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129節
也知道,鶴遂正在發了瘋似的揍他。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是無盡深淵,其中情緒動蕩,他哽了哽,有些艱難地開口:“為什么?!?/br> 周念沉默了下。 她聽見他錯亂不定的呼吸,平靜開口:“你不能因為一個爛人毀了自己?!?/br> 鶴遂身體驟然發軟,高舉花瓶的手緩緩垂下,她說得沒錯,他不能因為鶴廣這么個爛人毀了自己。 花瓶被他放回原處,里面的向日葵毫發無損。 周念是個骨子里善良的人,就算她再怨鶴遂傷害她,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他犯下大錯。 男人從鶴廣身上站起來,踢了他一腳:“滾?!?/br> 鶴廣無比狼狽地爬起來,被踹兩腳痛得渾身都在抖,但是他在離開前還是不忘給鶴遂放了狠話,他說了句: “好得很鶴遂,你給我等著?!?/br> “……” 鶴廣離開后不久,有保安人員前來詢問情況,應該是剛剛那個護士通知保安的。 保安解釋,東濟不會輕易放人上來,但鶴廣說他是患者家屬。 鶴遂什么都沒說,只淡淡說別再讓那個人上來。 周念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低氣場,他靠在沙發上吞云吐霧,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抽的又兇又猛。 她始終站在不遠處,無比安靜。 透過朦朧煙霧,鶴遂看見她左腳腳背上的紅腫,他立馬將煙撳滅在玻璃缸里歐起身。 他來到周念面前蹲下。 周念感覺到男人的手指在腳背上一瞬游走。 “哪兒碰的?”他問。 “沒事?!?/br> “腫成這樣還沒事?”他皺了眉。 周念抿唇不語。 …… 鶴遂把她抱到沙發上,拿來藥膏,她的左腳被他拿起來,輕放在他的腿上。 他擰開藥膏,擠出一點在指腹上,輕輕地涂在她腳背紅腫處。 周念感受著他動作無比輕柔,生怕弄疼她似的。 腦子里卻在想著他和鶴廣。 他為什么會對鶴廣那樣? 明明之前在京佛,她還在莫奈住的別墅區遇到鶴廣,他在那里給鶴廣買房子,每個月還拿高額生活費供鶴廣揮霍。 今天態度卻有著天壤之別,今天的他恨不得鶴廣立馬死。 “為什么?”她突然問。 “嗯?”男人擦藥的動作一頓,“什么為什么?!?/br> “你為什么今天對鶴廣這樣?”周念故意問得稀松平常,盡量不把好奇心暴露得徹底。 反倒是鶴遂覺得奇怪,他想了想,說:“我這樣對他不是很正常?” 還補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什么人樣的人?!?/br> 周念猶豫了下,還是說:“可是你之前在京佛不是這樣對他的,你給他買別墅,還給他花錢?!?/br> 鶴遂眸光凝住。 他沉默了幾秒,薄唇緩慢開合:“都說了那不是我?!?/br> 這次周念沒有急著反駁。 鶴遂抬眼觀察周念,見她神色平靜,才繼續說:“他也算是個間接害死我媽和我meimei的兇手,我怎么可能還會對他好?他死了我都不會給他買口棺材,還給他買別墅?” “……” 周念細細思考著,今天他的作態才像當初那個南水街的少年。 至于在京佛的他,簡直讓她覺得陌生到可怕的程度。 難道他身體里真的有另外一個人嗎? 從一開始的完全不信,到現在的有所懷疑。 究竟是他在騙她,還是確有此事。 如果說是在騙她,他又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現在是當紅的頂流影帝,風光無兩,要什么沒有?會突然良心發現回來找一個小鎮姑娘。 如果是真的,那他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他的身體里會突然多出其他人? 周念想了半天,期間鶴遂已經替她擦好藥。 他無聲等待著,等待她的發問亦或是再一次爆發般的責辦,無論是哪一種,他都已經做好準備。 上次聊到這個事情的時候,周念并沒有記住他的名字,所以她這次主動問:“他是誰?” “沈拂南?!彼f。 “沈拂南?” “嗯?!?/br> 周念想了想,保持著平靜問:“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么多次傷我心的話,都是沈拂南說的,而不是你說的?!?/br> 男人低低嗯一聲。 周念聲音也低下去:“也包括扔掉智齒項鏈的事情么?!?/br> 一提到那條項鏈,鶴遂下意識去摸自己空蕩蕩的頸間:“念念,項鏈可不可以再給我?!?/br> “不可以?!?/br> 周念想都沒想,“我扔了?!?/br> 鶴遂追問:“你扔哪兒了?” 周念緩緩眨了下眼:“別問了,找不回來的?!?/br> 他低沉的嗓音里有著旁人難懂的堅持:“你都沒給我說扔在哪里,怎么知道我找不回來?” 周念目光微微一閃,沒有溫度地說:“扔在了南水河?!?/br> 聽到這個答案,鶴遂似乎并不意外,他漆黑的眸緊緊盯著周念,繼續問:“南水河哪個位置?” “……” 周念皺眉說:“你該不會真的想從南水河里撈起一條項鏈吧?” 男人并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低聲說:“我不能沒有它,就像我不能沒有你一樣?!?/br> 周念喉間一堵,說不出話來。 幾秒后,她巧妙地轉開話題:“我怎么知道沈拂南的存在是真還是假,畢竟你可是奧斯卡影帝,想騙過一個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br> 鶴遂看著她的眼睛,說:“可以做測試?!?/br> 周念:“測試?” 他把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楚:“人會撒謊,可儀器不會?!?/br> 周念沉默下來。 鶴遂握住她的手,溫柔摩挲:“念念,你要是想,我現在就可以去做?!?/br> 周念不動聲色地抽出手。 他一怔,低下頭,看著她一根一根地將自己的手指抽出。 再開口時,周念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靜:“不重要了,鶴遂?!?/br> 鶴遂就那么當場凝固住。 她接著說:“因為我仔細想了想,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的身體里的確有沈拂南這么一個人存在,傷害我的是他而不是你,對我來說也都不重要了?!?/br> “……” “因為無論怎樣,我們都是回不去的我們,中間有著渡不過的河?!?/br> 男人薄唇微微張開,持續半晌,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 外面陰冷的雨仿佛在這一瞬落在他的心中,融進他的眼里,讓他的絕望和痛苦都變得何等明顯。 他望著周念,陰郁臉孔上覆著化不開的愁。 無聲催化著這所有的負面情緒。 他啞然良久,最后情緒黯落地低低道:“可是念念,我不能沒有你?!?/br> 嗓音發顫,透著隱隱的卑微和破碎。 周念對他的絕望視而不見,她深深吸一口氣,以絕對淡然灑脫的姿態說了一句: “那是你的事情?!?/br> 自此,有關他的絕望徹底塵埃落定。 第84章 病癥 ============== 自從那天的交談后,鶴遂就變得更為寡言,他依舊悉心地照顧著周念,只是變得更不愛說話。 晚上也不給周念講故事了。 更多時候,他都是獨自站在落地窗前抽煙,眼眸深邃,清晰輪廓被深化,渾身上下都被悲傷籠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