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輕卿[先婚后愛] 第15節
肩膀的傷還是疼,時恒湫單手扶了下肩,往前兩步,把毛巾丟在床頭柜,靠著床坐在了地上。 他仰頭,注視著吊頂的燈。 明亮的燈光,被水晶柱反射后四散,讓時恒湫覺得眼睛有輕微的酸脹感。 時恒湫突然想起一年前,病房里是被搶救的沈家父母,病房外是并肩站著的他和沈卿兩個。 沈卿當時失神地望著他:“哥,你永遠都是我的家人,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對吧?” 剛23歲的女孩兒,眼睛微紅,重復著:“我只有你了,哥哥?!?/br> 時恒湫眼皮微動,無所顧忌地和那刺眼的光線對視。 他輕咽了一下嗓子,突然在心里問。 我可以永遠都不離開你。 而你呢,沈卿。 第16章 8.01日的更新 沈卿當晚并沒有留宿,而是去了荊北南面原先定好的酒店。 荊北早高峰堵車能堵到二里地外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沈卿第二天早上還有會,實在不想犧牲睡眠時間住在季言禮這兒。 中午的時候季言禮打來電話,說在南郊的一個私人藝術館有場展會,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說是私人展會,但譜其實非常大,這展會的承辦人背景頗深,今天來的也大多是荊北有頭有臉的人,圈子大概不止是涉足商業。 沈卿一口答應下來,十一點過出了公司,看到停在路邊等待的車。 馬路對面的梧桐樹下,很低調的黑色紅旗,比車子更貴的應該是那串數字非常好記的車牌。 拉開車門坐上去的時候,沈卿突然想起來她好像沒見過季言禮開重復的車。 這輛,約莫著是在荊北常用的。 “在想什么?車門也不關?!奔狙远Y合了手上的書,摘了眼鏡放在一側的架子上。 沈卿拉上車門,穿了高跟鞋的腳在車里的地毯上踩了兩下,突然仰臉笑道:“在想你什么時候帶我見見你的家里人?!?/br> 話落,季言禮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沈卿攏了下頭發,神情自若地看回去。 女人穿了米色的針織長裙,唇珠微翹,瑩白的鵝蛋臉被散落在耳側的長發遮住了一些。 正目光盈盈地看著他。 季言禮的手無意識地敲了敲膝邊的扇子。 沈卿和很多想從他身上圖點什么的人不一樣,大部分時候她都知道騙不過他,所以好像也沒想騙他。 半真半假地說出自己的意圖,虛虛實實地等待著,看他會不會在明明看得明白的情況下,仍舊“縱容”她。 不知道她這招對別人有沒有用。 但對季言禮這種總想從煩悶的日子里找點樂子的人來說......好像有點用。 季言禮笑了一下,降了車窗,望向路上行色匆匆、為生計而奔波的人。 “你想見誰?” “都可以,”沈卿一邊說一邊彎腰調了下高跟鞋的系帶,“和你親近些的家人?!?/br> 她佯裝生氣地輕繃了下唇,復又笑起來:“我們都結婚了,你不想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朋友的話,我會生氣的?!?/br> 她語音嬌俏,是那種清麗的軟。 淡淡的甜,像山間清泉。 眼鏡被重新架在鼻骨上,男人半壓著下巴,閑閑地翻著手里的報表。 聲音帶了很淡的笑,仿佛真的因為深愛而無奈縱容著身邊的女人。 “下次帶你見?!?/br> - 沈卿沒想到會在展會上遇到在倫敦留學時的同學。 郭弋喊出沈卿的名字時,她正吃著一分鐘前季言禮屈尊降貴給她夾的菜。 從小養成的習慣,沈卿在吃食上非常的挑剔。 這個不吃,那個不碰,味道有一點不對就不會再夾第二口。 但鲅魚餛飩這種東西,她卻鐘愛得狠。 “你要不要嘗嘗這個小餛飩,鲅魚的?!鄙蚯浒咽诌叺耐胪狙远Y的方向推了推。 季言禮放了筷子,把碗推回去:“你吃?!?/br> 沈卿點點頭,剛拿了勺子起來,抬頭看到走到桌邊的郭弋。 郭弋驚訝出聲:“沈卿?” 聲落郭弋掃到一側的季言禮。 季沈兩家的婚事他也有聽說,但真正看到兩人坐在一起又是另外一種心境。 季言禮抬眸掃了眼桌邊站著的人,男人白色的襯衣外穿了英倫風的西裝馬甲,身上帶著濃厚的書卷氣。 此時他正被路過的另兩個人逮住寒暄。 季言禮把泡了羅漢果的茶杯放在沈卿的手邊,聲音不太高的問了句:“是誰?” 這問題出來,沈卿搭在杯沿的食指很輕地動了下。 其實她和郭弋不算是單純的同學,因為去年她離開倫敦前和郭弋談過不到兩周的戀愛。 當時郭弋追她,她又疑惑戀愛這事兒是不是真的有意思,就隨口答應了下來。 不過那時候正巧沈卿家里變故,再加上她也不是真的喜歡郭弋,兩周時間兩人僅僅吃了幾頓飯就和平分手了。 思及此,沈卿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簡單地答了句:“在倫敦時的同學?!?/br> 說完沈卿看了眼季言禮。 男人正垂眸疊手邊的帕子,也不知道是聽見還是沒聽見,很淡地應了一聲。 郭弋被剛寒暄的兩個人拉著在沈卿和季言禮這桌坐下。 郭弋家里往上數三代,曾在清末的朝廷里任過文職,外婆現任荊北大學的校長,爺爺和奶奶則在書法國畫上都頗有一番造詣。 家里走的是書香門第的路子。 這種家養出來的孩子單純得像個兔子。 他落座先是瞟了眼季言禮,緊接著探尋的目光落在沈卿身上。 一年前和沈卿關系還不錯的時候,郭弋偶然間聽到過沈卿和時恒湫的對話,知道季家和她家貌似有點過節。 沈卿觸到郭弋的視線,沖他很輕地搖了下頭。 季言禮抬眼剛好看到沈卿的這個動作,他目光在郭弋身上落了下,再接著便是不著痕跡的移開。 重新垂了眼去折他那帕子,像沒看見似的。 一年前被分手的時候郭弋其實很難過,但骨子里的教養讓他跟沈卿很體面地道了別。 此刻面對已經結婚的對方他自然也不會把這事拿出來說道。 一頓飯吃下來,沈卿和郭弋沒有過多的交流,只是郭弋控制不住再次想問沈卿和季言禮的事情時,被沈卿用眼神制住了。 飯吃到最后,沈卿離席接了個電話。 助理余曼告訴她,和最高檢的人的會面推到了后天。 事關一年前沈卿父母的案子,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應下,同時讓余曼把后天所有時間都空下來。 掛了電話走回來時季言禮正在用銀質的鉗子挑帝王蟹的腿rou,慢條斯理的樣子讓他盡管是做這個動作依舊優雅矜貴。 見沈卿走過來,季言禮把挑了蟹rou的盤子推到沈卿手側,隨口問了句:“什么事?” “余曼通知我后天見一個客戶,”沈卿坐下,語氣頗有些抱歉地跟季言禮說,“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淮洲了?!?/br> 季言禮在一旁的凈手盆里洗了下手,對沈卿這話不置可否,嗯了一聲。 下午季言禮讓助理陪著沈卿在展上逛,自己則去隔壁二樓的廂房補覺。 季言禮喊沈卿挑幾幅喜歡的畫,說等下了展買了放進華元府新裝修的別墅里。 沈卿問能挑最貴的嗎,季言禮很懶撒地點頭,說就是包場全要了也不是付不起這個錢。 “就這些吧?!鄙蚯潆S便點了幾個。 助理一一記下,正要讓人跟畫展的主人說,沈卿問他:“真不用問問季言禮的意見?” 畢竟是要擺在他別墅里的。 年輕的助理推了下眼鏡,笑著搖搖頭:“先生說了,選您喜歡的就好?!?/br> 沈卿背著手歪頭想了下,招呼準備離去的助理回來,指著墻上那副巨大的抽象派畫作,使壞地對他道:“那這副也要?!?/br> “擺臥室床頭?!鄙蚯浣器锏匦?。 助理盯著那個五顏六色,畫風十分詭異的骷髏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抓著腦后的頭發讓人把這畫也記下來。 選完畫,沈卿去二樓的房間找季言禮。 以為季言禮在睡覺,沈卿在離房間還有幾米的地方便放輕了腳步,然而到了門口,卻沒想到能透過虛掩的門看到里面彎腰撥琴的人。 男人身上的襯衣松了幾顆扣子,赤腳踩在窗邊的木地板上,正一手夾了煙,一手撥著身側古琴的琴弦。 他身后是敞亮的木窗,身前兩步是黛色水墨的屏風。 高挺落拓的身影被夾在其中,輕撥琴弦的樣子顯得落寞孤寂。 “怎么不進來?”清潤的嗓音摻了被煙浸染過的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