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寄生 第71節
忽又有振翅聲傳來,伴隨著聲聲獸吼。不一會兒,一群青蚨架進一頭巨獸來丟在院中。九蘅驚喜地喚道:“招財!”它們把招財與她關在一起,甚好! 招財正在氣頭上,顧不得與她親熱,一落地就跳了起來,巨爪彈出彎甲,勾住一只想要溜走的青蚨一把拖了下來,狠狠按在地上,撕咬著出氣。墻外忽起潮水般的磨翅聲,黑壓壓的青蚨升起,尖嘴齊指招財,眼看著就要撲下!看這陣勢是要戳它幾百個窟窿??! 九蘅大驚,抽出赤魚護住招財,卻也難以抵擋這么多青蚨! 只聽朱蛾高聲令道:“這二位是皇上的客人,退下!” 青蚨們不甘不愿地倒著飛回。朱蛾用它的宮女臉對微笑著對九蘅道:“還請方姑娘約束一下您的貓,青蚨野性難馴,真惹急了,除了皇上誰也管不了的?!?/br> 九蘅無奈拉了拉仍在折磨爪下青蚨的大貓:“招財,你要吃它嗎?” 招財鼻孔里噴出冷氣一投,滿臉嫌棄,表示它才不想吃怪味道的蟲子。九蘅說:“不吃就先放了吧,以后再殺?!彼砷_爪子,那被撓得翅膀碎裂的青蚨跌跌撞撞地飛出墻外去了。 招財實際上也累壞了,在九蘅身邊臥下喘息。 朱蛾笑嘻嘻道:“方姑娘好好休息,這外面多的是青蚨守著,有事招呼一聲即可?!毖酝庵馐莿e想逃跑,無數吸血大蟲子看著呢。 朱蛾款款離開時,發間飛出幾只蛾落在院中花草上作為眼線。她厭惡得嘴角抽了抽,恨不能找些滅蟲藥劑撒一撒。 走進富麗寬敞的大屋子里,軟身倒在錦緞鋪蓋的鳳床之上,喃喃道:“這一場打斗這么激烈,不知他傷口有沒有裂開……”還擔心著魂軍,不知它們被什么法器收了,會不會魂飛魄散…身上累極,想先睡一覺休息一下,卻被滿心不安纏繞得無法入眠。 桌子那邊忽然傳來“嗤”的一聲輕響。凝目看去,見一只杯子無人觸碰移動了一下。眼睛頓時亮了。是銀山和阿步跟來了。當樊池和九蘅被分別帶走時,他們選擇了跟隨九蘅。她起身走到桌前坐下,一手托腮裝成愁苦發呆的樣子,一手以指尖蘸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安心。 朱蛾是監聽的好手,此時留下的小蛾潛伏在外面呢,不能說話。水字轉瞬即干,是交流的好辦法。 銀山領會到這是要轉給樊池的話,在桌上輕叩兩下算是回答。 她假意開窗看天色,讓隱形的二人出去。院中監視的飛蛾沒有察覺,只以為微風刮過。 九蘅折回床上躺下休息,伸手朝向趴在地上的招財:“招財過來?!?/br> 招財走過來一躍到床上。鳳床寬大,一只巨獸臥下也不覺得擠。九蘅貼著它毛茸茸的身子閉上眼,在這莫測的蟲xue深宮中,幸好還有招財依偎,睡眠柔軟而溫暖。 被囚禁在另一處宮中的樊池雖體力透支卻不敢睡,滿心焦灼坐立不安。 直到桌子被輕輕叩響,無形的手描出“安心”兩個水字,他知道這是銀山帶來九蘅的口信,焦灼的心情略略安慰。 隱形的銀山又寫了“魂軍”二字,表示他和阿步要去探尋魂軍的下落。樊池想了一想,也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展”字。 銀山看著這個字,心中暗滔頓起。展,奕展。當今皇帝的哥哥。樊池是讓銀山他們去尋找那個被廢掉的太子。這是想助前太子篡權奪位嗎?這是謀逆??!做為一個官差,做這件事需要先撼動叫做“忠誠”的固執觀念。 佑護神原不該干涉凡人的更朝換代,但是如果為君王者與妖魔勾結,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將現在的皇帝除掉并非難事,但除去之后,最好有靠譜的人接替君主之位,將這個世界帶向正軌。樊池倒不在意新主是否皇族,血統是否純正高貴,只是既然有個現成的前太子在那擺著,廢了舊主之后,新主能立得順理成章,免得引起世間更多動亂。當然,前提是這人要是個帝王之材,若是像他弟弟一樣的貨色,有皇帝還不如沒皇帝。 而內心斗爭的銀山也記起了樊池曾說過的話——他要忠于的不是君王,而是國家和百姓。 心意堅定便不再多想,微風輕掠,兩個隱形的人去了。 天已亮了,皇宮中卻越發寂靜,嚓嚓的蟲飛聲都少了。朱蛾和青蚨這類妖蟲都喜歡晝伏夜出,看來整個皇宮也因妖物的習性改變了生活習慣。囚禁樊池的地方原本也是個空置的后妃宮,還算舒適。他本該休息一下恢復體力養精蓄銳,內心卻仍焦慮著,并沒有因為銀山帶回的她尚安好的消息而放松。 九蘅的異能是召喚殘念,而皇城中藏有鎮靈法器,她的這個本事用不上了,現在她頂多就是個比較能打的凡人?;实廴魧⑺斪魅速|拿她的安危威脅他……那是非常有效。 他還特別擔心她夢游的毛病。平時睡下時他都萬分警惕地拿手腳纏住她,一點動靜就會驚醒,生怕睡著睡著人跑了?,F在沒他抱著,不知他家靈寵會不會迷迷糊糊跑出去,鞋子都不穿,在大雪地里會不會凍傷腳…… 胸口深處隱痛不已。洞穿的傷口在一次次服用妖丹后已漸漸好起來,皮膚表面創口已愈合,不用施障眼術也看不出了,深處的傷離完全好起來還有很遠。一夜激戰之后難免血氣翻涌。這樣下去怕是難以應對接下來的事。干脆打坐調息,努力平靜下來恢復一點體力。 永福宮。夜色罩下時傳來敲門聲,響起女子的話音:“皇上請方姑娘前往御花園飲酒賞梅?!本呸客崎_門,看到朱蛾變的宮女。她沒有廢話,牽了招財跟著朱蛾前去。 后花園中的花木被白雪覆蓋裝點,亭臺樓閣沒有被改成蟲巢,看著舒心了許多。忽有清香撲面,借著雪地反光,即使是晚上也能看到是一片盛開的臘梅,俏色滿眼。梅園中的一片小湖邊的暖閣里已擺好了宴席,奕遠已經等在里面。 暖閣外站了幾名低著頭的侍衛,尖長口器緊貼身前,復眼被帽子遮去大半,乍看像個人樣,細看遍體生寒。招財豎起毛發,控制不住地想上前撲殺。 九蘅緊了下手中韁繩拉住了它:“乖,它不惹你就先別殺。若是想吃可以殺一個?!?/br> 幾個侍衛哆嗦了一下。 九蘅把招財放在外面,自己進了暖閣,里面暖意融融,佳肴豐盛。暖閣的三面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環繞的梅林,窗欞框住白雪紅梅。臨水一面的窗上掛著天青色垂簾。這樣的情形簡直要把閣內的人欺騙了,以為外面的世界并沒有千瘡百孔。奕遠清冷的面目仿佛也被暖意融化,彬彬有禮地請她入席。九蘅絲毫沒有客氣,還把一盤子紅燒魚端出去給了招財。 然后又盯上了一份晶瑩剔透的金黃色桂花糕。她微笑道:“皇上,樊池喜歡吃甜,麻煩您派人給他送去?!?/br> 奕遠失笑:“好。方姑娘這樣不見外,朕很欣慰?!?/br> 九蘅揚眉道:“也不是不見外。是您現在有求于我,我趁機提點小要求,皇上必不會生氣?!?/br> 奕遠眼中笑意加深:“方姑娘是個聰明人。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樊公子不會受苦?!?/br> 第134章 一個殺頭版八卦 樊池愣了一陣,叫住了朱蛾:“等一下!沒有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樊公子請安心歇息?!绷粝聥趁牡囊黄?,關門離去。 他站在桌前掂起一塊微涼的桂花膏,突然明白過來,心沉入谷底。是他弄錯了。潛意識中認為他強她弱,誤以為皇帝是扣她做人質,強迫他為皇帝效力。而實際上,皇帝看中的是能剿殺鮫軍的魂軍。 大戰青蚨時,那一聲“魂軍出戰”是九蘅喊出來的,所以奕遠那時就知道了能號令魂軍的是九蘅,而不是他。 九蘅才是奕遠看中的人。 他才是人質。 梅園暖閣。九蘅專注地啃掉了一整個水晶肘子。很久很久沒吃這么好了。奕遠沒有動任何飯菜,只端起朱蛾給他斟的一杯顏色深紅的酒徐徐飲著。 九蘅的目光無意中掃過時,注意到杯沿沾染的酒色有些特異,微微一怔。奕遠嘴角彎起一絲笑,道:“溫暖醇香,絲滑潤喉。姑娘要來一點嗎?” 她抬眼看著他:“謝皇上,不必了?!?/br> 她不知道自己眼底的厭惡有沒有壓住。他的杯中并不是紅色的酒,而是血。新鮮的血。也不必指望是什么獸血,必是人血無疑。之前樊池說這個皇帝身有邪氣,現在看來邪得不輕。 她也沒有任何胃口了。 奕遠拿一根銀針挑了一下手邊小燈籠中的燈芯,略有些微弱的白色焰苗變亮了一些,如閑聊一邊問道:“方姑娘是哪里人氏?” “我的家鄉是瑜州?!彼c皇帝說話的態度仍是的盡量維持禮節,但內心已知此人非我族類,內心尊重全無,疏冷的神態無意間流露出來。 奕遠卻不以為意?!拌ぶ莘郊摇彼久妓妓?,似乎覺得耳熟。 九蘅提醒他:“是兵部殷錄的親家?!?/br> 奕遠恍然記起:“哦,對了,給軍隊供應絲棉衣物的方家與殷錄是親家。你是方家的女兒,這么說殷錄是你的外公了?昨天晚上殷錄也在啊,你不認得他嗎?” 九蘅明白了——昨天晚上,默默跟于奕遠身后的那十幾名大臣中就有殷錄。她漠然道:“他不是我外公,殷錄的女兒不是我生母?!彼浀靡箐涬m在京做官,以前卻并不是能在皇帝身邊走動的大臣。想必是妖禍之后,借著匍匐在妖物腳下茍且偷生,升了官,得了重用。不由心生鄙視。果然與他的女兒殷氏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奕遠點點頭,對這些家族的糾結關系沒有興趣追究。只問:“瑜州現在是什么狀況?” 她望向皇帝的眼睛,語氣低冷:“魚婦之災起于瑜州附近的雪峰,是遭災最早、最重的地區。瑜州城幾乎全部淪陷,半數以上居民遇害。我的家人也全都死于魚婦之手?!?/br> 皇帝靜靜聽著,右手邊燈籠的光照著他的臉,一半籠罩在蒼白燈光中,一半陷在暗色的陰影里,瞳孔古井無波。 那盞白燈的光映在對面九蘅的眼里,卻跳躍出簇燃的光芒。她說:“可是后來,幸存的城民聯手擊敗了鮫尸的最后進攻,魚祖也負重傷逃走?,F在他們已經搶回了家園,并且充滿勇氣地生活下去?!?/br> 奕遠看了她一陣,嘴角浮起涼笑:“你是在指責朕嗎?” “您明白就好?!币恢睂⑶榫w控制得很好的九蘅突然壓不住憤怒,語調有些激動,“皇上,我們幾個人一路走來,見過許多妖魔,與魚祖數度交手,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凡人的身軀雖然脆弱,但只要凝聚起來,勇力和智慧不可小覷;妖魔再強悍,也未必是人的對手。所以,對抗魚婦之災又何必借助惡妖的力量?您的凡人子民本就是最強大的力量啊?!?/br> 奕遠撫了撫掌:“方姑娘這一番說教說的很好,說的沒錯?!闭Z氣中滿是嘲諷。忽然微微前傾了身子,眼底陰沉驟現:“我如何不知道人的力量是最強的?可是你知道嗎?人,所有人,從來沒有站在我這一邊?!?/br> 九蘅不可思議地盯著他。一國之君,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沒有“人”站在他那邊,是誰將他送上雷夏國君的位子?他又是誰的國君? 奕遠重新坐直了身子,臉上陰霾已然隱去,恢復了清冷之態。整個人卻始終散發著陰沉沉的氣息。微嘆一聲:“是啊,我身邊從來沒有人。那些跟隨的臣子雖因畏懼而馴服,卻沒有一個能坦誠說說話。偶然有坦誠如方姑娘的,我也沒容他說完?!?/br> 這話聽得九蘅背上一寒。他言中之意清楚的很,那些坦誠說了不中聽話的人,就被他殺了唄。 奕遠嘴角勾起欣慰的笑:“說起來,方姑娘是這些年第一個與朕聊這么深的人呢。而我也不想殺方姑娘?!?/br> “當然了,您還要跟我聯手除去魚祖呢。不管怎樣,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她閑閑道。 “沒錯,對于合作伙伴,彼此多了解一些也有好處?!鞭冗h抬了一下眉,“這么說,方姑娘答應與朕聯手了?” 九蘅道:“我與魚祖有不共戴天之仇?!?/br> 他有興味地看著她:“你不介意朕與惡妖為伍了嗎?” “我很介意?!彼涞卮鸬?。 奕遠的臉色一沉。她話鋒一轉:“不過,若您告訴我為什么一定要與惡妖并行的理由,我可許可以嘗試著接受。畢竟如您所說,世間與以前已不一樣了,我們的頭腦或許需要轉變?!?/br> 奕遠的目光鎖住手邊小燈籠的瑩瑩光澤,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不語,削瘦的手指一下一下輕叩著淺色的燈罩,發出低低的微悶的聲響。 九蘅也跟著看向那小燈籠,注意到這盞燈格外精致,顏色和材質看著不像普通燈籠。它的燈罩是淺玉色,非紙非綢,薄薄的,光滑又柔韌的樣子,表面繪著朱砂色的花紋。燈骨玉白,看上去不像是竹子的。里面燃著的也不是蠟燭,而是一個潔白瓷瓶,里面大概注了燈油,探出瓶口的一截燈芯上晃動著豆白的焰。 她忽然記起昨晚初見奕遠時他就親自提著這盞燈,現在用膳也帶著,分寸不離身,看來是特別喜歡它。亦或者是對于他有特別的意義。 燈光在奕遠的臉上涂了一層蒼白。他忽然對著燈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三分悲哀,七分沉郁?!澳慵认肼?,我便講給你聽。這世上大概也不會有人再聽到這些事了。而且……”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燈罩,旁邊看著的九蘅仿佛都感覺到了柔滑的觸感,“而且,這盞燈大概也愿意聽一下?!?/br> 九蘅露出迷惑的神氣。這跟一盞燈有什么關系?皇帝風花雪月的情懷真是突如其來。奕遠開口道:“你大概聽說過我本不是先皇指定的太子人選?!?/br> 一來就是這么勁爆的殺頭版八卦,九蘅不由自主地摸起了果盤中的瓜子。 奕遠徐徐道:“先皇選定的太子原是母后的皇子奕展,我的皇兄。我不是母后的兒子,我的母妃是瑯貴妃?!?/br> 九蘅猛地被瓜子嗆到。 原本專注看著燈籠的奕遠不免盯了她一眼:“怎么了?” “沒,沒事,嗆著了?!?/br> 第135章 皇帝的母妃阿瑯 九蘅默默嗑了一顆瓜子。記起她家方府里的殘酷往事,不由苦笑了一下。即使是民間,也是不胡鬧扯皮那么簡單的。但奕遠說的沒錯,這些事到了宮廷里無疑會放大許多倍,事關著江山歸屬,許許多多人的命運,可不就是腥風血雨? “奕展大我四歲?!彼咽趾显谛艋\的一側,手掌的手指的長度恰恰攏住一半,仿佛是想用手心感受火苗的溫度,“小的時候我不懂事,很依賴他。跟屁蟲一樣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一起讀書,一起玩耍。母妃卻很不高興我跟皇兄在一起,背地里警告我不能對皇兄交心,要抱有防范。我還不服氣,總是瞞著她去找皇兄。那時我想,皇兄那么優秀,對我又那么好,我為什么要有防范之心呢?你說,是不是呢?” 九蘅順口應道:“是啊?!比缃o一個講故事的人捧場一般??墒谴鹜炅藚s感覺這句話不像在問她,更像是在問那盞被他捧在手心的燈籠。 他入神一般對著燈籠道:“你還記得嗎?那一年你九歲,我五歲,我們甩掉各自的奴婢,在這御花園碰了頭,在荷池里釣父皇心愛的錦鯉?!?/br> 九蘅心想呵呵!原來皇子也是熊孩子??!可是……他為什么忽然變了稱謂,由“他”變“你”,仿佛奕展在這里聽他說話一般。 “那條大紅錦鯉剛上鉤,就聽到假山另一側傳來父皇的聲音,我頓時嚇慌了手腳,還是你冷靜,機智地拉著我藏到水里去,父皇走到過時,你還把我的頭按到水里去……”他邊說邊笑了起來。 九蘅自見到這個皇帝以來,倒也看過他的笑容,無不是陰惻惻的,若威脅或嘲諷,毫無歡喜之意。這一次卻不同,他仿佛陷入了回憶里,來自舊時光里兒時的歡樂露在他的臉上,燈籠的光跳進他一直死寂的瞳中,映出難得的生機。 九歲的奕展抱著五歲的弟弟藏在荷池里,等父皇一行人走過去了,趕忙把弟弟托出水面:“好了好了,父皇已經走了,我們上岸……奕遠?奕遠?!”奕遠嗆水暈過去了…… 奕展拍了弟弟幾下也不見他醒來,嚇得大哭起來。沒有走遠的老皇帝一行人聽到哭聲趕回來,將兩個皇子拖上來,把奕遠臉朝下擱在膝蓋上猛拍幾下,口鼻的水控出,奕展哇哇哭出聲來。 奕展驚魂未定,哭著上來抱弟弟,卻被聞訊趕來的瑯貴妃一把推倒在地上?,樫F妃抱著兒子跪在老皇帝面前,聲嘶力竭哭罵:“皇上!臣妾早就知道遠兒遭此毒手是遲早的事,您要給遠兒做主??!” 伏在母妃肩上尚未完全清醒的奕遠糊里糊涂朝跪在后面的奕展伸出了手:“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