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一件錯事(微微h)
“好大的雪……” 芙姝抬頭望向白茫茫的窗外,朝冰冷的手心呵出一口氣。 “妙……咳,小陸,雪太大了,路都看不清,你今日要不留宿一晚,還有兩個房間?!?/br> 不遠處偶爾響起幾聲火花噼啪,妙寂還在煎藥,驀然從她口中聽到新稱呼,他抬了抬眉,淡定地搖搖頭:“不妨事?!?/br> 芙姝坐在一旁,看著他給病患一個個喂藥,不計其反地哄著小孩入睡,又給記不清人的老婆婆換藥,那眉眼垂落的平靜模樣,像極了許多年前他為五百個弟子設壇超度之時。 到底是怎么發展成如今這樣的?芙姝有些想不明白。 二人緘默許久,妙寂驀然抬頭:“你不開心?” “難道我說我不開心,你就不走了?” 妙寂看著她,張張唇,理所當然地嗯了一聲。 不知為何,聽見了這聲嗯,芙姝眼眶更加酸脹。 她偏過頭,整理著桌上的藥方,喃道:“許是月事要來了,這幾日閑下來便總愛胡思亂想?!?/br> 整理完,她準備回到自己休息的那間小藥房。 醫館里的所有房間都是給病患住的,她自己則在藥房中安了一張小榻。 臨走前,她又道:“你要走的話,門口有一把傘,我加固過的,這種時候用剛好?!?/br> 聽不出情緒。 她表達情緒一般都很直接,并不會像今日這般模棱兩可…… 妙寂心覺不對,放下手中的藥罐跟了過去。 …… 芙姝進屋關上門,燈還未點,黑暗中便有一雙手拉住了她,擁她入懷。 他的懷抱無比溫暖,衣襟浸透了清苦的藥香,卻仍令人眷戀,芙姝閉上眼,伸出手,安靜地回抱住他。 “近日太累了……”她靠在他心口,悶悶地說。 所有事情都要重新謀劃,等到開春,那就更忙了。 他默了默,道:“你若想,可以讓我直接留在這里,不必尋旁的——” 芙姝捧著他的兩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又糯又涼的唇瓣相貼,逐漸摩擦出些不可名狀的熱度。 妙寂的話音一瞬間被堵在喉間。 “那我要親你?!避芥吐暤?,言語中帶著些上翹的尾音。 她的嘴唇甜軟,似乎再一抿就要化了。 妙寂垂眸凝著她,鼻腔中輕哼出一聲算作回應。 少女主動伸出舌頭,在他的唇上打圈舔舐,隨即慢慢撬進唇縫,與他溫熱的舌尖交纏。 腦后竄上一股令人顫栗的酥麻,極致溫柔的試探與拉扯,使得芙姝愈發動情,津液不知覺順著嘴角流下,芙姝閉上眼,指尖摩挲著他紅透的耳尖。 好可愛。 他似乎也動了情,追逐著她的舌尖,極盡纏綿地勾入口腔,吮吸得嘖嘖有聲。 芙姝唇角微勾,雙手緩緩撫向他的身下。 察覺到她在作亂的手,妙寂呼吸愈發急促,不過他反應很快,只剎那間便將其攥住。如若身體上過于激動,會壓制不住體內的魔氣。 “只接吻而已嗎?”芙姝的語氣有些難過。 “嗯?!焙诎抵?,妙寂的表情看不真切。 芙姝又不容拒絕地攬住他的頸,吻了上去,直至兩人都氣喘吁吁,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陸玄簡的睫毛很長,垂落時帶著別樣的乖巧。 即便是在黑暗中,他的眼神也有些呆滯,嘴唇微張,在淡淡月光之下呈現出透亮的水紅色。 哎呀,好像被她親暈了。 成熟強壯的他固然很不錯,可少年純情的妙寂也很可愛…… 芙姝又翻出來一條被褥,遞給他,自己卷著被子睡在床榻內側。 可是許久都沒見他上來,芙姝又轉過頭,發現他已抱著被子睡在了草席上。 “哎,你為何不上來睡???” 妙寂:“……” 他有反應了。 他嗓音微?。骸伴教×?,我怕你睡得不舒服?!?/br> 芙姝干干地哦了一聲,稍微有些困頓地說:“那你到隔壁房間睡吧?!?/br> 妙寂又搖搖頭:“我就在這里睡,你睡罷?!?/br> 芙姝點點頭,又裹著被子,將身子轉過內側。 他留戀地盯著那團裹得緊緊的被褥,他只想就這樣多看她一會兒,哪怕只是一會兒。 芙姝也不再客氣,很快便睡著了。 屋外,樹枝上的雪壓彎了枝頭,啪一聲,被人拍掉了。 屋內只余爐火噼啪,還有她輕微的呼吸聲。 …… …… “師尊,要走了?!?/br> 彌空望著眼前沉默的少年,心覺不妙。 果然,妙寂開口道:“吾想陪她過完除夕?!?/br> 彌空果斷地搖搖頭:“不行,我們沒有時間了。莫任性,隨我回去?!?/br> 神識不是一個完整的軀體,無法思考過于深奧之事,也并不完全懂得人間的七情六欲,而像妙寂這樣已臻化境的佛門大能,如若此部分神識脫離掌控,有了自己的思想,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妙寂退后兩步,神情冷了下來。 世人都說被愛者會瘋狂滋生出血rou,愛能極大地滋養人的心肺,一個原本孤寂慣了的人,如若心中長久被這樣的愛浸滿,就會變得無比渴求愛,貪戀愛,以至于沉溺其中無法自…… “師尊,莫要任性!”彌空面色也逐漸嚴肅起來。 “不,距離除夕只剩五日了?!?/br> 彌空不想再跟他廢話,手中幻化出一個禪杖,盯著他,低聲道:“師尊,這可由不得你了?!?/br> 妙寂眸色一暗,瞬間躍上樹梢,隱去了身形。 彌空微微斂目,另一只手上出現一只金缽,兩片嘴唇不斷翕動,清正的梵音自喉間流瀉而出。 剎那間無數經文護體,另有三道化作金輪沖向妙寂所在之處。 妙寂徒手擋下,他默默開口道:“莫逼我?!?/br> 彌空無論如何都是他的徒弟,妙寂對于他的一招一式都很熟悉,二人打了半天也沒分出勝負。 體內魔氣不斷翻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師尊,莫要掙扎了!”地上被彌空畫了無數個拘魂陣,妙寂站在其中動彈不得。 陣眼逐漸縮小,很快又被他活活掙開,魔氣爆竄出體內,妙寂眸中的清明逐漸被嗜殺所替代! 他手上流竄著兇悍的魔氣,手背上,青紫的筋脈盡顯,指甲瞬間脫離骨骼,長成尖銳無比的模樣,透過層層經文,徑直掐住了彌空的脖子! 彌空并不善于游走,若開頭無法制敵,很快便會落于下方。 彌空揮動禪杖,刺向他的腹部,濃黑的血液噴薄而出,很快弄臟了地面…… 彌空不愿再看,顫抖著聲音道:“師尊,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妙寂瞬間變為忿怒相,在魔氣瘋狂流竄下逐漸失去理智! “不能……誰都不能阻礙我!” 妙寂不顧身體上的疼痛,分化出四臂,將彌空高高提至空中,緊接著便握住他雙肘雙腿上的關節,往不同的方向大力地撕扯! 彌空沒想到他會這么不留情,被五馬分尸的感覺很不好受,偏得孽蓮此時也在丹田內叫囂,使他腹痛無比。 “師尊……萬不可一錯再錯……??!” …… 這廂,芙姝心中翻涌著強烈的不安。 可轉過頭,院子內只余清輝,簌簌的落葉。 還有…… 等等!妙寂什么時候出去了?! 她驀然從床上坐起,神識向外一探,卻被不遠處的魔氣反彈了回來。 不! 她連忙披上衣服,連鞋也未來得及穿便出門去看。 可是當芙姝來到事發地,她就知道已經晚了。 “不能讓她發現……她也會趕我走的?!?/br> “要趕緊處理掉才行?!?/br> 芙姝蹲在一棵樹后,屏氣凝神,悄悄探出個頭,只一瞬便驀然睜大了眼。 這應該是芙姝此生見過最可怖的一面。 平日里一向冷靜淡漠的陸玄簡焦急地用雙手血rou模糊地摳挖著一個人的身體,抓出一團血淋淋的臟器,再囫圇地塞入口中。 一邊嚼,還一邊模糊地重復說著方才的話。 芙姝煞白著面,直嚇得動彈不得,看那死去的人衣服的顏色、模糊的五官、還有那光滑的頭部,都令她十分熟悉,好像是…… 彌空。 她在心中默默念出這個名字,隨即咽了口唾沫。 怎么會這樣? 妙寂到底怎么了? 這還是妙寂嗎?這還是那個……只是察覺她動了殺念都要呵斥她跪下的妙寂尊者嗎? 她想要尖叫,卻無法發出聲音。 她想要哭泣,卻無法發出聲音。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了?他怎么會做這種事? 她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走不動了,她又戰戰兢兢地從袖中捏著一張傳送符,將自己傳送回醫館。 醫館內十分平靜,似乎無事發生,芙姝煞白著臉,哆哆嗦嗦地躺回了榻上。 可是在夢中,芙姝又得知了個壞消息。 …… 晚風簌簌吹過,才剛停一會兒的雪又開始落下。 妙寂殺了人,體內叫囂的魔氣逐漸消停,他入迷般地抓著血rou模糊的臟器吃著啃著,驀然察覺出一股極其微弱又熟悉的內力波動。 他抬起頭,望向密林中的那棵樹。 那股波動只片刻便消失了。 望著地上已然殘缺的尸體,他用袖角擦擦頰上的血,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件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