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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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這樣做—— 貪財的林臣儒怎么可能會毫無芥蒂地讓格格和他“打好關系”? 格格,又怎么會愿意接近他? 第66章 蜂蜜 櫻桃和車 分手后, 林譽之回過家幾次。 大多是探望林臣儒和龍嬌,沒有一次遇到林格。他知道對方在躲著他。 別看平時林格大大咧咧的,她也記仇, 只是默不作聲地記, 心中暗暗地記上一筆。大部分的小錯誤, 她都能嘻嘻哈哈地一掃而過,卻在一些正經事上,她一旦認準了某件事,就絕不回頭。 就像當初選擇和他分手。 倆人不是沒有鬧過“分手”,性格本來就不同,一南一北兩個人,對上后更是吵得不可開交。 有次林格氣到發顫,握著手機大聲說要分手, 都不需要過夜, 當天晚上, 林譽之坐車趕過來,給meimei帶了包熱騰騰的炒栗子,她一邊哭一邊剝栗子殼, 哽咽著說下不為例,以后再這樣就不愛他了。 每次大吵大鬧的分手都是嘴硬的挽留, 真正分手的那天,林格反倒是平靜的。 倘若尋找林格這一性格特質的源頭,有幾分像她的父親, 林臣儒。 林臣儒也曾年少輕狂,經商輸了不少錢, 后來為了一家生計, 也是為了照顧孩子, 托關系去做了司機,本來是臨時的,但被老板賞識,便一年年地做下去。 司機司機,乍一聽平平無奇,實際上卻是老板的心腹。能在司機這個位置上一做就是十幾年的人,哪里有會真蠢笨無知。 錢拿了,牢也坐了。 性格也更沉了。 人不能只聽片面之詞,不能只看他的一面。 林譽之見過林臣儒作為“父親”的一面,也見過他在林許柯面前的唯唯諾諾,更是從舅舅路毅重口中聽他嘲諷林臣儒“貪財無腦”,譏笑他替林許柯白白坐了牢,妻女都過不好,還要留下案底,將來孩子要想從政也難了。 喔,路毅重那個苦心栽培的“兒子”也從不了政,那個傻小子只會沖著人呵呵笑。 以及,進入青春期后,一些屬于人類基因中的本能,本能尋找著交,媾對象。傻子控制不住力氣,也就給人一種“力氣巨大”的錯句,這個傻子也一樣。 據林譽之所知,路毅重甚至打算讓醫院里的一個漂亮聰明、卻貧窮的小護士嫁給自己的傻兒子,精挑細選出來的基因,好再有一個健康、頭腦靈活的后代。 可惜,在得知這個養了多年的孩子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后,路毅重毫不猶豫地切割財產、果斷將其趕出門外。 人本身就是多種矛盾因素的綜合體,路毅重不在乎孩子是不是在自己膝下養大的,他只看重一個血緣。血緣關系在,那他就是一個好爸爸,這層血緣關系沒了,那就狠下心將人趕走,絕無半點心軟。 就像林臣儒,他貪財,又怯懦,有自負的一面,也有自卑的表象,對林許柯這個老板忠心,但同時又損害了杜茵茵和公司的整體利益,他是好人嗎?還是壞人? 人就不應該用單純的“好壞”來區分。 林譽之只需知道,作為父親,林臣儒沒有損害過他的利益,甚至比他那個親生父親更關心他——不提房子的事情,即使是現在社會,算計兒女嫁妝彩禮的比比皆是,林臣儒又不是他的親爸,在巨額利益面前稍稍晃了神,也可以諒解。 林譽之不會怪他。 不僅不會怪他,林譽之還需要他的幫助。 林譽之知道好面子的林臣儒拉不下臉來提這件事,那他勢必要尋找另一個人來迂回說服。龍嬌身體不好,一直有肺病,心臟不能受刺激,她又是要強的性格,一定不是合適人選。 于是—— 大年三十,林譽之“探訪”林臣儒,狹窄的廚房中,他主動幫忙打下手,不經意地問了三次林格的近況。 他不著痕跡地表現出對林格的看重,自然而然地讓林臣儒將主意放在林格身上。 而作為未來的岳父,林譽之對林臣儒的尊重更多。 和林格相戀這件事必然不會順利,而在這磕磕絆絆的路上,他需要一個會衡量利弊的人來做幫手。 沒有什么比“尊重”更能令一個男人獲得莫大的滿足。 尤其,林臣儒還給人做了十幾年的司機,十幾年的躬身低頭,又蹲了幾年牢,林譽之知道林臣儒最需要什么。 林臣儒需要錢。 而林譽之,需要一個林格能主動靠近他的機會。 如果她真的是為了錢或房子,那樣也不錯。在這件事上,林譽之能盡最大能力地滿足她。 他不缺這個。 當然。 這些話不需要講給多余的人聽,林譽之憐憫地看著王霆。 “至少她愿意對我好,”林譽之說,“而某些人,就算是給她再多好處,她也不想看一眼,對不對?” 王霆說:“你真的……” 他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只覺得林譽之像個冷靜的瘋子。 哪種瘋?像一些電影中暗黑城市里的反派,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就舉起槍爆人的頭。沒有痛覺,沒有羞恥心,好似一個精心雕琢的面具。 林譽之說:“我爸不喜歡死纏爛打的人,你是個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不是非我們家格格不可,不是嗎?” 王霆頰邊肌rou微微抽動,一言不發。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譽之走向他,替他理了理領口,溫和,“在大城市中立足不容易,尤其是像你這種,外出留學回來,無論是賺錢的壓力,還是父母的期望,都比其他人更重一些。你選擇我們家格格,也未必是多么愛她,只是認為她目前是你能尋找到的、最合適結婚對象,不是嗎?” 王霆仍舊不說話。 成年人的世界其實并不會如此直白,更不會像林譽之如此,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 林格是個有一定粉絲基礎量的主播,帶貨能力不錯,每月薪酬也可觀(這還是龍嬌當作驕傲說出去的),臉更不必說,天然的、沒有動過一點兒的美女,基因好,家教也好。林臣儒是坐過牢,但也是替人背鍋,拿到的補償豐厚,盡管會對將來的孩子的確會有些影響,但問題不大,王霆沒有生在山東,對編制沒有那么強烈的追求。龍嬌是個好人,林臣儒也有不菲的退休金。 更何況,林格還是個性格好的女生,好到王霆可以完全不介意她和自己的兄長談過戀愛。 大城市中的男男女女擇偶同樣困難,時間成本和情緒成本都極其高昂,王霆起初并不想錯過這樣一個機會。 他相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格格也會慢慢地愛上他。 “看重得失、權衡利弊不是什么壞事情,”林譽之微笑著說,“不過,我認為,感情還是要比利益更重要的,不是嗎?” 王霆說:“你想說什么?” “合同已經簽了,我是你的甲方,”林譽之說,“當然,我對你的技術團隊十分信任,所以當初才選擇了你們。倘若現在貴公司那邊知道你一直在sao擾我的meimei——” 他溫和:“我擔心會影響你的工作?!?/br> 王霆不說話。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提醒和建議,”林譽之說,“畢竟,感情更重要,不是嗎?” 說到這里,門外林臣儒叫林譽之的名字,林譽之一笑,拍了拍王霆肩膀,從容不迫地離開。 王霆在下午五點才離開,龍嬌挽留他吃晚餐,王霆婉言拒絕了,匆匆的,離開前,還抬頭深深望林譽之一眼。 林譽之也站起來,拿起車鑰匙,對父母說去接林格。 林臣儒點點頭,忽然又叫住林譽之,囁嚅著,問他,下周末林許柯要來這邊看看,林譽之想不想和他一起吃個飯? 林譽之安靜地看著林臣儒。 良久,他輕聲:“您希望我和他一起吃嗎?” 林臣儒說:“這……他畢竟是你爸爸?!?/br> 林譽之搖頭:“他沒有生我,也沒有養我,我叫不出口?!?/br> “我只認你一個爸爸,”林譽之笑,“爸,您該不會不想認我這個兒子了吧?” 語調輕松,但他的笑容其實很勉強,勉強到連龍嬌都看出一絲苦澀的意味。龍嬌看不下去了,連連擰林臣儒,把林臣儒的大腿擰得青一塊兒紫一塊兒。林臣儒受不了了,連連說哪里哪里。 林譽之如釋重負地笑了,感激:“我就知道,爸絕不是那種人。您也是有孩子的人,將心比心,肯定不舍得讓我去認那種人做爸?!?/br> 林臣儒尷尬地笑了笑,伸手撈起桌上包裝好的一盒透明小櫻桃,遞給林譽之:“這個,這個拿去,格格說她這幾天胃不好,吃什么都覺得膩,難受。這孩子,在外面玩起來就沒邊,你得開一個半小時的車去接她吧?把這個櫻桃帶上,紅綠燈或者堵車的時候,你倆路上吃,???” 半小時后。 車子停在人流中,林格低頭,撥弄著那盒櫻桃,說:“我爸這個烏鴉嘴還真是靈驗了,你看,他剛說完堵車,我們就堵了?!?/br> 林譽之糾正:“咱爸那是料事如神?!?/br> 林格打開塑料盒,捏起一個櫻桃,一口吃掉,核小心地吐到一塊兒紙巾上。櫻桃是林譽之買的,反季節水果,價格高昂,放在家中,林臣儒和龍嬌都舍不得吃,眼巴巴地勸著他們倆多吃。 圓潤的果實外殼有干凈的、濕漉漉的水滴,溫柔地包裹著紅艷艷的櫻桃,林格又吃一顆,借著后視鏡,看了看后面,車子排成長龍,前方也是,估計兩個紅綠燈的時間都未必能過這個路口。 她輕輕嘆口氣,低頭,在塑料盒子中挑揀出最大、最飽滿的一顆櫻桃,遞到林譽之唇邊。 林譽之張口,稱贊:“很好吃?!?/br> 林格順手遞過去紙巾,林譽之吐了核,丟掉后,又用濕巾擦了擦雙手,伸手,探入林格捧著的櫻桃塑料盒中,捏了一枚碩大飽滿的櫻桃。 手背挑開她裙擺,滴著水的櫻桃觸著林格的大腿,清冽地沁膚涼,林格一哆嗦:“林譽之,你做什么?” “甜度略有欠缺,”林譽之清清淡淡地說,“想沾一沾蜂蜜?!?/br> 第67章 雨 森林 林格捧著那一盒櫻桃。 水果店的員工將它們盛在一個硬挺的塑料盒子中送來, 林臣儒擔心不干凈,自己來來回回洗了三遍,一部分放入果盤點綴、招待客人, 另一部分仍放入塑料盒子中, 沒有完全瀝干, 邊緣還是潤的。 不是沒有試過車上,是家里的那輛舊車,確認戀愛關系后的第二周,林格的堂姐結婚,在鎮上擺席,探親的重任就這么落在他和林格的肩膀上。那時候龍嬌本要跟著一起去,但她身體不好,一直咳嗽, 堂姐那邊的人也說, 要開兩小時車呢, 什么時候都可以見面,勸她先養好精神,不用著急過來。 車上只有林格和林譽之兩人, 等婚禮結束、喜宴吃完,已經是晚上七點鐘, 林譽之開著車,載著meimei,在沒有路燈的鄉道上安靜行駛。 沒有紅綠燈, 也沒有道路燈和警示牌,那時候的天眼尚未布滿四面八方, 和現在不同。那條鄉道也需要翻修, 路面上不少坑坑洼洼, 全是被過路車壓出的坑。家里的那輛車舊了,底盤低,稍有不慎就被絆一下,林格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正仰臉喝水,冷不丁車一顛簸,礦泉水潑出,澆透衣領。她一邊咳嗽一邊手忙腳亂地抽紙巾擦那些水,林譽之便將車??吭诼放?,解開自己安全帶,探身幫meimei清理。 林格至今記得,那天她穿的是條淺藍色的裙子,介于蒂凡尼藍和洗褪色天藍床單中的一件。她那陣子晚上貪吃,進食多了些,也重了五斤,不算什么,只是多了薄薄一層脂肪,柔軟又舒展。礦泉水撒在裙子上,將那些藍洇得更深了一些,更像奢侈品展柜中那輕盈又漂亮的蒂凡尼藍,她只見過一次,隔著昂貴的透明玻璃,在櫥窗中優雅大方地展示給大部分不會購買的人來看。 他們的愛也是奢侈品,是小心翼翼私藏的奢侈品。 林譽之一直嘗試用紙巾擦拭干凈那片被礦泉水打濕的痕跡,遺憾失敗,衛生紙表層的那些纖維,被團成圓圓的、細小的細細薄屑,像在她裙子上落了一層灰撲撲的雪。 一個好的哥哥,不會弄臟meimei的裙擺。 于是林譽之更深地俯下身,一點一點將那些凌亂的紙屑收攏,有幾粒順著不安分的裙擺落在腿上,他一頓,抬頭看meimei。 林格只是安靜地掀開那一角裙擺,低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