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嬌娘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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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曦主仆、任丹青和冉杓皆在大堂內候著了。 眾人一打眼就看到冷海押解著一個模樣五官肅正、濃眉大眼的舒朗男兒走進來。 與陸青帆那股清冽如松的冷峻英俊不同,岳迅通身透著一股書卷的秀雅氣,灼灼氣質十分出眾。 云曦瞟了一眼旁邊眼底含淚的雪明姑娘,心下暗嘆不怪雪明姑娘芳心暗許,這岳迅模樣確實俊。 岳迅驟見雪明、眸光亦是一怔,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竟沒再看她一眼。 “大人此行順利?!?/br> 云曦迎上去,沖陸青帆彎了彎眉眼,小聲提示道:“盧尚書在屏風后面聽審呢?!?/br> 想來是不放心陸青帆呢。 陸青帆眼底涌上一抹暗芒,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云姑娘也夸夸屬下啊,人是屬下逮回來的?!崩浜f移ばδ樀販惿蟻頁尮?。 云曦掩唇笑道:“海護衛辛苦了,待訊問完了給你做打鹵面?!?/br> 上次云曦露了一手,那打鹵面便成了冷海的心頭好,時時刻刻都要念叨上幾句。 “那屬下可有口福了!”冷海激動地搓了搓手,眼神催促著已然端坐高堂之上的自家大人快些審訊。 陸青帆眉眼一沉,冷海再不敢作怪、趕緊收斂笑模樣退讓到一旁。 云曦主仆也悄然站在旁側。 入京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利用刑部衙門的大堂審訊兇犯。 驚堂木驟然一響,差役們舉著殺威棍“威武”的冷喝令周遭的空氣都跟著緊張凝滯起來。 驀地,衙門外涌入不少百姓,皆被差役阻攔在了堂外。 一個小姑娘滿臉興奮、崇拜的目光盯著堂內的陸青帆一行:“太好了,終于能看到陸大人和云仵作判案了!” “乖乖,這兇犯長得可真??!不會是薄娘相好的吧?愛而不得、憤起殺人!” “胡說!你看看雪明姑娘的表情……分明他倆才是一對兒?!?/br> “難道是這小哥兒為了給雪明姑娘贖身,薄娘不許、一怒之下殺了人了?” 一時間,堂下七嘴八舌地說甚的都有,那想象力好的儼然腦補一出“愛而不得三人行”的虐戀故事來,看向“兩位事主兒”的眼神也變得復雜憐憫。 陸青帆見狀墨眸一轉,看向任丹青。 任丹青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他壓根沒讓百姓來聽審??! 事涉前番諸多案件,又有前戶部侍郎易鐸和大調之事的影子,萬一再攀扯上德妃娘娘和皇子……知道的人越多、刑部的處境就越棘手。 他才不會干這等傻事兒呢。 任丹青福靈心至,瞬間反應過來。他沖陸青帆指了指后方的屏風,恐怕是盧尚書和他的師爺搞得鬼。 “看熱鬧不嫌事大啊……”云曦也讀懂了任師爺的意有所指,不禁喃喃道。 盧尚書的心真大。 陸青帆眸光微沉,立時決定只審殺人案、不問易鐸身后事。待堂審結束后再細問岳迅逼供薄娘的前后因由不遲。 一記驚堂木讓堂內再度安靜下來,陸青帆沉聲道:“堂下嫌犯何人,報上名來!” “下官岳迅,參見侍郎大人?!痹姥鸽m被五花大綁,仍舊沉斂眉眼行禮,乍一看更顯得端秀知禮、頗有翩翩君子之風。 要不是捉拿岳迅時,那廝滑不溜手、負隅頑抗,還欲拉戶部侍郎仲天恩墊背,冷海都險些信了這廝的人畜無害。 “本月中旬十六、十七、十八日,你在何處、做何事?” 既有百姓圍看,陸青帆審訊犯人便不能如以往那般單刀直入。 岳迅亦是瞅準了這一點,所以才表現得那般平靜無害。 “下官家中有事,告假三日、回了一趟家?!痹姥缸旖菕熘挽愕奈⑿?,一副積極配合的模樣。 云曦見狀秀眉緊蹙,心道壞了。 盧尚書這一招真真是昏棋。 當場捉拿岳迅、將人立時提審是最好攻破的時機;如今百姓入堂觀審、案子就要重頭說起,那岳迅便有了為自己翻供的數個機會。 第150章 細節定罪 屏風后,盧尚書的拳頭已經狠狠砸到了師爺的肩膀上:“誰讓你擅自主張的?!是不是蠢?” 師爺挨了揍,吶吶地小聲告饒:“尚書大人饒命!小人也不知、不知這岳迅竟敢當著太子殿下的面挾持仲侍郎??!” 今日內堂審訊變成了公開審訊,不是盧尚書的意思,而是師爺自作主張行事。 他本意是給陸青帆添堵、給自家尚書大人出口惡氣,哪里想到這其中諸多彎彎繞,竟是將整個刑部都裝了進去! “混賬玩意兒!平素小打小鬧都是關上衙門的自家事務……” 盧尚書腦殼子都快炸了,一時想著若今日無法給岳迅定罪,太子殿下和戶部那邊就說不過去;可若是草草定罪,這么多百姓圍觀著,豈非瞧刑部無能? 一時間,竟然是這也不妥、那也不行,愣生生憋出了個“騎虎難下”的局面。 盧尚書心里將師爺祖宗八輩兒都問候了一遍。 平生第一次,他心中祈愿陸青帆跟外間傳言得那般斷案神準,最好當堂釘死岳迅的罪名、莫要擴大事態才好。 陸青帆聽岳迅的反駁忍不m.l.z.l.住薄唇微勾,冷聲道:“你乃關中人,十五年前中了會試入京趕考后便再不曾回去……三日,你回得哪門子家?!” 自從知曉岳迅可能是嫌犯,冉杓只差沒將岳迅祖上十幾輩兒的淵源都翻找出來了,這點子小謊言根本難不倒陸青帆。 岳迅似是早就料到陸青帆會這般問,無奈笑道:“誠如大人所言,下官是在十五年前就入京了,當時年幼、父母便將下官托付給了同鄉照顧,他們人住在京郊,下官尊稱一聲‘大伯大娘’?!?/br> 岳迅推說大娘生病,他要回家照料,故而告假三日。 “哦?既然回家照料長輩,為何十七日會出現在飛燕樓?” 陸青帆眼底涌上一抹冷意:“我朝官員明令不許狎妓,岳大人縱然是不入流的戶部官員,也斷不該隨意出入煙花之地吧?” 岳迅被陸青帆一說忍不住紅了臉,他瞟了一眼雪明,溫聲道:“下官的心上人在飛燕樓,下官只是想趁著閑賦之時前去探望一眼?!?/br> 雪明聞言不喜反憂,她低下頭不想看岳迅,卻忍不住用力地攪動著手中的帕子,不復初見的出塵從容。 云曦悄然握住雪明姑娘攪動帕子的手。 雪明抬起眸子,云曦從容澄澈的目光仿佛無形之中給了她力量。她眼中的淚意消散,重新沉靜下來。 “大人,他說謊?!毖┟髡酒鹕韥?,跪在堂前:“他前來是打探消息,并非為探看所謂的‘心上人’?!?/br> 陸青帆頷首:“且細細說來?!?/br> 雪明將那日的前因后果悉數道來,當提及她被人帶走拿了五萬兩銀票、又在岳迅的蠱惑下送他出了飛燕樓,岳迅終于忍不住反駁道: “雪明姑娘好生奇怪。既然都說把下官送出去了,怎得又說下官人在樓內殺害薄娘呢?據下官所知,薄娘是在十八日清晨被發現身亡的吧?” 他瞟了一眼雪明,隨即譏誚的視線落在陸青帆身上:“大人,那日清晨下官可去戶部上衙辦差了。您可不要聽信某些人一面之詞、冤枉了好人?!?/br> 岳迅前程似錦、大調之后必有品階,哪容得雪明姑娘“信口雌黃”污蔑之。 陸青帆等得就是這句話。 他將手中一張紙丟過去,淡淡地道:“殺人后尋找東西不得、再從飛燕樓趕去戶部,倒是比你從京郊趕過去的時辰早了不少呢?!?/br> 紙上,從岳迅的“大娘”家中所在,騎馬、駕車、步行所需時辰悉數標注著;從飛燕樓往戶部衙門,騎馬、駕車、步行所需時辰亦一一在列。 岳迅望著紙張上兩種路徑的對比圖所用時辰清晰了然,眼底亦是贊嘆不已:好細致的推論、好縝密的邏輯! “當日,你往戶部的時辰比以往足足多了一盞茶的功夫,與從飛燕樓趕往戶部的時辰一致;岳迅,你還有何話說?” 岳迅絲毫不慌、將紙折好后重新奉上:“就算下官是從飛燕樓回得戶部,也只能證明下官在案發前后出入過飛燕樓,并不能證明下官出入過案發地、更不能證明下官殺了人吧?” 陸青帆不過如此,這些佐證就想治一個人的罪…… 岳迅望向眸光灼灼的陸青帆,心頭油然生出幾分不妥來。 陸青帆比他還要自信。 “誰說我們沒有罪證的?” 云曦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淡淡地道:“這是我在案發地拓印的腳印,只消跟岳公子的腳印對比一二,便可知你是否出入過案發地……” 岳迅聞言腳不禁往后挪了小半寸。 這一點點小舉動怎能逃得過云曦的眼? 不等她開口,陸青帆已經示意差役上前摁住岳迅! 岳迅被倒摁在地掙扎不得,嘴里還不住地嚷嚷著:“下官雖是戶部不入流的軍儲倉副使,但也是有官身的人!侍郎就能這般折辱朝廷命官了嗎?” 陸青帆壓根不吃道德綁架這一套、更不在乎官聲名位。他面不改色,只等云曦將岳迅的腳印拓下來對比。 云曦手腳利索地和青果一起將岳迅的鞋子脫了拓下腳印,又跟她從案發地拓印的腳印放在一處對比。 堂內外眾人皆清楚地看到,那輕薄透光的宣紙上,腳頭處的暗紋和岳迅腳上拓印的腳印完全吻合。 岳迅沒想到陸青帆壓根不在乎官聲、只一味要采證,已然心急如焚;又見腳印被云曦輕易拓去吻合,臉色瞬間就是一白。 “這世上不存在一模一樣的腳,饒是人本身的左右腳大小也不盡相同??稍来笕诉@一點點足尖鞋印卻能完全吻合……” 云曦指了指地上放著的靴子,語氣溫和、字字誅心:“岳大人當是十分鐘愛這雙靴子,故而今日和殺人時穿才都是它,可對?!?/br> 岳迅千算萬算也沒料到,自己靴子上的疏忽,竟然被云曦拿捏了首尾! “穿同樣靴子的人多得是!許是我恰巧……” “這雙靴子,奴家認得?!?/br> 不等岳迅說完,雪明上前一步沉聲道:“此靴乃是奴家親手為岳大人縫制,為了同旁的靴子區分開,奴家偷偷在靴頭底子處拓了一朵小小的雪花?!?/br> 青果依言抬起靴子,陸青帆目視極佳,一眼便瞧到了那墨黑秀氣的雪花圖案。 圍觀堂審的百姓們也瞧見了,拓印的“兇犯足跡”上,也有一個小小的、淡淡的半片雪花印。 云曦今日瞧見的時候還在疑惑這紋理秀氣得很,不想倒是因此。 女兒家難以言喻的情愫和心事,都悄然留在了這片雪花上,想時時刻刻追隨著心上人走南闖北吧? 那份心照不宣的情誼,如今都化作直指兇犯的佐證。 “下官確是去過薄娘的房間,可那時她已經死了!并非下官殺人所為!”岳迅并未看“出賣”他的雪明一眼,仿佛這堂上沒有她這個人似得,渾身緊繃著對付陸青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