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第157節
想了片刻,才道:“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隨性妄為,反正不是什么好人?!?/br> “也不是好掌控的人?!睎|離憂接道。 “對有些人來說,皇帝不好掌控,可不是好事?!?/br> 他本無喜好,卻也要有喜好,有所喜,有所惡,好為人所利用。 明霧一怔,看向東離憂的目光復雜難言。 對上他的視線,東離憂又露出些許委屈和嫌棄,“為了配合他們,我們都這么犧牲自己了,明明對他們沒興趣,卻還勉強自己看他們表演,我不辛苦的嗎?” 他真是委屈大了。 明霧:“……” 他雙眼微瞇,“不對,你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我姑且信你不好男色是真,但不喜歡看他們表演卻不一定?!?/br> “你做的事,除了另有目的,也一定是你愿意的,是你喜歡的?!?/br> 他見到東離憂時,對方便已經是個成年人,卻忘了對方曾經也有是個孩子,還未成熟的年紀,難道那時的東離憂,就有如今東離憂這般心智嗎? 東離憂可以早慧,也可以早熟,但他也一定有不成熟的時候,有他的成長期。 東離憂不好意思地掩面一笑,“這都被你猜到了?!?/br> 明霧:“…………” 他就知道!這家伙滿嘴半真半假的鬼話! 他現在懷疑東離憂說不好男色的事也要打折扣。 東離憂一定曾經好奇過龍陽斷袖,為此才會有看別人上床的事,后來不喜歡了,多半也只是看多了沒興趣了,所謂的不好男色,也是在欣賞完了所有男色后。 所謂的不想要子嗣,也極有可能是因為他認為世上男女皆配不上自己。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東離憂?又或者每個都是真的他,端看那時他需要的哪個? 越是了解,明霧便越是覺得這人迷霧重重,讓人看不清。 事到如今,對東離憂,他早已經無法將對方當成一個單純的落在史書上的那個暴君看待,即便知道對方當真做了史書上說的那些事,他也無法堅定地討厭他了。 看著明霧眉心緊蹙,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為難中,東離憂欣賞了一會兒,才好心解釋,“明兄莫生氣,當初不好男色并非虛言,不過如今倒是可以改上一改,若是對著明兄,我想我應當是喜歡的?!?/br> 畢竟他自己的臉和身體,自是配得上他的。 明霧:“……” 他并不需要這份喜歡,謝謝。 第124章 青史何名9 身為人時,東離憂尚且要有所顧之處,如今變成了鬼,反而可以肆無忌憚起來。 又因為只有明霧能看得見他,于是東離憂的一切肆無忌憚,都對著明霧展現。 他的乖張肆意,他的卑劣自我,都在明霧面前展露無遺。 東離憂從沒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說過一句辯解之言,他并不在意后世或者他人的看法,不會因他人而左右自我。 所以,他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明霧迫切想知道,他實在太想把這家伙給送走了,然而他每每問東離憂,對方也不過是避重就輕,并不接話。 他似乎很享受看著明霧為此煩惱苦惱的模樣,看著對方的目光滿是欣賞,仿佛在看著自己心愛的東西。 對,是東西,不是人。 接下來幾天,明霧陪著東離憂逛了幾天京城,好吧,也是他自己逛,一個從未來過京城,一個鮮少出入皇宮,一人一鬼對京城還是很好奇的。 中途遇到有道士義診,和尚施粥,明霧好奇問:“那些和尚道士對你有影響嗎?” 東離憂瞥他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笑著道:“明兄是想知道,是否能找和尚道士將我超度?” 明霧:“瞎說什么大實話?!?/br> “所以有影響嗎?” 東離憂:“……” “有沒有,明兄試試不就知道了?” 明霧掀了掀眼皮,試試就試試。 他分別找到和尚道士,表示自己遇到了一點麻煩,看到了些臟東西,想問有沒有能夠祛除。 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今日我等來此是為布施,若是有其他要事,可以改天來寺廟再詳細詢問?!?/br> 道士那邊也表示今天來是為了義診,若是明霧需要,可以改天上道觀求張符。 明霧深深覺得這兩家就和現代那些搞活動給店里拉客的商家一樣,根本沒啥真本事,連東離憂都看不見,虧他還以為這個世界上有鬼,也應該也有捉鬼的天師,否則這不合理啊,萬物相生相克,鬼怎么可能沒有克星? 聽著明霧嘟嘟囔囔念著克星兩個字,東離憂無語,他就知道這人沒安好心。 不過,若是真能找出他的克星,東離憂也不介意玩一玩,應該更耐玩吧?東離憂摸著下巴想。 明霧是不想在這京城待下去了,處處都是可能碰上的仇家,被抓住一抓一個準,在臨走前,他打算再去尋一次寶,解決今后的錢財問題,為此,負責踩點的主要任務就落在了東離憂身上。 東離憂不樂意了,他也不是不能做,只是要明霧說軟話求他,這人是越熟悉越蹬鼻子上臉。 “第一次幫了明兄,難道以后此次都要幫不成?明兄可還用著我的身體,這樣對待債主,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明霧黑臉道:“你還說,要不是你的身體,我至于不敢找活干,不敢出門,就算出門也要打扮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嗎?!我賺不到銀子,不找你找誰?” 咳咳……這似乎確實是他的鍋,東離憂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最終,東離憂還是勉為其難答應了這個要求。 當晚,東離憂便讓明霧出門。 “這么快?”明霧還以為他要多花兩天時間。 不過也是,如今東離憂恢復了不少記憶,對京城的了解也就更多,誰家有東西,誰家沒人,知道的不少。 當明霧在深夜跟著東離憂來到一處荒廢的宅院時,還有些心虛,以前東離憂活著的時候讓這些人不得善終,如今人都沒了,東離憂還要帶著人來闖空門,將他們最后一層油皮搜刮走。 缺德玩意兒名不虛傳。 他自我屏蔽了是自己要求東離憂帶他來尋寶的這件事。 明霧抬頭,就見到東離憂走路昂首挺胸,閑庭信步,仿佛來的不是被自己害過的人家,而是自己家一樣。 明霧下意識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才松口氣,然后又想到別人根本看不見東離憂。 “你能不能謙虛、低調一點?萬一這里也有跟你一樣,生前心愿未了,死后念念不忘的鬼呢?你一個能對付得了一群嗎?”明霧快步上前,小聲提醒。 東離憂詫異看他,“你還會害怕?” 明霧又想打他了,“我在替你害怕!” 他是人,真要是打起來,還能幫得了鬼嗎? 東離憂更不解了:“我為什么要害怕?” 明霧皺眉,“這里看起來就荒廢很久,說不定真有比你修為高的老鬼,死前你是皇帝,現在死了你還是嗎?別人能聽你的?” 東離憂:“先不說除了我之外,京城還有沒有別的鬼,就說那些人為什么不聽我的?” “我回自己家,還用看別人臉色?”東離憂肅然道。 然而這一句自己家卻把明霧給干懵了,東離憂的家不應該是皇宮嗎?這里顯然遠遠比不上皇宮啊。 “很多年前,這里是我家?!睎|離憂眼眸微瞇,晦暗得讓人瞧不清眸色。 直到跟著東離憂進去,走在荒敗的院落里,明霧才反應過來,東離憂說的自己家,是他被過繼登基之前,所在的家里。 東離憂的親生父親是個不起眼的旁支,即便兒子被抓去當了皇帝,他也沒得到多少好處,朝堂早就被別人一手把握,再不是從前的模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被人推上去的傀儡。 年輕時候的雄心壯志消耗殆盡,唯一想做的就是在別人的掌控下茍活。 東離憂幼年時,看著他們的眼睛還多些,希望身為父母的他們能對東離憂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讓東離憂往他們想要的方向發展,最終成為他們手中的一顆聽話的棋子。 那幾年他們過得戰戰兢兢,后來,東離憂母親病重,父親為求名醫,帶著母親坐馬車去梧州,只是才剛出城,就遇到了一伙山賊盜匪,尸骨無存。 從那之后,這處院子就空了下來。 東離憂帶著明霧到了一處小院的桃樹下,指著一個地方道:“挖吧?!?/br> 明霧半信半疑地找來工具開挖,在他以為地方不對,或者根本沒有時,手中的鏟子鏟不動了,用力敲幾下,都是尖銳的金屬碰撞聲。 明霧小心翼翼從里面挖出來一個已經生了銹的鐵盒子,砸開里面的鎖,打開一看,卻見是一箱子的金銀財寶,目測足夠明霧作為一名普通百姓過幾輩子。 在這個生產力低下,金錢的購買力遠超后世的年代,這些東西足夠養一大家子人。 “這些本就是他們為我準備的,如今你用了我的身體,也算半個我,倒也不算拿別人的東西?!睎|離憂緩緩道。 明霧沉默片刻,“我又不是什么被裹了小腦,滿口之乎者也的迂腐文人,什么身份做什么樣的事,我如今都是個‘死人’了,用點死人的東西也正常?!?/br> 東離憂但笑不語。 明霧卻對東離憂又心生異樣。 這人時而頑劣乖張,氣得人恨不得將他打得再死一次,時而又察人于微,體貼又善解人意。 和他本人一樣,時而像個無惡不作的大反派,他手中的受害者能繞京城幾圈,相信那些曾經做過東離憂男寵人如今對他都有心理陰影,時而卻又仿佛帶著些許不知真假的善意。 男寵雖苦,卻也沒有丟了性命。 生前縱容宗室,冷眼看天下分崩離析,江山盡毀,死前卻帶走了一波被喂養得最肥的人的命。 行事肆意妄為,卻又隱約透著章法,教人看得莫名。 “這里可還有你要帶走的東西?”明霧問。 好歹是東離憂曾經的家,若是可以,他也可以幫忙帶走什么東西留作紀念。 “不必了,我在這里住的時間也不長,沒什么好留念的?!睎|離憂淡聲道。 “你爹娘的牌位也不需要?”雖然明霧不在乎牌位這種東西,但是東離憂作為一個古人,還是個鬼,也能不在意。 “我拿那東西做什么?他們又沒死?!睎|離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