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嬌娘 第1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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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當年滿門抄斬,多少親族學生都沒放過,你、你如何能逃過一劫?”辛藿心底還有疑慮,并未放下戒備。 云曦低頭坦言道:“我年幼的時候身子骨不佳、數載都在神醫谷中。事態發生的時候,家中找人頂了我的人數?!?/br> 至于是何人頂的,云曦直到現在都不知曉。 “原來如此。老師的品行,當是有人甘愿為他保下血脈的?!毙赁骄谷惠p易信了,不由地道:“孩子,上前來,讓我好生瞧瞧?!?/br> 云曦依言上前,辛藿不住地打量著他,眼眶忍不住濕潤了:“好啊,好!老師能有血脈留存、又在刑部成了仵作,當真是老天有眼哪!” “辛先生,敘舊可以放放,我們前來是為了十年前的案子?!标懬喾翑康纳ひ綦y掩激動,“十年前,白學政是冤枉的,可對?” 辛藿并未第一時間答陸青帆的話,而是神色警惕地瞟了陸青帆一眼,轉頭問云曦:“他可值得信賴?” “值得以性命相托?!痹脐亟o了篤定的回答。 “哦,那我倒是可以說道說道?!?/br> 辛藿拿喬的模樣惹得陸青帆哭笑不得。想不到有一天他還得依靠云曦的信賴才能聽得舊案的真相。 “辛先生就莫要擺架子啦,分明心中也欣賞陸大人得緊吧?”云曦歪歪頭,戳穿了辛藿的小心思。 三司務必得在五日之內破獲三位功勛世家子弟身死一案。過了今夜子時便是第五日,陸青帆就該入宮去向圣上交差。 期限已到,案子不僅沒破、還多了牛敬源誤殺朝廷要員一案,只怕龍顏盛怒之下,陸青帆面不得要被問罪。 “辛先生有惜才之心、不愿刑部白擔罪責受了圣怒,才故意留在家中?!痹脐剌p輕戳了戳下巴,試探的清眸卻一眨不眨地關注著辛先生的姿態。 否則瀕死之人被刑部懷疑上了,大可一死了之,何必再主動認罪? 辛藿被云曦戳穿了心思,瞪大眼睛沒好氣地道:“我一人罪責,自然不想讓刑部承擔?!?/br>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刑部已經掌握了重要的證據,一旦對過口供、交叉搜尋線索,再知曉他身子的秘密,找到他不過是時間問題。 只是三五日……到底緊迫了些。 “白學政也不算冤枉,當年考題確實被泄,但卻不是從白學政的手里泄出來的?!碧峒巴?,辛藿的神色涌上幾分滄桑。 云曦和陸青帆已經知道了牛敬源酒后口誤泄題之事,便三言兩語交代了。 “原來他也知曉自個兒理虧!” 辛藿冷聲道:“可牛敬源根本不知道,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給我朝此后十年提拔了怎樣的官員!他們蠅營狗茍、結黨營私,甚至官官相護、暗度陳倉,將大明風清氣朗的官風弄得是一塌糊涂!” 若老師在天有靈,看到當今官場、當今科考學生的學風,只怕要再被氣死一回! “這還不是關鍵?!毙赁匠谅暤溃骸芭>丛床⒎呛茸碇蠊室庑诡},而是收了賄賂,‘故意’泄露給了幾個‘特定’的考生?!?/br> 別看策論只是提點一二,但有準備之人和無防備之人所寫文章差距便大了:提前準備過策論要點之人引經據典、言之有理,一篇上佳的錦繡文章必然會被欽點殿試! 第255章 其一其二 “那幾個特定考生中,可有一名叫‘易鐸’的?”陸青帆沉聲追問,想從辛藿的口中再探一二。 “自然?!毙赁接圃赵盏氐溃骸皯舨渴汤梢阻I是那一批考生中最早脫穎而出的?!?/br> 云曦聞言驚訝道:“聽先生的意思,這數人之中,還有其他京官兒?” 數十年內啟用成長的才俊不過寥寥數人,云曦真怕聽到一個更加殘忍的真相:牛敬源的無心之失影響了泰半入京的士子,從根兒上就改變了科考的公平選拔之勢。 “本就是如此?!甭牭皆脐氐耐普?,辛藿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牛敬源死不足惜?!?/br> 對這種沽名釣譽之輩最大的懲戒,便是讓牛敬源最為在意的官聲變得一文不值,令其畢生心血都化作泡影,才能消解眾多無辜落榜學子的心頭之恨。 “初始牛敬源和易鐸還算和睦,又有知遇之恩,往來頻繁;后來二人不知因何事鬧翻,便斷了信兒。這些年已然沒人再提及位高權重的易鐸和翰林院學士的舊事了?!?/br> 云曦細思一番也能猜測一二,恐怕是易鐸為“明主”私下辦事被牛敬源發現。 牛敬源雖有些膽量、但不多,并不愿意參與奪嫡之事,便與易鐸分道揚鑣。 “‘翰林院中出內閣’,牛敬源只要坐穩翰林院學士之位,不論圣上還是未來儲君都必會重用之,無需提前為奪嫡站隊?!?/br> 陸青帆一番話說到了辛藿的心坎上,辛藿頷首道:“不錯,牛敬源是這種人?!?/br> 選擇跟易鐸分道揚鑣、彰顯清流風骨,不過是權衡利弊之后的取舍罷了。 當年被泄露考題的幾個考生,除了易鐸之外還有好幾人,名諱同牛敬源此前口供一致。 留給陸青帆調查的余地倒是不少。 至于江南舊案,辛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泄題之事一出,牛敬源最先被懷疑,但他數載勤懇、又被貶謫為末等小官,調查無果之后反而讓頂了正五品學士官缺的人遭了殃?!?/br> 白家具體獲罪的過程,辛藿并不知曉。只是事發之后立刻派人送信給江南。 “饒是如此也遲了?!?/br> 提及那段過往,辛藿的眼底涌上幾分淚意,滿面皆是對當年無能為力的絕望崩潰:“老師不僅被人污蔑泄題、還平白多出了十萬兩賄銀……皇上尚未法辦定論之時,又出了太子意欲謀逆被廢黜的消息?!?/br> 接二連三的變化令人措手不及,而江南的回信也到了辛藿手里。 云曦聞言心頭一緊。 爹爹在事發之前,居然給辛先生留下過一封手書。 “你爹說事態變遷一向艱難,只求本心無愧?!毖韵轮?,是讓辛藿莫要摻和。 人微言輕時不能改變一切,數年后的今朝,那份無力的絕望催生出了一個強勢復仇的劊子手。 “經年累月,我私下調查中發現此事同牛敬源有關,后來又有人匿名給我寄了一些信箋,我才將諸多關鍵串聯起來?!?/br> 臨來刑部之前,辛藿便是在燒那無名線人送來的情報。 陸青帆驀地察覺到不妥,沉聲問道:“先生發現事態線索,可是在我等入京的這半年左右?” “是啊?!毙赁胶傻氐溃骸霸趺?,有什么不對嗎?” “很不對?!痹脐孛虼降溃骸拔覀內刖┣昂笫桥既?;先生調查經年都不曾有線索,為何偏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重大進展?舊案牽涉甚廣,怎得偏是這個時候有人暗地報信兒?” 不論那線人用了什么樣的理由為自己的行徑辯解,云曦都有理由懷疑辛藿是中了旁人的局。 借刀殺人,也是幕后之人的慣常手段。 辛藿啞然一怔,忍不住痛拍門欄:“糟了,早知便不要將那些信箋燒掉,說不定能通過字跡搜尋一二……” “幕后之人那般謹慎、又是有心算計無心,恐怕有信箋也未必能得線索。先生無須自責?!标懬喾脑捵屧脐夭蛔↑c頭。 他們跟幕后之人對弈多次,鮮少有主動破局之時,大部分都是被動行事、收獲些意外發現便是極為驚喜的了。 辛藿的存在,已經給了二人堅持下去的最大動力。 “可惜了我命不久矣,難以為繼。否則……真想看看老師的案子沉冤昭雪的一天?!毙赁窖鎏扉L嘆。 云曦眨眨眼,“這件事情,我倒是能幫先生如愿?!?/br> “你?”辛藿無奈笑笑:“國手都說我生死由天,否則我也不會急著動手?!?/br> “那是之前?,F在先生有我了?!?/br> 生死確實由天,辛先生的病癥想治好決然不可能,但若想拖延些年頭,云曦有得是辦法。 “當真?”辛藿大喜:“若能讓我多些壽元、為老師昭雪的靈位磕幾個響頭,便是到黃泉路上碰到那幾個友人,我也、我也……” 云曦微微一笑,認真承諾道:“只要先生聽話,多一兩年壽元不成問題?!?/br> 這番話當真像個大夫。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辛藿喜極而泣、又忙不迭擦干眼淚,不想在小輩面前失了態。 “十年前舊案還需辛先生佐證,您可一定要努力活著?!标懬喾蛄嗣虼?,認真地道。 辛藿必得為自己所為付出代價,但他已然病入膏肓,縱刑罰不落也難逃死局。好在諸案看到轉機,連帶著當年的沉冤都有了些眉目。 云曦還想跟辛先生聊聊父親生前之事,陸青帆便提出了告辭,他還要去安排諸多事宜、應對圣上,要收尾的事情不少。 二人目送陸青帆離去,辛藿低聲道:“這陸大人看上去總有些眼熟,卻不知是老師的哪位故人之子?” 云曦望著男子沉斂高大的背影,低聲道:“他沒提過,但我想必然是跟父親關系不一般的舊友?!?/br> 事到如今,云曦才驚覺回憶里那不茍言笑、敦肅剛直的父親音容只是片面。 她很想從辛先生的口中聽一聽他眼里的父親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我同老師相識是在十五年前的初秋,天氣也如今日這般炎熱……” 云曦和辛藿相隔著地牢大門盤腿對坐,中年男子孱弱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生的力量,為云曦娓娓道來那過往的歲月…… 陸青帆出來以后,即刻吩咐暗衛調派人手暗中看顧辛藿。 以幕后之人的慣常行事,為避免辛藿吐露更多線索,未必不會殺人滅口。 至于牛敬源、祖陵以及任遠,同易鐸究竟交易過什么,這些年又是否暗度陳倉為“明主”塞心腹進入朝堂,恐怕還要著力調查一番。 他望著逐漸升高的日頭,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大人,朝廷來人了。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幾位大人也到了,就等您一道入宮了?!?/br> 恰逢任丹青從外院進來,看到陸青帆忙不迭道:“卷宗我們都整理好了!” “馬上到?!标懬喾f著,快步跟上任師爺:“明日才入宮,為何這般早宣召?” “我向來宣旨的內務總管打聽過了,好像是皇上聽聞了翰林院學士一案告破,咱們的堂審也結束了,索性就……” 任丹青壓低聲音道:“皇上在刑部安插了眼線?!彼韵⒉艜鞯媚菢涌?。 “未必只有刑部?!标懬喾鴦澾^一道寒芒,沉聲道:“圣上的眼線,只怕三司都有?!?/br> “唉,明面上的錦衣衛咱們都防不過來……對了,云丫頭呢?” 任丹青這才反應過來,大人怎么是自己一個人上來的。 “……在跟兇犯套話?!标懬喾D了下,沒講云曦是在跟辛藿敘舊。 “哦?!比螏煚敳⑽炊鄦?,快步跟上陸青帆去了書房。 第256章 圣上發難 陸青帆拿好卷宗和陳情折子,同其他幾位三司大人一道入了宮。 半個時辰后,云曦從地牢里上來了。 她回到仵作房內,一邊核查青果送呈的驗尸記錄,一邊跟她講起了地牢內的辛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