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筆札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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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這么大的雨在外面忙碌,會不會連口熱茶都喝不上???”阮靈萱想要偷懶,故意和娘親搭話。 果然丹陽郡主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淅淅瀝瀝的大雨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四濺的水珠騰起煙霧,瓦片青磚也被敲得叮叮咚咚,沒有一刻停歇。 “你爹就是個實在人,忙起來都不顧自己身子,這些事讓下頭人去做就是了,何必樣樣都要親力親為呢?” 丹陽郡主出身尊貴,從小眾星捧月,前簇后擁,就沒吃過什么苦。 “祖父說,太祖父和他以前還要去插秧苗呢,日子可比現在爹爹要艱苦許多?!焙T出身的阮家并不恥于談及微時的艱辛,反而多用于教導子嗣后代,不忘初心。 所以阮靈萱才不會對于貧寒的小廝陳十四有高人一等的感覺,相反她覺得陳十四這樣刻苦好學,將來一定會中舉,出人頭地。 “更何況,爹爹表現好了,才能早早調回盛京去呀?!?/br> 丹陽郡主搖扇的手一頓,瞟了眼自己的女兒,“你祖父和爹爹到底什么東西都肯給你講?!?/br> “阿娘,那你知道隔壁的沈玠嗎?”阮靈萱連筆都放下了,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丹陽郡主,就盼著她也給自己透露一二。 蕭聞璟是皇子,丹陽郡主也與皇家有關聯。 丹陽郡主的娘永嘉長公主,是賢德皇太后從族親里收養來的先烈遺孤,打小就和當今皇帝互稱姐弟,十分親近。 “你問他做什么?”丹陽郡主臉色微變,“難不成你惹了他?” 阮靈萱嚇了一跳,連忙搖手,“沒有沒有,沒有的事?!?/br> “沒有就最好,他的事你少管?!钡り柨ぶ骰謴土藫u扇,手腕動的都比尋??煨?,仿佛剛剛都被嚇出一身熱汗來了。 “阿娘,我見他身子很弱還總是生病,莫不是娘胎里帶的病,而且他這么小年紀一個人待在這里,也沒有個大人照看……” 阮靈萱離開盛京的時候才兩歲,就算曾進過宮,但也不太記得遇到過什么人、發生過什么事。 可丹陽郡主肯定是認識蕭聞璟的。 “也不是什么娘胎里帶的病,不過是將李代桃……”丹陽郡主說漏了嘴,忙瞪阮靈萱一眼,“少打聽?!?/br> 密云如蓋,白日也猶如傍晚,昏暗無比。 好在如瀑的雨停歇了,丹陽郡主指揮家中仆婦小廝準備吃食、套好牛車,打算去給辛苦一天的阮知縣送上可口的熱飯菜。 阮靈萱得以松口氣,帶著云片到后院溜達,休息片刻。 雨天她不好出門,也只能到后院散心。 這一轉悠,她竟發現與拙園之間的那扇鐵門竟是打開的,幾個雜役正在墻邊掘土挖渠,而正好從門洞前走過的人是蕭聞璟的長隨,謹言。 阮靈萱拉著云片,飛快跨過門洞,跟著謹言身后。 拙園的侍衛看見她,竟也沒有出聲提醒謹言,以至于她的跟蹤一直很順利。 這一路就走到蕭聞璟的院子,阮靈萱和云片躲在月亮門后。 蕭聞璟躺在一張竹椅上,腿上還搭著一條毯子,閉目養神。 因為離著遠,也瞧不出他的病好了沒。 “姑娘,既來找沈公子,為什么不上前?”云片奇怪。 阮靈萱哼了哼,嘴硬道:“誰來找他了,我不過是想看看他死了沒——唔!” 云片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她的嘴,“姑娘你太大聲了!” 阮靈萱被云片抱著往后一躲,余光好似看見檐下的蕭聞璟抬起頭,朝她們的方向看來一眼。 阮靈萱的小心臟都怦怦狂跳,擔心被他發現了。 一主一仆背貼著墻,大氣不敢喘一下。 好在過了許久,那邊也沒有半點反應,反倒是從屋里出來的謹言開口和蕭聞璟搭上話了。 “公子,這個當真不留在房中嗎?” 阮靈萱又壯起膽子,往里面看。 謹言端著分成幾塊的巧玄機,正在問蕭聞璟。 蕭聞璟看也沒看,“反正也拼不好了,也沒有用了?!?/br> 謹言低頭,惆悵道:“都是屬下不好,沒有收好……” “過幾日,你找個地方把它燒了吧?!?/br> “怎么能燒掉?!這可是沈侯爺出征前留給公子的遺物??!”謹言像是比要燒掉自己還難過,哽咽道:“公子雖然從來不說,可是屬下也是知道的,您還是很掛念沈侯爺的?!?/br> 說到傷心的地方,謹言還抬手擦了擦眼淚。 阮靈萱一驚。 沒想到這個巧玄機居然大有來頭,還是蕭聞璟傷心的往事。 蕭聞璟抬起眼睛,似往虛無之處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睫,“反正它破破爛爛,廢品一個,就和我現在病病歪歪一般……” 謹言立刻哽咽道:“公子怎能如此說自己,公子的身體原本是好的,還是為了兄長治病才淪落到這般田地,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公子怎能也自暴自棄了!” 自從拙園回來,阮靈萱一直垂頭喪氣,像是受了莫大打擊。 云片知道前因后果,只能安慰她,“姑娘,就別想了,今晚早些睡,明天就好了?!?/br> 阮靈萱并不相信。 她說蕭聞璟外祖父的遺物破破爛爛,還罵幫助兄弟治病的蕭聞璟病病歪歪,這些當真睡一覺就能好? 云片不忍看她繼續淚眼婆娑,把滿臉愧疚的小姑娘按倒,捻好小被子。 “我的好姑娘,快睡吧?!?/br> 阮靈萱閉上眼,努力想入睡。 可是腦海里卻浮現出蕭聞璟不可置信的眼神,忽而他眼睫一垂,變得落寞又可憐。 阮靈萱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捏住自己的臉蛋。 ??!我真該死! 第10章 舍得 端午前兩日。 家家戶戶都忙著灑掃庭院,在墻角撒上雄黃、房門窗戶上插上或擺放菖蒲、艾葉、蜀葵、枇杷和蒜頭等五瑞,以驅五毒。 除此之外仆婦們洗好了新鮮的箬葉、旱蒲葉來包粽子。 在臨安縣粽子有很多種口味,不過阮靈萱最喜歡的還是簡單的堿水粽。 糯米浸泡在草木灰水當中一晚上,使其顏色發黃,帶些許堿味,糯米也變得更有彈性柔軟。煮好的堿水粽子用井水冰鎮過后,沾白糖或者桂花蜂蜜都極好吃。 在官舍后宅院熱熱鬧鬧的時候,隔壁的拙園安靜如故。 阮靈萱爬到墻頭一看,拙園里當真是一點過節的氣氛都沒有。 別說粽子了,就連片菖蒲葉的影都見不到。 莫不是蕭聞璟的身體還沒好,下面的人才沒有這個心情準備? 阮靈萱暗暗猜測,心里惴惴。 因為蕭聞璟和謹言的對話,她一個晚上沒睡好,倘若這件事一直不能解決,那她肯定會繼續不安下去。 阮靈萱一向不會讓自己一直陷入這樣負面的情緒當中。 有錯就認,沒錯就鬧,簡單。 從墻頭爬下來,阮靈萱轉頭就跑進了正房,丹陽郡主正與阮二爺品茶下棋。 阮靈萱知道每年端午前,夫婦兩人都會請相熟的朋友同僚過府吃飯相聚,而她從前也請過一些小姐妹和她一起分享粽子。 “爹爹,阿娘!”阮靈萱趴到棋盤邊上,兩只藕節一樣的手臂托著腦袋,“今天我可以請隔壁的沈玠過來嗎?” 兩人同時一怔。 阮二爺把女兒抱到腿上,“綿綿怎么忽然想到要請他來?” “女兒見到他家冷冷清清,甚是可憐……”阮靈萱偷瞄了眼丹陽郡主,發覺她眼風倏然就掃了過來,顯然是瞬間就領悟到她話里這個“見到”是又爬了隔壁墻頭的意思。 阮靈萱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捏住阮二爺的袖子,央求道:“爹爹,可不可以嘛!” 阮二爺看了眼丹陽郡主,“……也不是不行?!?/br> 好歹那小公子是六皇子,旁人不知道,他們夫妻二人總是知道的。 丹陽郡主也在想,怎么也算是個親戚,雖然并不親近,可女兒都注意到了,他們兩個大人總不好睜眼瞎。 “也罷,我待會讓安嬤嬤拿了我的邀帖去請,不過他身子不好,會不會來不一定?!钡り柨ぶ鞫⒅铎`萱,意思是人家愛來就來,不來你也別找事! 阮靈萱馬上點頭如搗蒜,心里滿意極了。 蕭聞璟不給她面子,怎么也會給丹陽郡主一些面子吧? 上次的爭吵,阮靈萱意識到自己說話過分了,有心想要和蕭聞璟講和。但她不敢去拙園,就怕蕭聞璟還沒有消氣,把她趕出來,太丟人。 所以才大費周章,兜了這一個大圈來請他。 倘若他托身體不方便來,她就可以順勢借故上門看病,進退皆可! 簡直妙絕! 阮靈萱還派了云片跟著安嬤嬤一道去了拙園,另有安排。 丹陽郡主的面子夠大,拙園那邊很快傳來了回復,蕭聞璟午后就會過來拜訪。 沒過多久門房小廝還帶來了阮靈萱拜托云片找謹言要的東西。 才過了正午,蕭聞璟便帶人上門來了。 丹陽郡主和阮二爺慈眉善目地和他說了一會話,像個長輩一般關心了他的身體和功課。 蕭聞璟一一作答,沒有半點不耐。 阮靈萱躲在門后,偷偷觀望。 今日的蕭聞璟穿著一身石青色云紋杭綢直裰,烏黑的頭發半束半披在腦后,用一銀色鏤空發圈整整齊齊束著,周身不見片金塊玉,不見奢華,只有低調而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