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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寄生 第83節

    樊池告訴自己說。沒有那么簡單。眼前這個“朱蛾奕遠”并沒有應有的朱蛾妖氣。否則一開始他就發現了,不至于到現在才察覺。是朱蛾附骨所化,又不是“朱蛾”,那他是什么東西?

    對面的人給出了回答:“我是奕展?!?/br>
    奕展?奕展!皇帝的哥哥,被取而代之的太子,已經化成一盞命燈的奕展!

    這時樊池才注意到一個細節。從最初見到奕遠時,就被他時時刻刻捧著的命燈,此時不在這個人手中了。目光一掃,發現了那盞燈。它被放在一邊,火光已熄。

    樊池壓著心中驚異不動聲色,觀察著這個自稱奕展的人。雖是跟奕遠一模一樣的臉和身材,但是神情間果然完全不一樣了。沒有了奕遠的陰褻固執,多了幾分平靜淡遠。

    樊池想了一想,平靜地道:“如果你是奕展,就是由那盞命燈,變成了奕遠的樣子。我知道當你還是命燈時,也是有意識、能聞聲、能視物的。我和九蘅,想必你早就認識了。那么你告訴我,奕遠挾她而去后發生了什么?!?/br>
    奕展點了點頭:“沒錯,我的殘念被鎖在命燈中時,看到了很多事。視野卻有限,有看清的,也有看不清的?!?/br>
    這話又是什么意思?樊池的目光冰冷:“看清多少你就說多少?!?/br>
    奕展再點了一下頭,姿態透著貴族特有的清傲謙和。夜風卷著他徐徐的語調,仿佛將人帶人夢境。亦或者他在命燈中呆了太久,外界發生的一切在他的感知中都像做夢,至今也不能醒過來——

    護城河畔九蘅被白璽刺傷,奕遠趁機號令青蚨把她挾持而去,黑壓壓一片蟲人低空飛過,如烏云掠地而過。留在河邊擋住樊池的青蚨們被斬殺盡絕時,以奕遠為首的青蚨群已經隱進了這片山林。這里原是皇家的狩獵場,奕遠熟悉地形,知道這里便于藏身。

    那時奕遠和九蘅都被青蚨架扶著飛行,奕遠是母蚨,青蚨們以長嘴和手臂搭起猶如轎子一般讓他端坐。俘虜九蘅就不同了,是被拎著的,因傷勢不輕,半路上就昏了過去。

    聽到這里樊池心疼地緊了緊懷中少女。奕展注意到了,道:“舍弟慢待了您的朋友,實在抱歉?!?/br>
    樊池滿腔惱火,雖對方態度有禮,卻并不接受這歉意,沉著臉道:“你接著說?!?/br>
    奕展就接著講他的所見。

    奕遠帶著九蘅和青蚨們落在獵場林中,令青蚨們收翼散落到林內警戒。青蚨們把她隨意丟下,也就是剛剛她躺的那個地方。

    奕遠站著看了她一會兒,道:“她手中有一支厲害的魂軍,實在難得。但是,那捕頭已跑了,沒有人質在我手中,怕是不會心甘情愿為我效力。是留還是殺呢?”他最后一句并非在自言自語,而是在問手中命燈。與命燈聊天是他的習慣。但命燈只能聽,不能答。

    奕遠自己給出了答案:“總之,若不站在我這邊,就殺了吧。等她醒過來,與她談談再說?!比缓笈e目望了望四周。夜色中的山林陰森森的,猶如潛伏著妖魔。奕遠忽然長嘆一聲:“皇兄,你還記得這里嗎?我們小的時候來過。父皇來狩獵時曾帶上了我們兩個。你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嗎?”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遠處的一座高臺:“啊,那里?!?/br>
    說著就抱著命燈走向高臺。那座高臺是皇家獰獵時瞭望所用,臺上欄桿猶在,只是油漆已剝落斑駁。

    第160章 箭鋒相對的兄弟

    那一年他十四歲,奕展十八歲。奕遠尚是青澀少年,奕展已長成長身玉立的青年。自從宮里起程一直到獵場,二人之間除了必要的禮數,沒有一句多余的交流,沒有一個交錯的眼神?;市忠蝗缂韧睦浒?,奕遠一如既往的謙卑。

    狩獵開始前,父皇的目光掃過兩個兒子,看到奕展時滿是欣賞,再看到奕遠微微低頭屈腰的模樣,就十分看不上,說了他幾句,讓他多向兄長學學。奕遠順從地應著,仍是一副不頂用的模樣。父皇臉上的不滿愈加明顯。

    或許是獵場熱血澎湃的氣氛感染了奕遠,一向低調的他心內的利刺突然有些掩不住,血色的光掠過眼底。號角驅趕著林中的獵物,皇家的獵手們在林中分散著拉開圍捕的陣線。這片林中多野狼,兇殘的獵物愈發能襯托皇族的威風。

    奕遠有意無意脫離了侍衛,獨自騎馬進了林子深處,眼前閃現著父皇鄙夷的神情,皇兄冷若冰霜的側臉,心中翻涌不能壓下,揚起馬鞭,朝著樹干狠狠抽去,發泄著情緒,不知是將那棵樹當成了皇兄還是當成了父皇。

    侍衛迅速匯報了二皇子失蹤落單的消息?;实蹛阑鸬爻饬艘痪洌骸皼]用的東西!”雖是沖著侍衛,卻人人都知道是在罵二皇子。罵歸罵,還是要找的,畢竟林中多野狼。

    奕展的臉色微白,一語不發就打馬入林,急得侍衛趕忙追趕,生怕再丟了太子。追了一陣,還真跟丟了。這兄弟兩個平時冷冷淡淡的,這當口也不知急些什么!

    樹影重重處,想獨處一陣避免露出鋒芒的奕遠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此刻神情激動,喘息急促,不能見人。眉頭一皺,驅著馬兒避到灌木叢后。接著他就看到了騎馬而來的奕展。奕展大概是聽到鞭子驚飛鳥兒的聲音跑過來的,拉住馬頭原地打了個轉張望不住。

    奕遠在暗處冷眼看著皇兄。奕展在干什么?在找他嗎?找什么找,這個多余又麻煩的弟弟被野狼吃了不是更好。

    奕遠突然意識到,深山老林,此時只有他二人。

    而他手中有弓箭。

    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不知是灼熱還是冰冷,是痛快還是痛苦。他緩緩抬起了手,搭箭,拉弓。奕展的耳朵捕捉到弓身繃起發出輕微的咯吱聲,猛然回頭。

    他看到了樹叢后對準自己的漆黑箭頭,也看到了箭尾一側奕遠冰冷的雙眼。

    那時奕遠的視野中只有奕展一人。他看到奕展看到弓箭時先是流露出一點懼意,然后是驚訝,再然后是平靜。

    奕展坐在馬上,靜靜看著拿箭對著他的皇弟,臉上的表情奕遠看不懂。

    是勇敢?是坦然?

    不對,是釋然。奕遠瞬間讀懂了皇兄的表情。奕展憑什么釋然?他難道是在盼著被射中嗎?他大概是以為今日死的箭下,就可以贖清過往,補償奕遠所受的苦難?憤怒在奕遠的腹中燃燒。

    松弦,箭脫弓而出,呼嘯著射去。那一剎那奕展像走神了一般,竟沒有躲閃。

    篤的一聲,箭貼著奕展的身邊掠過,深深插入后面的樹身。

    奕遠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驅馬走出樹叢:“皇兄?!?/br>
    奕展久久沒有吭聲,看了他很久,目光中居然露出悲憫的神氣,就像奕遠的母妃死去的那天、奕遠向他敬酒時,他露出的表情一樣。奕遠不接受這憐憫,只說:“我一不小心就走迷路了?!?/br>
    奕展斂起目光,低眼點了一下頭,默默拉馬轉身。奕遠等了一會兒才遠遠跟上。兄弟二人的馬匹一前一后向林外走去。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弟弟拿弓箭對準哥哥、最后關頭才偏了一下箭鋒的事。他們沒有一句對話,可是那短短的一段路,卻好像說了許多話。那是自小時候溺水事件以來兩個人離得最近的一次,可惜的是,他們的關系并沒有因此緩解,走出林子的一刻,又回到了彼此遠離的兩個世界。

    ……

    講到這里,奕展嘆了一聲,道:“奕遠把那一天的情形記得清清楚楚,我又何嘗不是銘刻在記憶里。我多么希望他能跟我打一架,甚至殺了我,只要我們能回到從前?!币坏伪鶝龅难蹨I順頰滑落。

    樊池道:“后來他不是殺了你了嗎?”

    奕展苦苦一笑:“對,他殺了我了,把我制成了命燈。制作的過程銷解了他的仇恨,他把命燈捧在手里的時候,眼神變得溫和,他把燈抱在胸口,說,哥,我們終于又在一起了?!?/br>
    樊池打量著他,問:“你并不在意那個過程中所受之苦嗎?”剝皮,氻油,抽骨,為了不讓殘念散去,人會活到最后一刻,保持著清醒的神智。那樣的酷刑簡直讓人想都不敢想。而這個奕展的敘述中居然一語帶過。

    奕展道:“當然是極痛極苦。若是以我的痛苦能拯救奕遠走出心中地獄,那些痛苦也是值得的?!?/br>
    此言說出來,就如佛家禪語。樊池心中有些震動。又問:“那么他走出地獄了嗎?”

    奕展悲哀地搖頭:“沒有。他以怨恨來管理這個落到他手中的國家,把子民都拖入了地獄。我在燈里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做的一切,沒有能力救他,沒有能力救任何人?!鄙顕@一聲,“這樣的孽局,又有誰能負擔得起呢?!?/br>
    樊池默了一默,道:“那么現在,你又是如何變成他的?”

    奕展恍然回神:“哦,抱歉,只顧得說過去的事了。昨日奕遠帶我的命燈在高臺上回憶往昔,叢林中突然起了凌厲怪風!奕遠怕命燈被吹滅,用袖子掩得緊緊的,是以那一陣子發生的事我沒有看到。只聽奕遠說了幾句奇怪的話?!?/br>
    深夜之中怪風突起,卷起的沙石打在高臺的木欄上發出噼啪聲響。奕遠捂著燈,努力瞇眼朝臺下林中望去,發出驚異的話音:“那是什么?……怎么會?”

    命燈中的奕展聽到了青蚨們迎風振翅的聲音,它們在奕遠的命令下奮起襲向未知的敵人。他還聽到了不絕于耳的斬殺聲,青蚨的血噴濺的聲音,被斬成碎塊摔落在地的聲音。

    不知來人是誰,有多少個,似是千軍萬馬,又聽不到金戈馬蹄,只覺得整個林場仿佛變成了修羅場。

    又聽到奕遠說了一聲:“不好?!彼蝗还蛟诹说厣?,以低嘶啞的嗓音念念有詞,命燈中的奕展感覺到他渾身顫抖不止。那時奕展不會說話,卻暗暗驚懼。這樣的場面他是經歷過的——在奕遠化身母蚨之后,以同樣的姿態和咒語,釋放出了體內的青蚨。

    實際上母蚨釋放一次青蚨已幾乎耗盡精血,所以奕遠看上去格外清瘦。如果再次釋放青蚨,就會耗盡最后的血rou,枯竭而亡。奕遠當然知道這一點的,但他沒有停下來,他沒有選擇。

    不知有多少青蚨隨著奕遠的施術而化出,遇風變大,撲向那個奕展看不到的敵人。然而沒有用,對方勢不可當,所向披靡。

    青蚨飛行振翅的聲音越來越少,歸于寂靜。它們被殺光了。風也停了。

    第161章 被主子坑的朱蛾

    奕展想,對方要走過來殺奕遠了。他甚至聽到了腳步聲。有人踏過粘膩的血泊聲音,踩過青蚨尸體薄翅的脆響。

    是一個人。沒有千軍萬馬。

    殺死這數不清的兇殘青蚨的,只有一個人嗎?而且這個人并沒有走近高臺來,而是在走遠。那人竟然放過了奕遠?

    這顯然也出乎奕遠的意料之外。他身一軟,倒在地上,幾乎已是枯骨的身體撞到地面,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命燈隨著這一倒從袖下露了出來,但奕展依然看不到高臺下面的情形,因為這時欄桿擋住了視線。

    奕遠低眼看著命燈,嘴角露出凄然的微笑:“我要死了。哥哥。我死了以后,你怎么辦呢?”

    命燈中的奕展就算是能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知道自從變成命燈,奕遠就如癡了一般將它當成了活的奕展,或者說當成了童年時毫無芥蒂的奕展,但沒想到他癡到這個程度。他死了以后命燈能怎樣?一陣風吹滅或是一陣雨淋滅,魂魄終于可以離開這盞燈散去罷了。還能怎樣?如此一起解脫,也好。

    奕遠瀕死黯淡的雙目忽然浮起光彩,喘息地道:“哥,我把一切還你,好嗎?”

    把一切還他?什么意思?

    卻見奕遠捏了一個怪異的指訣,費盡力氣低聲念著什么咒語,念了很久。那咒語奕展也是聽過的,是召喚朱蛾的。但之前奕遠拋棄朱蛾在先,還能召來嗎?召它又是為了什么?朱蛾是個有思維有脾氣的妖物,召喚之咒對它來說能夠感應到,卻未必一定遵從。此時正恨著奕遠呢,哪會一召即來?但是大概召喚了太久,它感受到了其中的乞求,這才姍姍飛來,落于欄上,看看發生了什么。

    朱蛾看到奕遠皮包骨的樣子也吃了一驚。奕遠對著朱蛾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因為瘦得可怕,這笑容有些恐怖:“朱蛾……我快死了。你對我忠心耿耿,之前將你丟給他們是我不對?!?/br>
    朱蛾傲慢地合了合翅,不為所動。

    卻聽奕遠用艱難的氣聲說:“別的事也不能為你做了,便把我這具骨架送你吧。你變成我的樣子,替我當皇帝,好么?”

    朱蛾的觸須“伶”地豎了起來,翅膀激動得都顫抖了。當皇帝?它當皇帝?可能嗎?會有這種好事?

    奕遠又冒出一句話,打消了它的疑慮。奕遠說:“你替我當皇帝,替我繼續報復這個世界?!彼е鼰?,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扶著欄桿站了起來,定定盯著朱蛾。

    朱蛾懂了!它跟了奕遠這么久,知道他的心里充滿恨毒,暗如地獄,就算死了也不肯放過這個虧待他的世界!好,甚好,讓這個世界繼續妖異橫行,繼續陷入黑暗之中,也是它朱蛾的興趣所在!朱蛾興奮起來。

    眼看著奕遠就要倒下咽氣,朱蛾迫不及待地飛了起來。它只能附身活人,一旦奕遠死了就不成了!半空中紅色的蛾子化身千萬,朝著奕遠撲了下去。

    它附身奕遠血rou的一瞬間,似乎看到他凸出的眼睛流露出狡黠,有那么一剎朱蛾是有點警惕的,但當皇帝的激昂念頭讓它沒有多做思考。在它附在奕遠骨上化成他的樣子同時,沒有像往常那樣獲取身體控制權,而是眼前突然黑暗,感受到了神魂俱滅的痛苦。

    它最后的意識是:媽的,上當了。

    主人奕遠掌握著朱蛾本身不知道的弱點。它誰的骨都可以附,唯獨不可以附主人的。弒主的那一刻朱蛾的意識會消亡,并以自身化成主人的新生血rou。

    “奕遠”其實在朱蛾食盡皮rou的時候,放手了生命,任自己魂飛魄散。但仍留下朱蛾附骨而生的新軀站在原地,撐了一陣才倒地。隨著身體的倒下,命燈摔落傾覆,燈火熄滅,奕展的殘念從燈罩中解脫。

    他的殘念在傾倒的一人一燈前面站了一會兒,鉆入了朱蛾化成的奕遠身中。殘念與新身體的融合是個痛苦的過程,奕展感覺被熔化,意識像細水一般寸寸流進新身的角角落落,意識混沌了不知多久,才慢慢睜開眼睛,如大夢一場。

    說到這里,奕展抬起自己的兩手看著,嘆道:“奕遠心里有太多恨了,把我的命奪走,把江山奪走。最后還我的這具身體雖然看上去與活人無異,可是沒有心跳,沒有體溫。他還給我的江山也是風雨飄搖?!鳖D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我會盡我所能重整江山,解救子民于水火。我弟弟留下的攤子,我不收拾誰收拾呢?”

    樊池聽到這里,心中已有些認可。奕展既有明君之心,雷夏大澤有個正常的皇帝,百姓也可以少受些苦,早一點從妖魔之亂中振作起來。道:“那你便替了奕遠的身份,盡力挽回他犯下的罪過吧?!?/br>
    可是……他低眼看看懷中少女,再看看林間遍地蚨尸——是誰那么大本事殺了全部青蚨,救了九蘅?

    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在近處停下,隱約傳來銀山的呼喊聲。他循著信號煙火找來了。樊池喊了他一聲,銀山很快跑了過來。一眼看到“奕遠”,怒意頓現,手中“唰”地幻出一根長鞭劈面朝他抽去。

    他恨不得打死奕遠,又不能隨意開殺戒,心隨意動,就化出了一條此刻特別適合用來教訓奕遠的鞭子。

    奕展在燈里住得久了,面對任何情境都習慣了呆呆看著,做不出反應,連躲閃的動作都沒有,眼睜睜看著鞭梢呼嘯著襲到面門,這一鞭子若抽在臉上,面皮必會裂開。

    一縷勁風掠過,“啪”的一聲,鞭子堪堪擦著奕展的臉頰劃過,在耳邊留下一道淺痕,重重砸在地上,凍土被抽出深坑。是樊池用一枚石子打偏了鞭梢。他說:“別打了,他不是奕遠了?!?/br>
    樊池奇道:“不是他是誰?”

    “前太子爺,奕展?!?/br>
    銀山吃驚地說不出話來。又望了一圈四周蚨尸,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先返程京城,路上跟你解釋吧?!狈乇е呸空酒饋?,“叭嗒”一聲,一樣東西掉落地上。

    銀山幫忙撿了起來,一邊說著:“是冥河扇,這里面可有兩千魂軍呢,可別掉了?!?/br>
    樊池一愣,旋即恍然而悟:“原來殺了這些青蚨,救了九蘅的是魂軍嗎?”這就說得過去了。奕遠帶著命燈到高臺上追憶過往時,被丟在林中的九蘅蘇醒過來,喚出魂軍大獲全勝。是啊,除了魂軍,誰有力量殺掉所有青蚨,逼得奕遠耗盡血rou?

    可是……好像奕遠曾經說過,釋放扇中殘念是有咒法的,九蘅是如何會使用的?或許她機靈,瞅中什么時機偷偷學到了吧。必是這樣。解釋通了疑點,心中通暢了些許。

    返回京城皇宮時天已亮了。宮里一只青蚨也沒有了,大臣宮女太監也跑了個精光,只余一團團巨大蟲xue,異常安靜,依然陰森。走近永福宮時,卻聽到里面傳來含著笑意的溫柔女聲:“崽崽不要揪貓耳朵,會弄痛它!”還有孩子咯咯的笑聲和招財友好的呼嚕聲。

    是陸夫人在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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