢勇心中不喜。 昨晚夜里,譚學儒叫上錢勇,在他的出租屋里做了兩個小菜,一起吃飯喝酒。酒過三巡,錢勇將話題引到男女話題上。 “還是兄弟你有福氣,談了那么多個女朋友?!?/br> 譚學儒喝得差不多了,嘆了一口氣:“談得多又有什么用?沒一個肯嫁給我?!?/br> 錢勇好奇地問:“你跟我說說,這些女人你都上過床沒?” 譚學儒聽到這個問題,頓時來了興致,開始滔滔不絕地吹噓自己上過的女孩,那真是燕瘦環肥、各有千秋。 錢勇一直單身,越聽心頭越熱,湊近了問他:“這么多女人,你覺得哪一個最風sao,哪一個最來勁?” 譚學儒眼中閃過一絲眷戀,有些神秘地說:“要說辦那件事最爽、最舒服的,你想都想不到,其實不是我哪一任女朋友,而是我前任丈母娘?!?/br> 錢勇瞪大了眼睛,半天才說出一句:“丈,丈母娘?”那不得已經四十多歲?放著年輕漂亮的小妞不要,偏愛半老徐娘,譚學儒的口味這么重? 也許是因為壓抑太久,在這個七月的夜晚,幾杯小酒下肚,譚學儒打開了話匣子,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出來。 兩年前,譚學儒談了個女朋友,名叫虞初曉。虞初曉性格活潑開朗,父親早逝,與母親相依為命。虞初曉的母親魏清婉在省機械廠工會工作,四十剛出頭,但保養得當,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