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追妻手札 第37節
錦衣衛來?抓她父親, 只是抓了人,翻找一番,并沒有為難他們這些家眷,或許事?情不是想的那般嚴重。 京城誰人不知道,錦衣衛真辦起差來?,刀下哪能不見血!管你是冤是清白,但凡反抗一下,那就是命喪黃泉! “快,快去!父親的事?或許還能有回?轉!” 這一夜,林老夫人和長房的徹夜未眠,身為林家人,林幼萱當然?也被驚擾醒了。 幽暗的夜空下時不時傳來?幾聲啜泣,聽得人心煩。 馮mama已經去祥福居打聽過了,回?來?掩好門,神色不算好:“大半夜的,便?是老夫人也沒法著人打聽大老爺究竟干下什么破事?,居然?連錦衣衛都?出動了。如今長公主府更不如從前,恐怕此事?不好辦?!?/br> “只抓了人,搜走長房一些書?信?”林幼萱靠坐著床頭,看著燭臺出神。 按錦衣衛的作風,為何?她覺得對方有點而高拿輕放? 是她想多了嗎。 還是這幾年聽得錦衣衛抄家的事?都?過于兇神惡煞,沒有一家有好下場,所以落在長房那么一小范圍內,反倒覺得像過家家? “不管如何?,若真出了大事?,我們一個也別想逃?!彼?神,語氣幽幽夾帶著恨意,“這林家,真是從根里發爛!” 平白連累無辜! 馮mama心里越亂糟糟的,不得不提起精神安慰道:“姑娘還是先睡下吧,或許明兒早上?就有消息了?!?/br> 睡是不太能睡著了,干坐著等熬的是自己的身體。 林幼萱重新?臥下,滿腦子都?是大伯父能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的猜想,不知是什么時候困乏極了才睡過去。 一睜眼?,就是馮mama告訴她吳大送來?信了。 她匆忙坐起身,發現信封普通,在拆封口的時候聞到淡淡的梅香……一種不屬于宋記那些大老粗的雅致。 她眉心驟然?一跳,已經猜到來?信的人。 待看到他那蒼勁的字跡時,她有種果然?如此的輕松,再看信的內容,長房那些糟心的事?終于不叫她頭疼了。 “是世子爺寫來?的?和姑娘報平安嗎?”馮mama見她眉宇舒展,猜到了來?信之人。 少女抬手將耳邊的碎發挽起,抿唇微微一笑點頭到:“是,他說他一切都?好,還說了……長房的事?不用cao心,大伯父暫時不會丟性?命,也不會連累到我們。說人會先關詔獄一段時間?!?/br> 馮mama聞言長出一口氣,合掌念了句菩薩保佑,很快就有了疑問:“世子爺不是不在京城,怎么一早就送來?消息?!” 林幼萱已經發現疑點,正凝眉思?索,聽到話?后眼?眸中?升騰起nongnong的疑惑:“是啊,他不是不在京城嗎?怎么消息就送來?了,還都?知道后續的處理了,他只是在附近的城鎮里?!” 可?在附近,又哪里來?那日他說的快則一月慢則四五個月的說法。 在附近不是隨時能回?京來?。 “他總是神神叨叨的?!绷钟纵孀罱K丟下一句早藏心里很久的話?。 從見到陸少淵開始,就一直覺得他這個人藏著巨大的秘密,而他給到自己的印象:神機妙算,無所不能。 似乎所有的事?他都?知曉,都?在他的謀算之中?。 馮mama被她那一句神神叨叨逗笑了,不認同道:“外?人對陸世子都?是夸一句溫潤,您倒好,把他說成了神棍?!?/br> 林幼萱張了張嘴,很想說他在自己跟前那些奇怪的表現,可?說起來?那就話?長了,還容易引得馮mama多擔心。她秉著少說少錯,點頭附和道:“是是,溫潤儒雅,是個君子。我們這些日子都?關好門,省得一不小心再受牽連?!?/br> 這個想法和馮mama不謀而合,給吳大送去回?信后,二房的院門除了管事?來?回?事?,其余時間一律緊鎖。 因著林大老爺出事?,侯夫人連著好幾日都?到林家來?,非要林幼涵回?侯府去,說怕再被驚擾動了胎氣。 林幼涵呢,鐵了心和婆母打擂臺,根本不回?應。 林老夫人為了長子特?意回?了娘家一趟,而后幾日又是連著出府奔走,可?惜得到的都?是他人一句無能為力,最終好不容易花了銀子進去探監,只是短短見了一面。 林大老爺在牢里被拷問過,身上?好幾處傷口都?化膿了,人燒得迷糊。林老夫人又是送了不少銀子,才托人把藥送進去。 這么一通折騰,居然?就折騰了兩個多月。 錦衣衛不提審,也不放人,外?放的三老爺在這期間幫忙尋人打聽,終于給了個確切的答復,說是牽連在一樁陳年舊案里頭了。 至于是什么舊案,知情的人無一敢透露,于是林老夫人想起來?前不久被禁足的大皇子,心想是不是和大皇子那邊相關,又是重新?一輪的打聽和奔跑。 有了林大老爺進大牢一事?,林幼萱這兒過得不要太自在。 鋪子銀錢上?的空缺都?補齊了,娘親的陪嫁基本回?來?了,府里岳氏安插的眼?線被連根拔起,唯一不足就是林老夫人下的釘子沒能處理完。 不過她并沒準備真把林家攥手里,根本不花費更心力去和祖母的人斗爭,常常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期間她收到陸少淵兩次來?信,都?是報平安,信里還會夾一些新?鮮的花朵,說是他在路途中?所見。 從送信的時間來?看,他應該一直在遠離京城,不知道這一路的終點到底是哪里。 轉眼?便?又過了兩個月,林大老爺已經在牢里呆了四個月余,林老夫人前些日子去見他,回?來?和岳氏哭著說人瘦得都?快皮包骨了。 林幼萱腦海里閃過她大伯父那胖乎乎的身形,知道多少是夸大了。 此時大同那邊終于傳來?首次捷報,林幼涵肚子也開始顯懷,侯夫人仗著丈夫那頭打了勝仗,趾高氣揚到林家放最后通牒,說林幼涵再不回?侯府,那就替兒休妻再娶。 婆媳倆爭斗這么幾個月,林幼涵已然?不占上?風,如若武定侯世子真立功回?來?,那侯府真敢休了她。為此她退了一步,要求婆母把丈夫后院那些妾室都?處理了。 兩方各退一步,林幼涵回?到了侯府,長房更是壓抑了,就連在書?院溫習準備赴考的林大公子都?常常請假回?來?探望。 林幼萱看著一蹶不振的林家人,心里想著差不多該是時候動手了。 東西就在祖母那邊,大伯父如今身在牢獄,往后怎么樣不好說,如若錦衣衛到時候再來?一場搜府……指不定父親的那封信也會被找出來?。 現在棘手的是要怎么把信件無聲無息地拿回?來?。 她思?來?想去,實在是困難,除非……她想到一個挺危險的辦法,為了萬無一失,她決定還是找人幫忙。 幫忙的人也只有一個陸少清了。 次日,她就讓吳大送信,把陸少清約出來?。 見面的地方還是她和陸少淵前幾回?所在的酒樓,她在去酒樓的路上?就將計劃在腦海里詳細回?想一遍,自認是可?行的。 到了地方,陸少清還不曾來?到。小二給她上?了西域茶,她端著茶杯聞著熟悉的花香,想起陸少淵給她的花茶里放了消郁的藥材,唇角揚起了一個柔和的弧度。 在林家越久,她確實郁氣越積累。 正想著,有人敲響了房門。 她忙站起身,整理裙擺,重新?抬頭想要和陸少清見禮時,落入眼?簾的卻?是另一個人的面孔。 她愣了愣。 對方朝她走來?,手里還拿著一封信,在她愣神中?笑著遞過去:“我給二姑娘帶回?來?了禮物?!?/br> 第40章 “……你回來了!”林幼萱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過那封信, 而是?欣喜的笑了。 她的笑意從眸底像是一顆明亮的星子冉冉升起,將她整張臉都照亮了。 陸少淵拿著信的手微微一抖,感?受到?了她由?衷的歡喜。 這笑容像極了前世他們剛成親不久, 他晚歸的那一日。 他一個人慢悠悠走?在黑黝黝的府邸內, 不曾打燈籠,周遭的暗色濃郁得化不開。 他早習慣了自己孤身一人抵夜暗行, 走?著走?著, 遇到?了一抹微弱的熒光。他腳步停了下來, 在想應該是?哪個值夜的丫鬟婆子。 那抹光卻認定了他, 徑直而來, 越來越快亦越來越近, 領著它的主人隨著光橫沖直撞到?了他面前。 “——我瞧著就像是?您, 您回來了?!?/br> 拎著燈籠的少女笑靨如花, 杏眸內流轉的光華將手里的燈籠都比得黯淡了, 而那明亮的眼眸內,無比清晰倒映著他的面容。 靜謐的夜, 有一個滿心歡喜、滿眼是?你的女子從黑暗中?走?來, 為的是?迎接自己……那一刻林幼萱臉上的笑容,和?現在無差。 陸少淵癡癡望著多年后?再見到?的笑顏,心頭有喜,更有悲。 是?他把那個眼里有笑、有自己的的林幼萱弄丟了。 “我回來了?!彼曇粑?。 一句我回來了,相隔了幾十?年, 相隔了一輩子。 當?初的他為何吝嗇到?連一句回應都不曾給她,只是?出于情面敷衍點頭。 那之后?,不管是?再暗的夜, 路的那一頭都沒有拎著燈籠,滿眼期待自己歸來的女子。 失而復得的百感?千愁在此刻占據了陸少淵整顆心, 像無盡的流水在心頭奔涌,叫他無法?抑制的伸手去?握住她。 林幼萱見到?他驟然紅了眼,正疑惑,下一刻手腕就被他攥住。正是?錯愕之時,他握著自己的手微微一用力,腳下踉蹌,眼前一花就被他緊緊擁進了懷抱。 “——世?子爺!”她急促的呼喊了一聲,聲音剛騰升起又因為從他肢體傳來的顫抖而戛然而止。 陸少淵為什么發?抖,像是?在……害怕。 呼吸間都是?不熟悉的氣息,夾帶著和?先前他給自己送的那封信一樣的淡淡梅香,淡得如同是?經歷了風霜盛放后?的敗落。 一時間,她心底交織了尋不到?源頭的寂寥。 明明被人擁抱著,彼此體溫相融,可卻感?到?孤獨無比。 她分不清楚這是?陸少淵帶給自己的感?受,還是?自己的情緒,來得如此的莫名。 而且被一個男子抱著……實在是?叫人不好意思?,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微微用力,把他往后?推。 “二姑娘,就叫我依靠這片刻好嗎,就這一會……”他的聲音從她耳后?傳來,是?卑微的懇求。 林幼萱心尖軟了下去?,卻依舊堅定地推開他,垂著眸道:“陸世?子,于禮法?不合?!?/br> 陸少淵沖動的把她擁進懷里后?就清醒過來,此時此地的林幼萱不是?他的妻子,是?她又不是?她,是?他再重活一世?也無法?彌補的人。所以他才如此無力又瘋狂吧,恨不得將她未來可能遇到?的所有苦難都先替之粉碎。 他亦垂著頭,沒有再提出對兩人現在而言過于僭越的要求,將手里的信重新再遞了過去?。 “我想這對二姑娘來說十?分的重要?!?/br> 林幼萱這才想起來他是?要給自己信的,連忙接過,努力對臉頰升起的熱浪裝作?不在意。 在拆開信之前,她腦海里對這封信的來歷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幾乎是?最不可能的猜測。在她展開信后?,只看?了最上方的一行字便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