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背糖逖嫘α寺?，“我家莓莓特別聰明?！?/br>
    “那我要是考進了前200名，你要給我什么獎勵？”

    “你想要什么？”

    “這怎么能讓我來提，當然得是驚喜了?！?/br>
    “行?！背糖逖嫒嗔巳嗨^發，“考到前200名就給你獎勵?！?/br>
    最后一門是英語，夏莓最不擔心的一門課，以全市聯考的難度，考個145分以上沒問題，卻沒想到最終在這一門上翻了車。

    英語考試考到一半，學校外面忽然響起救護車的聲音。

    嘀嘟嘀嘟，很吵，打破了此刻的靜謐。

    這聲音很顯然是從校園內傳出來的——救護車現在就在學校里。

    其他人也紛紛抬起頭，面面相覷，就連監考老師也沒訓斥大家不專心考試，反而走到教室外面詢問情況。

    聽到一些“第一考場”之類的字眼。

    夏莓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心慌。

    這時候本應該在最后一個考場的陳以年忽然推門沖進來，他臉色沉得有些可怕，氣喘吁吁，找到夏莓的位置。

    夏莓幾乎在跟他對視的瞬間站了起來，不顧監考老師的阻攔沖出教室。

    “第一考場怎么了？”她問。

    陳以年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是程清焰?！?/br>
    可沒等夏莓那口氣松懈下來，緊接著又聽到他說：“是唐青云?！?/br>
    不是理科第一考場，而是文科第一考場。

    “青云？”夏莓一愣，“她怎么了？”

    “來不及跟你說了，先去醫院?！?/br>
    最后一門英語考試，被突然炸耳的救護車聲音打斷，沒過五分鐘，那聲音又消失了，救護車駛離醫院，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而此刻正在醫院的夏莓不可能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她哭著坐在搶救室外的地上，抱著腿蜷縮起來。

    “你怎么不早點跟我說?！彼蹨I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從來都不知道、從來都不知道她生病了?！?/br>
    她想起那次體育課。

    唐青云告訴她，她想考北大，想讀文學，那時候她眼睛里滿帶憧憬的光，哪里能想到她患了這樣的病。

    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突然發作。

    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

    陳以年和她并排坐在地上，腿屈著，人看上去頹唐又落寞。

    也許是前段時間唐母生病時累著了的關系，唐青云在英語考試的時候突然暈倒，毫無預兆地從椅子上摔下來。

    “她不讓我告訴你?！标愐阅陠÷暤?。

    “她不讓你說你就真不說嗎！”夏莓氣惱地抬手打他，片刻后又重新冷靜下來，抹掉眼淚，“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運動會?！标愐阅觊]了閉眼，又睜開看著搶救室亮起的刺眼的光，“她那時候也暈倒過，我那次知道的?！?/br>
    夏莓回想起來。

    當時，她以為唐青云只是天熱中暑罷了。

    她又開始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呼吸都痛：“她會不會出事啊，陳以年，她才17歲，她才17歲……她成績那么好，人也那么好，為什么那么好的人會得這樣的病啊?！?/br>
    “不會的?！标愐阅昃o緊咬著牙，幾乎嘗到口中的血腥鐵銹味，“她不會出事的?！?/br>
    過了會兒，唐青云的父母也過來了。

    大概這樣的情況并不是第一次了，她父母比夏莓想象中要冷靜許多，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

    唐母拍著她肩膀輕聲說：“放心吧小同學，青云會沒事的，她意志力強，已經挺過來好幾次了?！?/br>
    中途程清焰的電話打到了陳以年那兒。

    夏莓考試時手機就放在教室書包里，沒帶過去。

    陳以年看了眼來電顯示，將手機直接遞給夏莓。

    夏莓垂眼，不做聲地默默用力擦掉眼淚，接通：“喂?！?/br>
    程清焰也聽到了考試期間發生的事，問：“你在醫院嗎？”

    “嗯?！彼齽偘l出一個聲，就再次忍不住的眼淚決堤，她將臉深深埋進去，哽咽著說，“哥，我害怕……”

    “別怕，莓莓，我現在過來?！背糖逖娴吐暤?，“你在那邊等我?！?/br>
    他聲音溫柔而沉著，奇跡般地讓夏莓重新穩下心神。

    掛了電話，手術室門口“搶救室”的燈光暗下來，醫生走出來，說搶救很順利，人已經救回來了，等到醒來就好了。

    夏莓渾身強撐的力氣都在一刻傾瀉干凈，幾乎都站不起來。

    手術后，唐青云很快就醒來。

    因為麻藥未退，她也不會覺得身上哪里疼，只是氣色有些差。

    一見她醒來，夏莓就哭著抱住她。

    唐青云愣了愣，平時總見她大咧咧的模樣，這還是頭一回看到她眼淚，轉而失笑：“怎么了這是？”

    “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毕妮а狼旋X。

    “怎么會？”

    “那你都不告訴我！連陳以年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唐青云笑了笑，說：“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的?！?/br>
    她“哼”一聲，依舊不太高興，陳以年將她拽回來，皺眉斥道：“人家剛做完手術你就壓上去，也虧你干得出來?！?/br>
    “……”

    夏莓摸摸鼻子，乖乖站在一邊。

    唐青云父母都被醫生叫去了，病房里只有他們三人。

    唐青云問：“你們不會也都沒考完試吧？”

    “考到一半過來的?！?/br>
    唐青云皺眉：“那怎么辦，還能申請補考嗎？”

    “哎呀，這有什么的，又不是高考?！毕妮f，“沒考完就沒考完唄?！?/br>
    過了會兒，程清焰便也過來了，陳以年朝門口看了一眼：“行了，你先回去吧?！?/br>
    夏莓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干嘛，你還想跟人獨處啊，我告訴你，人家可剛剛醒過來?！?/br>
    “你也知道人家剛醒過來?！标愐阅陮⑺T口推，“嘰嘰喳喳的，全醫院就你最吵?！?/br>
    陳以年拉開門，將夏莓推進程清焰懷里：“快點帶走?！?/br>
    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陳以年倒了杯水，在病床邊坐下，他聲音有些低，有些?。骸斑€難受么？”

    她搖頭。

    “你英語試卷有寫完嗎？”陳以年問。

    “沒有，剛聽完聽力，還沒有涂答題卡上?！?/br>
    “那拿不到獎學金了，怎么辦？”

    唐青云一頓。

    之前唐母生病住院已經花了不少積蓄，店里生意也不好。

    明哲學費那么高，雖然不至于拿不出個學期的錢，但拿出這筆錢后爸媽恐怕就要更加cao勞了。

    “我想想吧，反正放寒假了，可以去做家教，賺點錢?！?/br>
    陳以年皺眉：“你都這樣了還去做家教？”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br>
    陳以年：“你別忙了，學費的事兒我給你解決?！?/br>
    “你？”唐青云愣了愣，“不用，你別去向你父母要錢?！?/br>
    “我說了要要錢？”陳以年傾身，靠近她，“老子自己掙，寒假沒事干，就給你掙點學費?！?/br>
    唐青云遲疑了好一會兒，還忍不住道：“你去做家教？”

    陳以年看著她那模樣，很快笑出聲，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諷刺我？”

    “……沒?！?/br>
    陳以年哼笑：“不是家教，靠點別的掙錢?！?/br>
    “靠什么？”

    他目光有些輕佻，懶散輕慢地靠在椅背上，似是開玩笑：“靠美色?！?/br>
    “……”

    夏莓跟著程清焰走出醫院。

    她眼眶還紅著，方才哭著的淚雖然已經干涸，但睫毛依舊是濕的。

    程清焰拉著她手停下腳步，一言不發地用指腹擦掉她殘留的眼淚，，嘆了口氣，低聲：“就沒見著你一會兒，怎么又哭了?！?/br>
    “我剛才以為青云真的要出事情了?！?/br>
    說起這個，夏莓在病房里好不容易強撐起的情緒再次回落下來，她怕會影響唐青云的心情才佯裝出的不滿。

    可是，先心病……

    即便這次搶救回來了，誰也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甚至也沒人知道這個“以后”到底會發生在幾天后，還是幾十年后。

    程清焰彎下背，溫柔注視著她的眼睛：“現在不是沒事了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