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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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商店時,林譽之買了一份月餅,也是四個,林格最愛吃的蓮蓉蛋黃餡兒。 他遞過月餅的手指末端滴了滴透明的雨水,天氣太冷,他沒察覺,也沒有擦。 往后多年,這滴雨水不經意地出現在林格度過的每一個中秋節。 每次吃月餅后再飲水,都像他指尖那滴雨水撬開了她的咽喉。 甚至包括林格酒后的那個冒犯,也是一塊兒早早出現在市場上的月餅—— 成年的那一日里,她吃了一塊兒,太甜,甜到皺起眉。湊在林譽之手上,要喝他握著的半罐啤酒。 起初林譽之不肯,要給她換一瓶新的,他不自在,不想讓林格的舌尖觸碰他唇印過的地方。 這嚴重超過了兩人之間的界限。 林格不聽,她聽不到,不要聽。 任性是擋箭牌,大大咧咧是借口。 被縱容的她還是嘗到了那罐啤酒的味道,五月春/潮里開放的大麥花,悶熱狹窄空間里的小麥芽,膨脹的酵母,清洌的水,他微微顫動的喉結,他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紅痕,淡淡的一點血跡,沉悶的、壓抑的他的呼吸。 林格在那個瞬間想要和林譽之接吻。 林譽之不說話,單手拉開新的一罐啤酒,蓬勃噴涌的新鮮啤酒泡沫裹著夏天的味道一涌而出,熱辣空氣在啤酒易拉罐壁上撞出粉身碎骨的水泡。 他遞給林格,示意她喝干凈的。 林格在那天后的第三周,與林譽之同時獲得了初吻和關于異性的初體驗。 一眨眼,已經過去這么多年。 不必再委身于狹窄的屋檐、悶熱的房間,不必擔心監獄中的父親、生病的母親,現今的林譽之和林格都無需再為果腹發愁,也不必再苦苦壓抑自己那無處釋放的荷爾蒙,不必愛意旺盛到深陷無窮盡的罪惡,不必熱切地、暴烈地、窮途末路般地愛著對方。 這么多年了。 林格不喜歡把時間籠統化的表述,好像輕輕巧巧幾個字就將每日詳細發生的事情一概模糊。 她在清晰的今時今日醒來。 睜開眼。 需要幾秒的適應,緩慢回憶起自己如今搬到了林譽之的房子里。 林格的牙齒還有些敏感,刷牙時,那些還未拆線的牙齦是阻礙。 擁有自己一套處事法則的人很難完整地遵循醫囑,大部分縫合線都被她用舌尖悄悄地舔開,還剩下幾根倔強地打著結。 還是要交給醫生處理。 當初縫合上這些傷口的人系著圍裙,在和龍嬌一同準備早餐。 林格走出去時,剛好聽見林譽之和龍嬌聊天,他擅長找話題,知道什么最能引起談話者興趣。 譬如林格之于龍嬌。 “……格格的項鏈很漂亮……”林譽之笑,“她眼光一直很好?!?/br> 廚房中的龍嬌和他如同親母子。 如同——也不是真的。 相依為命的時光給她們帶來了緊密不可分的聯系,縱使非血親,也勝似親人。 林格和他打招呼,盡量自然:“林譽之?!?/br> 林譽之更自然,自然得已經忘掉他們犯過彌天大錯。 “洗干凈手,自己拿筷子,”林譽之說,“今天早晨燉了你最愛的綠豆百合湯,你想喝大碗還是小碗?” 林格說:“大碗,謝謝?!?/br> 她拉開椅子坐下,林譽之盛了粥,端正地放在她面前。 他的手干凈,指甲修得短而圓潤,指尖無水。 林格捧起碗,低頭喝粥。 龍嬌說廚房里煲的湯好了,一定要自己去盛。 林譽之摘下圍裙,順手防在旁側的衣架上。 龍嬌很中意林譽之,林臣儒也很喜歡他。 他們無數次慶幸當初林譽之寄養在家中。 父母以為幾個人可以圓滿和諧,他們都認為這應當是電視劇中幸福的結尾。 林格用湯匙攪拌碗里的綠豆湯,叫他:“林譽之?!?/br> 林譽之:“嗯?” 林格平靜地說:“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清楚了?,F在爸媽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咱倆以前做的荒唐事,我已經忘了,你也別再提——我同意你昨晚的提議?!?/br> 林譽之在仔細地剝一顆水煮蛋:“什么荒唐事?” 林格手中的湯匙一停。 林譽之將剝好的水煮蛋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中。 他微笑:“我們難道不是一直都在和諧相處嗎?” 第13章 睡著 好哥哥 林格審視過往,并不覺自己具備洞察人心的能力。 她只是碰巧有些微弱的好運氣,微不足道到剛好能夠掌控和林譽之的感情。 這段需要被丟進垃圾桶中絞碎的過期情緒,林格握著打開和關閉的鑰匙。 林譽之還是如此善解人意,他未必是刀子嘴豆腐心,卻唯獨待林格有一絲絲的真心。 就像今日清晨,在林格說出決定忘掉后,他自然而然接過的話,悄然無息地順應著她的心意,已經調整到“我們一直溫和共處”的狀態。 他一直如此。 年輕時的林譽之也是如此。 即使是林譽之剛剛住進林格家中的那段對峙時間,在被龍嬌趕走前,他仍舊給了林格一套漫畫。 一套托朋友帶來的、正版的漫畫。 對于林譽之而言,那大約只是想和她緩和關系的隨手一份小禮物,但林格確信這些漫畫書讓她第一次有了切實的“互相扶持”概念。 林臣儒一直讓林格叫他“哥”。 對于同輩分、年長異性的禮貌稱謂。 不再只是存在于少女和童年時代的幻想,哥哥。 g-e,g-e。 簡單的、重疊的音節,除卻爸爸、mama之外,這個世界上血緣最近的同胞。 在這兩個字最原本的釋義中,兄妹(姐弟)應當血rou相連,有著相像的基因和dna,外貌,身材,性格,這些類似的特質從同樣的血脈中誕生,用臍帶接收過同樣的營養,被同一個zigong保護—— 那是生物學上定義的血親哥哥。 林譽之不是。 他和林格的長相并無過多的相似,性格同樣天差地別。 林格對他本能的排斥不亞于生物的防亂,倫機制,在那個本該少女心萌動的年齡,林譽之的優秀外貌令林格刻意回避,回避他屬于異性的部分。 那疊漫畫書悄然打破了這層排斥。 它令林譽之向她所幻想的這個身份靠近。 只是這個過程發生得過于緩慢,緩慢到林格混淆了親緣和性緣之間的界限,誤打誤撞地將本該崇敬的人推倒。 林格是確信少年時期的自己在主動引誘林譽之,高考結束后的暑熱天氣,路面guntang,她的拖鞋壞掉了,赤著腳走了兩部就燙到要跳起。林譽之的拖鞋太大,她穿上,沒走幾步,整只腳就從鞋的前方伸出,滑稽到像腳腕上套了兩個不倫不類的鞋套子。 林譽之彎腰,要林格跳到他的背上。 林格雙手用力攀附他的脖頸,兩條腿夾住他堅實的后背。她剛看了一些糟糕的漫畫不久,滿腦子都是標注著大量愛心和“~”“……”符號的對話,那些大量、濫用的標點讓許多正常的話有了微澀的聲音,就像她腦海中自帶的緋色翻譯器,讓他因負重而起的呼吸都有著隱晦的注解。 林格生長發,育得很好,她愛喝奶喜歡吃蛋,負債最多的時刻,林譽之為她寄信,信中除卻幾百元紙鈔外,還有一張他自己用鋼筆寫下的提醒表,提醒她多補蛋奶、快快長個。 他大約永遠不知,自己的善意提醒,令得到充分生長的格格,長出了將他視作可交往異性的野心。 畢竟他們毫無血緣的阻礙。 雨季的揚州連空氣和呼吸都是潮濕的,她的頭發,腿,小了一碼、緊繃繃的牛仔褲都是潮濕的,林譽之沒有發覺她的心猿意馬,他也不知被視作小孩子的林格在想著熬夜看的漫畫,他專注想明日的兼職,計算著工資在填補家用后還剩下多少,夠不夠給格格買條開學穿的新褲子。 林格的腿晃來晃去,不安分地動,像漫畫中的女主角,徒勞無助地嘗試用大腿肌rou來抵御男主角的肩膀下壓。 林譽之沒有看過漫畫,他背著meimei走,一手托著她的左腿,另一只手警告地拍打她的大腿外側。 “老實點,”林譽之說,“否則,下來自己走?!?/br> 林格果真不動了。 林譽之只當她乖乖地接受了警告,卻沒有看到她緊緊咬住的唇,藏住的聲音和潮熱的頰。 正直的他不知有分寸的拍打會帶來近海暗涌。 愛與悖德同時在她腦海中覺醒。 經年而過。 林格自覺愛不再鮮明,悖德感卻隨年歲增加越來越深。 這些被層層加深的東西,在同林譽之分手后重復出現于她的腦海中,尤其是失眠前的胡思亂想,曾經的她會一遍遍回想從小到大做過的所有糗事,后來只剩下回想和林譽之的這段錯誤。 為了不讓人體崩潰,大腦會自動修復那些可能令主體精神崩潰的意識。許多人在分手后開始深度厭惡前任,往往也出于潛意識中的“不許回頭”。 大腦在禁止你走回頭路。 于是它開始丑化你已經結束的一段關系,暗示你,往前看。 往前看的林格漸漸意識到之前做的或許是蠢事,而被她用力拖入這份漩渦中的林譽之,早就先她許久重新上岸。 她也在往岸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