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80節
“省廳的刑事技術中心基因鑒定所?!?/br> “結果可信嗎?” 武如欣的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回話:“省廳,省廳的刑事技術中心,是我媽一手創辦的,基因檢測設備也是她從京都引進的。李德佑主任是我媽最信任的伙伴,汪廳長親自交代下去的事情,結果能不可信?” 趙向晚的表情很淡定,就這么安靜地看著武如欣。仿佛在說:眼見就一定為實嗎? 武如欣感覺后背發涼。 如果親子鑒定造假,那說明什么? 說明武建設手眼通天,已經將母親最好的伙伴收買。 說明武建設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行事十分縝密,將武如烈的身世瞞得嚴嚴實實。 細思極恐。 武如欣不敢往下想,傻愣愣地看著趙向晚:“那,那我應該怎么做?” 趙向晚:“何必一定要勞煩武副廳長?” 武如欣一點就通,抬起手指著趙向晚,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 越想越有道理。何必一定要武建設與武如烈去抽血做親子鑒定?聽說只要有毛發、指甲這些,同樣也能做檢測。 武如欣壓低了聲音問趙向晚:“能檢測我和我弟嗎?如果我們倆有血緣關系,是不是就說明我弟是我爸的私生子?” 趙向晚特地調查了解過關于基因檢測的相關知識,搖頭道:“同父異母的姐弟,沒辦法檢測認定血緣關系?!?/br> “為什么?” “簡單來說,你從父親那里遺傳的是x基因,而武如烈從父親那里遺傳的是y基因,因為基因序列不同,所以無法認定血緣關系?!?/br> 武如欣“哦”了一聲,有點似懂非懂,不過她明白了一點:只能對武建設與武傳烈進行基因檢測。 “親子鑒定一定要抽血嗎?頭發行不行?” 趙向晚:“可以用頭發,不過一定要是從頭上拔下來的頭發,要帶毛囊或者毛根的那種。自然脫落或者剪下來的頭發,不可以做親子鑒定?!?/br> 武如欣這回聽懂了,思忖片刻,一咬牙、一跺腳:“我這就去拔!”說完,興沖沖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想著,得用個什么法子把武如烈從寄宿學校出來,順便薅他一把頭發。頭痛的是,怎么才能從武建設頭上拔幾根頭發下來。 跑到一半,她忽然又折返回來:“可是,我們省里只有省廳的刑事技術中心這一個地方可以做親子鑒定啊?!?/br> 趙向晚白了她一眼:“省里只有一個,省外多的是?!?/br> 武如欣恍然:“對對對,是我糊涂了?!敝皇沁@件事,必須秘而不宣,不能露出一絲口風,免得被他發現。 武如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一點:她雖然崇拜父親,但其實她的內心是信任母親、jiejie,懷疑父親有私生子的。 第二天,盧曼凝打來電話:“畫像上的人名叫柯之卉,事發那天晚上曾入住珠市的四季大酒店,用的是她本人的身份證登記入住?!?/br> 有了這條重要線索,重案組全體成員來了精神。只要有了身份證號,有了行蹤軌跡,抓到她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一周之后,柯之卉落網。 初步審訊的結果,柯之卉承認肇事逃逸,但態度很隨意。 “周如蘭,對,我撞的就是周如蘭?!?/br> “她不是在金蓮湖派出所嗎?前年我兒子在省委門口撞人,原本就是賠點錢的事兒,結果她非說是故意傷害罪,收集證據害得我兒子被抓進監獄,我不服氣!我看不慣她!” “我這兩年搬到了粵省,原本也沒打算對付她。這不是今天我正好到星市辦事,開車在街上晃,在醫院門口碰到她,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起了一個念頭。你害我兒子坐牢,我就撞死你!” 面對許嵩嶺詢問的“是否有同伙,是不是被人指使”她一概不認,還叫起屈來:“誰能指使得了我?我老公在羊城開公司,有的是錢。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這樣一來,偵查進入一個死胡同。 柯之卉認下撞人事實,一力承擔所有罪責,態度溫和有度,完全不像是一個沖動型犯罪分子。 經驗豐富的許嵩嶺察覺不對。 第一,沖動傷人的嫌疑犯多半性情急躁,易怒、受不得刺激,可是柯之卉有問有答,全程表現得理智而從容,哪里會是個激情犯罪的人? 第二,周如蘭只是金蓮湖派出所一個文職警察,不可能收集證據抓柯之卉的兒子坐牢,這個仇恨拉得也太勉強了! 第三,如果柯之卉是因為兒子的事情憎恨周如蘭,并且認得周如蘭,那她應該與周如蘭、金蓮湖派出所的警察打過多次照面,沒道理一開始沒有被認出來。這說明她根本就不熟悉周如蘭以及其他辦案人員,她走的是上層路線。 趙向晚沒有第一時間進入審訊室,在仔細研究過柯之卉的個人資料之后,趙向晚請來周如蘭,與她一起走進審訊室。 看到右手打著石膏的周如蘭,一直微笑應對的柯之卉表情有了變化。 臉部肌rou有些扭曲,整個人的神態很不正常。短暫的眼神游離之后,柯之卉開始咬牙,眼睛夸張地瞪大,鼻翼張開,她尖聲叫嚷起來:“你害我兒子坐牢,我要讓你也嘗嘗被撞的滋味!怎么樣?胳膊斷了吧?你活該!” 【唉!要不是為了兒子,我何苦做這樣的惡人?自從撞了人之后,我天天做惡夢,一開車就雙手發抖,太可怕了?!?/br> 趙向晚轉過頭看向背著畫夾子的季昭,溫聲道:“你看到了嗎?她的憤怒是偽裝出來的,有用力過猛之嫌?!?/br> 季昭點了點頭。既然趙向晚讓他留意,他便會把這張臉記下來。 朱飛鵬與許嵩嶺交換了一個眼神,暗暗點頭。趙向晚說得對,柯之卉憎恨的表情太過刻意,而且保持時間過長,很違和。 趙向晚的聲音不高不低,柯之卉聽得一清二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一種被人當眾指著臉痛罵的羞恥感。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繼續維持這份憤怒,還是干脆擺爛算了。 周如蘭嚴肅地看著柯之卉:“陸天賜酒駕撞人致死,造成嚴重后果,再加上事后逃逸,判他六年并不冤枉。死者風華正茂,家屬痛苦萬分,你們但凡有一點人性,都該跪在死者墳前懺悔、好好反省自身行為,還有臉恨我這個協辦案子、當時入職才兩年的小警察?” 被周如蘭一訓,柯之卉先前咬牙切齒的表情收斂了許多,她垂下眼簾,半天沒有說話。 周如蘭與趙向晚并肩站在柯之卉面前,對視一眼,趙向晚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想問什么就問什么。 周如蘭用左手拉開椅子,端正坐下,輕咳一聲。她只是派出所一名文職警察,并不參與案件偵查,對于如何審問罪犯,并不熟悉。但是,面對曾經開著車試圖撞死她的兇手,周如蘭的確有話要說。 “柯之卉,來之前我特地問過當年負責陸天賜案子的同事,聽說陸天賜在獄中表現良好,獲得兩次減刑機會,明年年初就能出獄。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開車撞我,究竟是因為什么?” 柯之卉低著頭沒有說話,雙肩、頸脖僵直,態度十分抗拒。 被趙向晚當眾下臉,又有周如蘭當面對質,柯之卉好不容易完成的心理建設轟然倒塌,內心世界呈現在趙向晚腦海里。 【為什么?還不是因為兒子!你以為天賜在監獄里為什么能獲得兩次減刑,處處受到優待?還不是因為他打過招呼。法院判了六年,要是老老實實服刑,等出來的時候都三十歲了。他打了招呼之后,果然一路綠燈,不到三年時間就能放出來。他說了,只要我把周如蘭撞死或者撞殘,明年天賜就能順利出來,否則……讓他悄無聲息地死在監獄里?!?/br> 他?這個他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周如蘭搖了搖頭:“你說恨我,所以要撞我,這個理由根本不成立?!?/br> 柯之卉猛地抬頭,定定地看著周如蘭:“恨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我就是恨你,恨你整理材料,恨你把我兒子送進監獄?!?/br> 她的臉色泛紅,面部肌rou扭曲,神態不自然。朱飛鵬腦中閃過昨天在辦公室看到的畫像,脫口而出:“她,她在說謊?!?/br> 柯之卉再一次被人指責說謊騙人,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嘴唇開始哆嗦,恐懼感將她牢牢釘在審訊室的鐵椅中,移動不了半分。 【他們看得出來,他們什么都知道!怎么辦?怎么辦?他說過,如果我老老實實擔下這個罪責,最多判三年刑期,他在獄中有人,打個招呼讓我舒舒服服住上一年就能提前放出來,什么心都不用cao??墒恰绻衣冻鲂污E,我、天賜都活不出去那個監獄?!?/br> 趙向晚聽到這里,全身開始冰冷。 一手遮天! 武建設竟然是這樣的人?是了,省省公安廳副廳長,刑事偵查總隊總隊長,負責刑事犯罪偵查、經濟犯罪偵查、監所管理、禁毒等方面工作。他立身不正,將是整個公安系統的悲哀。 一葉知秋,可想而知武建設背后有極為宏大的一條利益鏈,牽涉到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 僅憑監獄管理的漏洞,就能讓一個身家千萬的富豪之妻開車行兇,姿態囂張無比。作為武建設的枕邊人,苗慧是不是也發現了什么,這才被武建設下手害了? 越想越后怕,趙向晚閉口不言。 這不是她現在能應對的,也不是許嵩嶺能處理的。 此刻趙向晚的腦子在飛速運轉,思索對策。怎么才能讓武建設露出馬腳,如何讓高層領導注意到武建設的問題。 周如蘭再問了幾個問題,柯之卉卻一個字不說,和先前配合無比的態度判若兩人。問得緊了,她就回一句:“我認罪,我認罪,你們把我抓起來坐牢吧?!?/br> 周如蘭有些無奈地轉頭看著趙向晚。 朱飛鵬、許嵩嶺的目光也轉過來,滿含期待。 【向晚,看你的了?!?/br> 【小師妹,你的微表情行為學該上場了?!?/br> 【徒弟,能不能挖出柯之卉背后的人,就靠你了?!?/br> 趙向晚緩緩站起,雙手放在桌面,身體前傾,一雙鳳眼明亮而清澈。 柯之卉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不敢與她目光接觸。 “柯女士,您兒子兩次減刑,原因是什么?” “他,他在監獄里表現良好?!?/br> “不,你在說謊!我們已經了解清楚,陸天賜在監獄里行事高調、好吃懶做,風評很不好?!?/br> 柯之卉額頭開始冒汗。 周如蘭詫異地看了趙向晚一眼。陸天賜在監獄風評很不好?她怎么不知道。 趙向晚用目光示意周如蘭不要打斷她的話。 周如蘭漸漸與她有了默契,輕輕點了點頭。 柯之卉看她倆眉來眼去的,以為自己的底細已經被調查得一清二楚,生怕影響到兒子出獄,嚇得尖叫起來:“沒有,沒有,我家天賜很乖的,他很聽話,很聽話!” 趙向晚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可笑!一個撞人致死毫無懺悔之心,一個在監獄里耀武揚威的成年男子,你說他很乖、很聽話?” 柯之卉感覺內心被戳了一刀,刀口滴著血。 【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呢?明明天賜小時候那么可愛,見到誰都是笑瞇瞇的,人人都夸他聰明懂事,怎么就越長大越調皮、越不聽話呢?撞人他不想的,他喝醉了,看不清路;逃逸他不想的,他就是嚇壞了;進監獄他也不想的,那里都是壞人,如果不想點辦法,他肯定會被欺負?!?/br> 慣子如殺子! 到現在為止,柯之卉一直在為陸天賜的行為找理由。 趙向晚繼續往她傷口上灑鹽:“陸天賜能在監獄抽煙喝酒、橫行霸道,能減刑近三年,是你花錢給他撐起了一把保護傘吧?是誰?” 柯之卉驚恐抬頭,呆呆看著趙向晚,嘴唇緊抿,呈“一字形”。 這個表情,讓朱飛鵬立馬想起潘國慶殺妻案之后,趙向晚給大家講解關于嘴型背后的含義。 ——當我們詢問潘國慶錢都到哪里去了的時候,他的嘴抿成了‘一’字形,這代表他性格非常倔強,一旦做出決定,絕不回頭。但當刺激累積,就會讓他短暫失去理智,從而導致后面他拉布簾、開衣柜、扔衣服的激進行為。 朱飛鵬頭皮開始發麻,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轮墁F在這個樣子,顯然是打定主意不回頭了。如果想要讓她開口說實話,就得刺激她。 刺激她?朱飛鵬既緊張又興奮,死死盯著趙向晚,認真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趙向晚重復剛才的問題:“是誰?” 柯之卉垂下眼簾,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