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折青梅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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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不是親眼所見,也沒有親耳聽到,證明不了青陽昭的罪行。 “我能?!?/br> 圍觀人群里有一人站了出來。 “小壽?”葉可卿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那日賣他消息的小壽,他可知道作假證的后果?再說,他這個年紀比她還小,京兆尹定要拿年紀做文章。 小壽跪在地上,“三日前,我躲在如意酒樓后廚偷吃,偶然聽見他與這四人勾結的計謀?!?/br> 說著,他把手指向了青陽昭。 青陽昭面色上白了幾分,大吼道:“大人,他胡說,他一個乞丐,定是被收買了,而且他年紀如此小,做不得數?!?/br> “乞丐如何不能做證?乞丐只是窮,不代表生來就沒有正義之心?!毙鄞丝痰故怯袔追帜懥?,叫葉可卿刮目相看。 圍觀中也有人喊道:“乞丐只代表金錢的多寡,不代表品行的高貴卑劣?!?/br> “這京兆尹處處替被告說話,可是被收買了?” “就是,京兆尹不去查真相,倒是挑幾個證人的刺,當我們瞎不成?” “只要把如意酒樓的人叫來問問不就知道真相了?!?/br> “我都會斷這案,這京兆尹倒不會,哪有這樣的?” “肅靜,肅靜?!本┱滓B拍幾聲案桌,大家的議論聲也沒平息,他只得嘆息一口氣,此案如今恐怕超出王大人的意料。 事情若是被搞大了,那他的官聲恐怕不妙。 他問:“青陽昭,你可有辯駁?” 青陽昭一陣心慌,他從京兆尹大人的目光中看出了對方立場的改變,恐怕連王大人打的招呼也不頂用了。 “我……” 話未說出口,王大人便來了。 王大人是衡王手下的一員京官,京兆尹不得不忌憚幾分。 “王大人怎么來了?” 京兆尹叫主簿把位置騰出來,請入上座。 姓王的仗著衡王,囂張慣了,直言道:“我來看昭兒,若是他當真犯事,你可別輕饒?!?/br> 話雖如此說,言外之意可不就是來看著你怎么審案。 京兆尹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兩頭討好的事沒有少干,如此才能在清流與衡王一脈中謀得生存。 如今哪敢當著王大人的面判他干兒子? 這案子該怎么審他自然得明白。 京兆尹呵呵一笑,準備開口。 堂下陡然間爆發出一陣喧嘩,細細辨聽,一聲高呼“杜丞相來了”。 圍觀的百姓紛紛跪下。 京兆尹和王大人對視一眼,下到堂前,定睛一看,當真是杜丞相。 杜丞相未著官服,只一身素衣,儒雅隨和,頗有抱樸守拙之含蓄。 京城京兆尹本就胖,如今滿頭大汗,用一方帕子不停擦著。 他原本以為就是一個小案,沒想到先是驚動了王大人,后又驚動了丞相大人。 也不知丞相是為了青陽家的哪個小子而來。 他趕緊讓出位子,恭恭敬敬行禮,“丞相大人,不知您百忙之中撥冗此處,所為何事?” 杜丞相的目光落在他與王大人的身上,毫不客氣訓斥道:“我竟不知,京縣的京兆尹竟非京城百姓的父母官,而是驚堂木偶。元大人,你便是如此斷案?” 京縣京兆尹嚇得普通跪在地上,直道:“丞相大人教訓得是,是元某想岔了,還請丞相大人指示?!?/br> 丞相顯然是對他頗為失望,徑直越過他坐上上座道:“今日,本官以一介布衣的身份在堂下觀審,卻只見京官昏聵,是本官失察,險些讓京城多一樁冤案?,F在,由本官審案?!?/br> 葉可卿知道,這位丞相是最后一位丞相,是當今朝堂唯一能與衡王抗衡的清流一派。據說先帝駕崩之時將其關入獄中,新帝登基親自將其請出,是為幼帝心腹。 丞相大人干瘦的手指執起令牌,扔在地上,“傳衙門捕快和如意酒樓?!?/br> 只要證人前來作證,真相也就會大白天下。 葉可卿大喜,圍觀的百姓也大喜。 青陽昭卸力般地攤坐地上,大勢已去,只能怪自己倒霉,遇上了杜丞相。 如今清流以杜丞相為首,如何是他的義父所能企及的。 他沒有大吵大鬧讓義父救他,只盡力配合,如實坦白。 葉可卿心想,這個青陽昭也算是個聰明人,若是鬧起來,他義父也討不到好。 她把目光又看向高堂上,不由得疑惑,丞相大人好像是青陽釗的老師。 如今她連丞相大人都見到了,卻不知青陽釗在何處。 黛瓦上的青煙,裊裊拉出一根直線。 方窗之內,燈火熏暖。 大圓木桌擺上滿滿一桌珍饈美食。 青陽大叔則拿出珍藏的果酒,一一滿上。 葉可卿坐在凳子上,不安分地晃動著腳,眼睛浮上喜悅,問:“給我的?” “哈哈,卿卿立了大功,理當嘉獎一杯?!?/br> 葉可卿瞇眼一笑,一只手卻先他一步端起酒杯。 泛著霞光織色的佳釀就這樣當著她的面倒進了青陽塵璧的酒杯。 葉可卿雙眉一豎,出聲抗議:“你……我明日都走了你也不讓我一回?!?/br> 只是這句話被她說來,嬌軟無力中帶著親昵,配上那故作兇悍的小臉,倒顯得像兇憨小奶貓,撓得青陽塵璧的心一顫,鬼使神差中給她留下半杯。 葉可卿這才作罷,半杯也好過沒有。 青陽大叔突然端起酒盞,高高舉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去。 他垂眸,沉吟不語,再抬起頭時,紅潤的眼睛往上睜了半晌,一副忍住眼淚的模樣。 伸手拍在青陽塵璧的肩膀,青陽大叔艱難開口:“兒,爹爹不好,差點害了你,爹要向你道歉,你可原諒爹爹?” 青陽塵璧抿緊唇,手指細細摩挲著酒杯。 這個時候沒有人出聲打擾,只有父子倆在無聲的交流。 青陽大叔眼中是老牛舐犢的期待。 青陽塵璧向來傲骨,何曾對父親的偏愛與愛護沒有有過期待? 有期待就有失望。 那是他最崇拜父親的年紀。 父親一句對堂哥的偏袒,字字詞詞如碎石,把他對父親的崇拜親手打碎。 是以,他不再向父親坦言過一句年少的愁云和慘雨。 只把那根脊骨挺成青竹,遙指霄漢。 可,當父親遲來的庇護如細風過境,他以為他的千層竹林早修得靜謐安祥,卻是沙沙作響。 他的眼也如父親的酸澀。 青陽塵璧端起酒杯快速碰了杯盞,仰頭喝下時掩住臉上羞紅,不甚自在地嫌棄道:“大老爺們,害不害臊?!?/br> 誰知青陽大叔喜極而泣,卻是哭了出來。 蘭姨一聲嘆息,抱著哭得傷心的大男人寬慰,“好了好了,都看著呢?!?/br> 青陽大叔埋在蘭姨懷里的頭更深了。 蘭姨:…… 葉可卿沒眼看地搖頭,與青陽塵璧目光相接。 她的目光快速從他的臉上錯開,落在別處,抿著唇有笑意瀉出,只不時抬眸看他一眼。 青陽塵璧亦歪開頭,耳垂染上了紅暈。 屋頂的月躲進了云里,羞煞了星子。 夜里的夢,好似飄在云上,柔軟得讓人忍不住塌陷。 大清晨。 葉可卿是被吵醒的。 她揉著朦朧的眼睛拉開門,院中空懸著晾衣繩,青陽塵璧抱著床單往上晾。 “你大清早洗什么床單?”葉可卿埋怨道。 第十七章 記得回來 青陽塵璧背影一僵,緩緩轉過來,不答反問,“吵著你了?” 葉可卿用一種可疑的眼光看他,往前走了幾步,逼得青陽塵璧站不穩似的后退半步,一副心虛模樣。 她瞬間了然,兩只杏眼亮晶晶,難以置信地捂嘴驚呼道:“原來你尿床了??!” 青陽塵璧臉色發黑,低聲呵道:“閉嘴”。 看上去倒像是惱羞成怒。 “什么?璧兒尿床了?” 蘭姨和青陽大叔拉開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