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焰按了會兒，抬眼看到，頓了下，問：“好了么？”

    “啊?！彼曇舳紗×?。

    “起來試試?！?/br>
    他借她一個手臂，夏莓撐著他手臂艱難站起來，可剛抽筋過走路還是一瘸一拐，一扯就疼得厲害。

    夏莓怕疼。

    雖然成長過程缺了點愛，但也是富養長大，吃不了這種身體上的苦頭。

    “還能走么？”

    “不能，打車吧?！彼稽c不客氣。

    “路窄，車開不進來?！背糖逖婵此莻€樣兒就頭大。

    片刻后，又說，“叫你男朋友來接你?！?/br>
    夏莓：“誰？”

    他側眸，瞳孔很黑，像一片溺人的沼澤，重復：“你男朋友?！?/br>
    夏莓看著他眨眨眼，認真問：“我男朋友誰??？”

    “……”

    程清焰回想中午聽到的那聲“大嫂”，大概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了。

    還真是招人。

    他摸出手機，叫了輛車到外面路口，而后走到夏莓身前，轉過去，蹲下，把煙咬進嘴里，側頭：“上來?！?/br>
    夏莓遲疑了下，還是慢吞吞地爬上了他的背，爬上那座永恒的燈塔。

    空氣中有桂花香彌漫開，他身上有皂角香和煙草味。

    夏莓很少與人這樣親密接觸，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緩解氣氛。

    打破沉默的是程清焰包里響起的手機鈴聲。

    夏莓雙臂環著他脖子，拎著兩個書包，垂在程清焰身前。

    “幫我拿一下?！背糖逖嬲f。

    他兩只手都托在夏莓的腿上，沒手拿手機。

    “……”

    夏莓從他包里摸出手機，看了眼，備注“媽”，是盧阿姨打來的。

    她接通，放到程清焰耳邊。

    因為挨得近，她能清晰聽到盧蓉說的話，問他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程清焰說：“回來了?！?/br>
    盧蓉又說莓莓也還沒回家，問他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程清焰：“在我旁邊，一起回?！?/br>
    盧蓉明顯愣了下，過了幾秒才連說兩個“好”，掛了電話。

    走到路口，剛才打的車已經到了，朝他們按兩下喇叭。

    程清焰拉開車門，先把夏莓放進去，而后繞到另一邊上車。

    車行駛進川流不息的晚高峰車流中。

    昏黃的路燈在余光中向后飛馳。

    程清焰搖下車窗，手臂搭在上面，晚風吹亂他頭發，路燈的光影在他臉上掠過，一道光一道影，飛快閃過，處在明晦之間。

    夏莓按著隱隱發疼的小腿肚。

    程清焰視線從車外移到車內，問：“還疼？”

    “嗯?！?/br>
    “以后別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彼鋈徽f。

    夏莓很不習慣這樣的關心，從小到大她都無拘無束，沒有爸，媽也不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幾乎聽不到一個“別”字開頭的束縛。

    所以她下意識就回懟：“你憑什么管我?！?/br>
    說完，她覺得自己又說錯話了。

    這話說得簡直是給了程清焰一個侮辱她的機會。

    他可以回“憑我是哥”來諷刺她。

    果然，程清焰露出個淺淡又痞氣的笑意。

    夏莓猜到他要說什么：“打住?！?/br>
    他也就笑笑，不繼續說下去，只過了會兒，輕描淡寫一句：“你太干凈了?！?/br>
    夏莓忽然輕輕眨了下眼。

    車停在家門外。

    程清焰很自覺，下車后繞到另一邊又在她身前蹲下去了。

    不過到了這兒夏莓就像是被裹了層束縛，不想讓他背了。

    “我自己走?！彼f。

    程清焰也沒多說，遞去一個手臂讓她扶著。

    夏莓扶著他手從車里出來，一蹦一跳地往家門方向走，還不忘在口頭上報仇：“夠貼心的啊，難怪學校那么多女生喜歡你呢，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中央空調，放貼吧里是要被人罵死的?！?/br>
    程清焰嗤笑，掃一眼她屈起的腿，淡聲：“我勸你還是看清楚自己處境再跟我嘚瑟?！?/br>
    夏莓：？

    你威脅我？！

    她湊到他耳邊，拋回去個威脅：“你有本事開了這扇門再說這句話?！?/br>
    程清焰一頓，隨即輕笑出聲。

    開門進屋，盧蓉一看到夏莓這架勢就跑出來：“這是怎么了，摔了？”

    “沒事，抽筋而已?！?/br>
    “快先坐著?！北R蓉說著就攬住夏莓另一邊的手。

    兩只手都被架住，沒地方使力，蹦也蹦不起來。

    程清焰：“媽，我扶著就行，兩個人扶她走不了?！?/br>
    盧蓉這才松開手，看著程清焰扶著蹦蹦跳跳的夏莓到餐桌邊坐下。

    盧蓉愣了愣，兩人雖然沒怎么說話，但很顯然比之前的關系要緩和許多。

    吃完飯夏莓就上樓休息去了。

    她將剛才在cd店買的專輯放進電腦，聽了會兒便困了。

    她做了個昏昏沉沉的夢，醒來卻什么都不記得，她覺得口干，人剛一動小腿就傳來一陣刺痛。

    caocaocaocao，怎么更疼了？！

    夏莓從床上爬起來，卷起褲腿一看，發現腳踝處暈開一圈青紫。

    “……”

    那時候沒感覺，原來還扭到了腳。

    看著不嚴重，但要是不快點處理的話估計明天就走不了路了。

    夏莓嘆口氣，想起樓下冰箱里有冰袋，可以敷一下。

    打開臥室門，漆黑一片，只有從樓下傳來一點光亮。

    “阿焰?！北R蓉的聲音。

    夏莓腳步一頓。

    看到一樓昏暗處的程清焰和盧蓉。

    盧蓉：“你老實跟我說，他是不是來找你了?！?/br>
    程清焰沒說話。

    “你臉上的傷怎么看都不是磕出來的，早上莓莓在我才沒繼續問你，你別瞞著我?！?/br>
    夏莓想起那個男人，程清焰的父親。

    過了許久，程清焰開口了，聲音沉沉的：“嗯?！?/br>
    “他真找到柯北來了？”盧蓉一下跌坐在沙發，失魂落魄，“我……”

    程清焰打斷她：“你別管，他只知道我們來了柯北，不知道我們住哪里，有什么事我來應付，你別露面了?！?/br>
    “你才幾歲，怎么能讓你一個人面對?！?/br>
    “程志遠說的沒錯，我身上流的是他的血，硬碰硬，我輸不了?！彼ひ衾溆?。

    夏莓手機在這時震動，格外突兀。

    程清焰仰頭朝樓梯看過來。

    四目相觸。

    夏莓緊緊握著手機，下意識后退一步，程清焰已經起身朝她走過來了。

    幾步跨上樓梯，他站在她面前，問：“怎么了？”聲音很平靜。

    夏莓嘴唇動了動，說：“喝水?！?/br>
    程清焰低眸朝她腳上看了眼，說：“你別走了，我給你拿上來?！?/br>
    “……哦?！?/br>
    夏莓回房，腦袋里還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