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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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格按了語音轉文字。 洋洋灑灑的話語,林許柯的中心思想就那么兩句,他是個后悔莫及的父親,只想看看兒子,不會干涉。 林格發了個好。 她本以為今天能很快入睡,但晚餐時吃的粥太多,不太容易消化。一閉上眼,從小到大做過的所有糗事都浮現在她面前,好像是在觀看《林格同學出糗實錄尊享剪輯》。放下手機超過半小時,她還是沒有睡著,膀胱又告急—— 已經很晚了。 外面早就沒了動靜。 林格摸索著去衛生間,燈沒開,她用力一推,和花灑下正用毛巾擦拭身體的林譽之面面相覷。 他只穿著寬松的睡褲,看起來剛剛洗過澡。衛生間是暖的,外面是冷的,門一開,冷冷空氣透入,微微刺激,激到他胸月幾微微抽動一下。 林格瞠目結舌。 林譽之沉靜地用浴巾裹好上半身:“別告訴我你在夢游?!?/br> 林格氣急敗壞:“你怎么不開燈?” “剛關,”林譽之說,“節約電費?!?/br> 林格不敢驚醒爸媽,壓低聲音:“那你一個大活人,在里面怎么不出聲?聽不見腳步聲嗎?” 林譽之頓了頓:“抱歉,我聽見了。但我以為你是故意的——” 他斟酌著語言:“我以為你很享受這種在我面前丟臉的刺激?!?/br> 第19章 同居 日與夜 林格說:“感謝你啊, 如此舍己為人,為了能夠滿足我,連自己的身體都能貢獻出來?!?/br> 林譽之說:“誰讓你是我的meimei呢?” 他很平靜:“況且早就給你看過了, 不差這一眼?!?/br> 林格發覺他越來越會與她“斗嘴”。 家中只有一個衛生間, 關于上廁所、洗澡的先后順序一直是個爭論。林譽之剛到家那陣子, 林格故意為難他,占著衛生間不讓他用、說出“你用個飲料瓶將就一下”這種昏話—— 后來林譽之同樣以牙還牙,在洗澡時溫和建議快憋不住的meimei,如有必要,可用礦泉水瓶。 林格暴躁地說我是女孩子。 林譽之不緊不慢答,那你要用粉色的礦泉水瓶嗎? 人類是會隨著學習而逐漸獲得“智慧”的生物,林格在這么多年的相處里學會激怒林譽之的準則,林譽之也在斗嘴中終于掌握克制林格的話術。 林格說:“你都說’不差這一眼’了, 現在扭扭捏捏的又是干嘛?!?/br> 林譽之的手壓在浴巾上, 說:“我也不清楚, 未泯的良心吧?!?/br> 他禮貌地讓開一段距離,側身請林格進去。 林格目不斜視,昂首挺胸, 嗅到衛生間中柔和的、淡淡的溫柔柑橘味道。洗澡后的熱蒸汽還未完全消失,朦朧的白霧讓這狹窄的空間更加曖昧, 林格用力關上衛生間門,屏住呼吸,靜氣息聲, 聽到外面腳步聲離開,才坐在馬桶上。 她微微躬著身體, 頭發自然下垂, 隔著發絲, 瞧見地上貼的白底紅花小方磚,瓷制的,干干凈凈,方方正正,還是林譽之來家里時的那一日貼的,縫隙不好清理,林格嫌礙眼,跪在地上用一個鋼絲球用力地擦。經過的林譽之看不下去,一聲嘆氣,走到她身旁,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鋼絲球。 現在的小方磚不需要她或者兄長來清理,林臣儒會定時請鐘點工上門。說不好是上了年紀開始大方,還是他在進了次監獄后徹底想開,不再如之前那般“吝嗇”。 在家中只住了兩日,林格天生的樂觀派,在林譽之提到那句“畢竟我們在家做過那么多次”之前,她看家中桌是桌、凳是凳,窗簾地板,每一樣都無不同;但林譽之住進來后,鬼使神差,她瞧見桌子,就想起她曾坐在上面掰開讓林譽之親; 林譽之受她作弄,坐在浴室凳子上,一聲不吭地低頭手洗她的衣服; 父母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林格藏在窗簾后,夸張地叫哥哥來看星星,等林譽之過來后,她勾手,拉他進窗簾后,勾住他脖頸、堵住他反抗的唇,硬生生地和他接吻; 木質地板上濺上過兩人融合的東西,林譽之跪在地上,用吸足了水的濕毛巾擦拭那些亮晶晶的痕跡,擦幾下,回頭看一眼林格。 更不要說露臺,臥室,廚房,還有狹窄擁擠的衛生間,玻璃門外父母的聊天聲。 林格之前絕不會想到這些。 可現在會。 她不能把這些無關的因素從腦海中徹底排除,幾日下來后的相處令她確定,林譽之已經沒了其他心思。 他這樣的人,已經能夠坦然地說出那些話,證明他的確已經放下。 林格推敲過,林譽之那個外冷內熱、恪守禮節的性格,若不是放下,現在肯定不會這樣講。 離開家的那一日,林臣儒早早地起床,在廚房里咚咚咚地剁rou餡兒,做獅子頭——做半成品,放在一整個大瓷盆中。將來林格和龍嬌想吃了,直接上鍋蒸。 林格以前不喜歡帶這些東西,大包小包地往學校里拿,又重又費事;林譽之則表現得截然相反,無論父母給什么,抑或著要他做什么,他一句推辭話都不會有,擼起衣袖悶頭做事。 現在的林格隱約體會到父母的良苦用心,漸漸地愿意往住處搬些東西。不變的仍舊是林譽之,一趟又一趟,往樓下的車上搬東西。 龍嬌先不跟他們回去,她算著還有幾天就是過世老人的十年整忌日,按照慣例,她要過去掃墓,燒紙做祭。 等事情結束,她再去北京,住林格那邊,順帶著再查查身體,看看醫生,調整新的治療方案。 回程的路上只有林格和林譽之兩人。 林格和林譽之,兩人在飛機上的全程交流,只有幾句話。 “這里?!?/br> “謝謝?!?/br> “到了,走?!?/br> “嗯?!?/br> 這種尷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歸家之后,猶在緩慢鋪展,浸透著林格每一秒的目光。 先前龍嬌在,有mama忙前忙后,倒也不覺尷尬?,F如今mama不在這里,林格不自覺感到坐立難安,尤其是看著林譽之有條不紊地擺放著從家中帶來的那些東西—— 就像兩人已經同居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這樣的詞語總是冷不丁往耳中鉆,也是林格起初抗拒搬來的原因。 現在的林格放下了不少防備,戒心稍淡,看著林譽之如常地摘下手表、放在桌子上后,她胸口的那口氣慢慢地舒出來了。 林譽之扭頭,看見她:“你口渴嗎?” 林格說:“謝謝,我不想上廁所?!?/br> 林譽之忍俊不禁:“我問你,口不口渴?!?/br> 林格猛然驚醒:“不渴?!?/br> 這是林譽之的廚房,一切布局收納,她都不熟悉,只看著林譽之低頭收拾東西,把林臣儒做的那些東西拿出,有條不紊地填充著這個大而空曠的房間。 林格站在廚房門口。 有一個裝糖蒜的玻璃罐子破了角,翻涌的湯汁冒出,濡濡的白。 林格減肥,不怎么吃咸菜,她也知林譽之不吃腌菜,主動提出,把這裝著的四頭糖蒜隨便裝進哪個塑料袋中。 林譽之不同意。 他取出裝咖啡豆的剔透玻璃罐,裝好那幾頭蒜,平穩地擺在櫥架上。擺好后,他看著裝了糖蒜的玻璃瓶子,順手調整一下擺放角度,玻璃光柔和,如一層層淡出的清波。 林格說:“幾頭蒜而已?!?/br> “因為爸爸疼你,所以你覺得它只是幾頭蒜,”林譽之打開水龍頭,清潔雙手,“我沒有父親?!?/br> 說這話時,他語氣平穩,不是怨懟,更非不公。 只是平和地告訴她,格格,我沒有父親。 水聲清冽,林譽之仔細清洗著手指,身形如松。 林格卻為他這樣的沉靜而微微心震。 “如果你父親還在,而且還很想你,”林格試探,“你會認他嗎?” 林譽之將擦干凈手的毛巾放回毛巾架,微笑:“你對父親的定義是什么?” 林格說:“血脈相連?!?/br> “類比一下,接過吻就能算夫妻嗎?” 林格說:“你不能這么類比,完全沒有可比性?!?/br> 林譽之頷首,征求她的意見:“你認為把接吻替換成什么合適?牽手?擁抱?還是?” 林格靜默兩秒,開口:“我明白你為什么要考飛行執照了?!?/br> 林譽之感興趣:“你認為是什么?” 林格說:“可能因為地球容不下你這張嘴,天高海闊任你吹?!?/br> …… 地球一定容不下林譽之。 猛犸象如果知道后代會有這樣的人類,一定會率先踩死準備進化的那幾只猴子。 林格回房間休息,杜靜霖適時打來電話,熱情洋溢地追問著她。明天她什么時候去公司呀?請這么多天假現在是不是感覺到巨無聊?是不是有點想念他這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首次開播是不是超級緊張?要不要他來深夜送溫暖請客搓一頓?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薩摩耶。 林格閑來無事,和薩摩耶·杜靜霖開視頻聊了一陣,旁敲側擊,問了問他的家庭情況。 “我爸???我爸最近工作挺忙的,我覺得他和我媽快離婚了——”杜靜霖說,“不過離婚的可能性不大,要是離了,先不說公司的人員、股權……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資產,不好切割。記得新聞報道的那個什么總嗎?離婚后現在還在和老婆打官司呢,就為了爭公司控制權?!?/br> 林格問:“為什么離婚?” “沒感情了吧,反正我媽一直不喜歡我爸,要不是我爸那張臉,她也不一定能堅持到現在,”杜靜霖滿不在乎,“咋啦?” “沒什么,”林格說,“我有事先睡了,晚安?!?/br> 杜靜霖笑瞇瞇:“你再考慮一下我唄,林格格,你想,咱倆同年同月同日生,這不算天大的緣分嗎?” “算,”林格說,“證明上天想讓咱們當雙胞胎兄妹啊?!?/br> 杜靜霖說:“你這個嘴嗷,真和你哥一模一樣,損人不露聲色,藏好嘍,別讓人偷走?!?/br> 打完電話,林格盤腿坐在床上,又翻出林許柯給的那幾張宣傳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