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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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就不停。 要如何告訴他,她也沒有母親了。 燭火映著淚光,燕珝伸手拭掉她的淚珠,燙得他心頭微顫。 “我阿娘……” 阿枝看著燕珝,嗓音顫抖。 “——殿下!” 馬蹄聲從外噠噠傳來,隨即止住。 隔著車簾,侍衛的聲音好像隔著一層薄膜,阿枝聽不分明。 “殿下,陛下醒了要見您……” “你阿娘如何?”燕珝沒管馬車外嘈雜的聲響,只是盯著她。 阿枝愣了下,垂下眼眸。 半晌,她扯出一抹笑:“無妨,你先去吧,日后再講?!?/br> 燕珝緊皺的眉頭并未散開,但還是在侍衛的催促下下了車。 馬車又緩緩向前行駛,阿枝聽著燕珝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淚珠一串串滴落在了軟墊上。 第14章 刁難 入夜,阿枝才進了宮。 小順子在安福殿候著,一見她便把什么事都吐出來了。 她這才知道,燕珝已經恢復了皇子身份,代價是在皇帝寢宮前再一次自請領了鞭刑。 “公子說,這叫負荊請罪?!?/br> 阿枝腦袋有些發懵,聽見小順子的話,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他的傷……重嗎?” 喉嚨發緊,腦袋里好像有一層濃重的霧讓她無力思考。阿娘的去世已經叫她精疲力盡,心力不足,此時說話都覺得艱難。 小順子表情夸張:“那可不,宮里行刑之人都是老手,一鞭下去那叫一個血rou紛飛……娘子可要好好心疼郎君?!?/br> 阿枝臉色白了又白,好像能聽見自己聲音里的寒戰。 “這么嚴重?” 燕珝……又一次受了鞭刑? 所以方才她聞到的血腥味不是幻覺,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他帶著傷,穿著那般沉重的甲胄,從南苑到京城滿城搜尋,就是為了尋她? 小順子終于察覺不對,發現阿枝的臉色不像從前那樣平和,趕緊正色道:“娘子別害怕,是奴才夸大,沒有如此嚴重的?!?/br> 阿枝掐著手指,定了定心神,這才道:“你好好說,莫要虛言誑瞞?!?/br> 小順子“欸欸”點頭,趕緊如實道來。 與上次不同的是,原本三十六道鞭刑,此次才堪堪九鞭就讓陛下心疼不已,躺在床上老淚縱橫地叫停了刑罰。 還叫了御醫當場診治。 不僅恢復了皇子身份,當即還封了晉王。王府賜居在京中極好的地界,占地廣大,只不過需要時間重新整理修葺。 加上陛下近日重病昏昏沉沉,醒了便要見他,特意賜了二人暫居宮中,安福殿當即收拾了出來。 小順子將阿枝常用的東西都帶了來,剩下的,宮中金銀玉器一應俱全,什么都不缺。 茯苓聽了這些,歡喜道:“娘子,這可好了,不不,如今要叫娘娘。咱們終于回了宮,不用待在南苑了!” 小順子見阿枝面色不好,也特意扮丑哄她道:“娘娘,聽說那王府可大了呢,假山花園子一整日都逛不完,到時候娘娘可要好好帶奴才見見世面!” 阿枝扯出一個笑來,心卻狠狠沉了下去。 他雖從未明說,可她一直都知道,他心中從未放下王家的仇恨和當初的折辱。 燕珝那樣高傲的人,最終還是要向他并不敬愛的父親認“錯”。 他當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不多時,阿枝換了衣裳,幾個被分來伺候的宮人跪了一地等她發話。 為首的兩個大宮女,一個叫寶珠,一個叫玉珠,看著都是機靈周全的人,阿枝點點頭,賞了金銀就叫眾人下去歇著了。 燕珝今夜侍疾不回,茯苓伺候著阿枝上榻:“娘娘,入了宮便不比在南苑,規矩人情都得時刻記在心上。明日還要拜見貴妃,娘娘就是再難過,也看在咱們殿下如今剛回宮的份兒上,早些歇息,明日別誤了時辰?!?/br> 阿枝木偶似的點頭,側身躺下。 她早已哭不出來了,淚水好像已經流了個干凈,阿娘已去,她什么也改變不了。 一夜未眠。 第二日燕珝回來更衣,面都沒見上便去了永安宮,玉珠過來提醒道:“娘娘,時辰到了,該早些去請安?!?/br> 阿枝對新來的兩個宮女很是敬重,如今剛回宮,一應事務都還未處理。寶珠瞧著生動活潑許多,阿枝就將茯苓寶珠二人留在安福殿,自己帶著看起來沉穩許多的玉珠去拜見貴妃。 到了貴妃宮里,卻遲遲不見貴妃宣召,請安的嬪妃們進去又出來,阿枝在前殿等了許久,才見到貴妃身邊的掌事女官。 “貴妃娘娘近日身子不大爽利,若有怠慢,還請公主莫要見怪。這會兒太醫來請平安脈,更過衣后再來請公主?!?/br> 阿枝乖巧應下,站在殿外候著。 只見日光從東移到正中,日頭漸漸大了起來,細密的汗珠浸濕后背,額角也有了些汗意,才見到了貴妃。 貴妃坐在上首,日光照射進來瞧不清楚面容,卻依舊能看出她瘦了許多,看來近些日子是真的不大順心。 還在南苑時就聽季長川與燕珝說起,九皇子當年轉投貴妃一黨,往來甚密,年前入了禮部,卻沒做好事情,遭了陛下訓斥。 之前嬌縱的四公主燕倚彤,似乎前陣子也受了陛下訓斥,如今被禁足在公主府。 阿枝規規矩矩行禮,貴妃見她面色雖蒼白,體態卻并不虛浮。南苑三年竟是比當年在宮中還要滋潤許多,將當初一個黃毛丫頭養成了這樣玲瓏剔透的玉人兒。 不知因何眼尾還泛著紅,眼睛腫脹,卻更顯楚楚可憐。姿態裊娜,膚若凝脂,許是因為炎熱云鬢微亂,幾綹發絲粘連在額角,柳腰一握,長而繁重的宮裝收束后又放開。若不是知曉她是北涼人,只怕會讓人誤以為是大秦古畫中走出來的仙女。 貴妃心里不舒坦,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叫她請安上茶。 阿枝跪地請安,雙手捧著guntang的茶碗,垂首道:“貴妃娘娘,請用茶?!?/br> 皓腕從抬起的衣袖中露出瑩白一截,細弱得可憐,貴妃視線落在其上一瞬,轉而又離開,未曾答一言。 guntang的熱茶透過并不隔熱的茶碗傳遞到手心,頓時便將手燙出了一片驚人的紅。 阿枝的手不由自主地輕顫,她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失態。 “貴妃娘娘,還請用茶?!?/br> 貴妃搖著團扇,不緊不慢地與身旁的宮人說著話。 阿枝的手漸漸麻木,手臂酸痛,卻并未放下,堅持出聲:“娘娘,請用茶……” 貴妃好像這才發現她,團扇半捂著面容,“哎喲,瞧我這記性,一談起事來就忘了別的。要說宮務倒也不急于這一時,只不過一事推著一事,未免忙亂……” 她身旁的女官及時開口:“娘娘,您身子不好,若要用茶還得重新再上一壺?!?/br> “這可怎么好,”她手中團扇搖晃著,“那便重上一壺罷?!?/br> 阿枝手中好容易稍溫些的茶碗再一次被注入guntang的茶湯,刺人的痛意從指尖傳到胸腔,好像頭都開始隱隱作痛。 胸口發悶,接連幾日未曾休息好,此前又站了半個早晨,手臂的酸痛和掌心guntang的茶水都提醒著她不能倒下,身子卻不受控制地搖搖欲墜起來。 貴妃的手還未伸來,指尖輕點茶碗,輕如羽毛般的觸動此刻卻如同泄出的洪水般將人擊垮。guntang的熱茶翻了出來,碎裂的聲響刺痛著神經,宮人一擁而上,環繞著、嘈雜著。 “……娘娘可有燙到?” “側妃娘娘定不是有意的,還請娘娘莫要怪罪!” “啊呀,這可是陛下御賜的青花黃陶茶具,茶碗如今碎了,便缺了一只,陛下日后問起可如何是好!” “……” 阿枝跪坐于地,聽著宮人們做戲,指尖的guntang已經失去了知覺。她好像都聽不太清眾人的聲音,嘈雜的聲線被腦中那層薄霧隔絕在外,什么都不甚清晰。 她揚起頭,看著端坐于上絲毫不亂的貴妃無悲無喜地瞧著她,忽然就覺得,很疲憊。 恍惚中,她聽見貴妃淡漠的聲音。 “公主許是在宮外待久了,日后在宮中可要好好學學規矩?!?/br> 第15章 輕視 阿枝跪得端正,面色卻蒼白。 手上的燙傷包裹著,看不到曾經玉白的肌膚,可怖的繃帶一圈圈纏繞其上,淡黃色的藥粉滲出來,越發覺得丑陋。 過了快半月,手上的傷好了些許,卻因為皮膚嬌嫩久久未見好轉。雖說如此,規矩卻是一日不落地在學。 尚儀局女官張氏拿著戒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肅拜,便要屈膝跪地,垂首不至于地而頭微俯。娘娘動作學得快,卻不標準,多做幾次便好?!?/br> 茯苓看不下去:“張尚儀,我家娘娘動作有何問題,重復做了許多次了,敢問還要做幾次才罷?” 張尚儀的戒尺在桌上重敲,嚇得人一顫。眼神看向她,神色輕蔑。 “我與娘娘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兒,你若想早些躲懶,便好好勸著側妃娘娘學規矩。娘娘何時學罷,你便何時休息?!?/br> “我豈是……” “茯苓?!?/br> 茯苓還想說些什么,阿枝眉頭輕皺,搖了搖頭。 “張尚儀,您繼續?!?/br> 張尚儀見她面色恭敬,這才滿意地舒展了眉頭,緩慢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