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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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林譽之旁側站著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林格牙痛得難受,右半邊臉腫了塊兒,她先叫一聲哥,林譽之不冷不熱地回了句“meimei好”。 林格端著餐盤走,還聽見那個男生興致勃勃地追問林譽之,這是你meimei???長得還挺像你,就是胖了點黑了點—— 林譽之說:“閉嘴?!?/br> 在寒假前,這就是兩人唯一的偶遇。 寒假里,林臣儒沒提讓林譽之搬回家住的事,不過照舊,每周都有幾天往他那邊跑。 龍嬌對此視若無睹,只在林格發高燒時,狠狠地罵了林臣儒一頓。 “看看你閨女都燒成什么樣子了????家里面就你一個人會開車,我打電話給你,說你閨女嘴巴里都燒出泡了,你還去陪護林譽之?”龍嬌發狠,眼睛通紅,“你連自己親閨女都不管了?就為了這么一個小賤種?” 林格掛著點滴,聽不清電話里的林臣儒說了什么,只聽mama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像一頭狼。 “林臣儒,你自己犯賤就別怪別人不給你好臉,”龍嬌說,“你今晚不用回來了,就住在那個小雜種那邊吧。明天拿結婚證和戶口本,咱們去民政局辦離婚,這日子我算是過夠了,我把話放在這兒,我就是不愿意給人養野種?!?/br> 林格張口,虛弱地喊媽。 媽,我喉嚨痛。 龍嬌把手里的手機狠狠地砸在瓷磚上,堅硬的諾基亞發出粗壯的悶哼。她用手背抹抹淚花,連聲應著,重新撿起手機,起身給林格倒水。 林格一直以為這段記憶是錯覺,因當天晚上,退燒后的她一睜眼,就看到龍嬌趴在林臣儒懷里哭,林臣儒低著頭,伸手輕拍妻子的肩膀,目光中滿懷愧疚。 病房里的白干凈到近乎虛無,好似一切都是易散的夢境。 他們誰都沒提離婚的事。 導火索林譽之始終沒有出現。 因這一場高燒,過年的團圓飯,林臣儒也沒敢接林譽之過來。 在此之前,他還試探過幾次林格的口風;爭執后,對此絕口不提。 大年三十這天,電視上播著春晚聯歡晚會,外面有人在放煙花,林格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過年時的揚州鮮少有下雪的時刻,今年也不例外,沒有白茫茫的雪,只有夜空中璀璨的煙花和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嗆鼻子的火硝氣味里,林格瞥見樓下有人影晃,瘦瘦高高的,穿白色的羽絨服,白的像突兀的一片雪。 那人腳步停在窗下,仰臉,向窗臺看。 濕潤的冷風如綿密的針,他露出被凍紅的鼻子和臉頰,隔著一扇玻璃窗,沉默和林格對視。 三秒后,他轉身,林格急切叫出聲—— “哥!” 那是林格第一次叫林譽之為“哥”。 大年三十,路上行人稀少,他頂著濕潤冷風,一步步從租住的地方走來,也只是為了取落在林臣儒車上的雙肩包。 …… 事情過去這么多年,林格再沒見過林譽之落下過什么東西,情到濃處,她也曾貼靠著林譽之的耳朵,一邊呼呼吹氣,一邊問他當初是不是在套路自己。林譽之微笑著予以否認,翻身將她壓住,把她被汗水打濕的頭發掖在耳后,張口咬她耳朵尖尖上的rou。 現在的林格不吝嗇自己的惡意,可以用最可恥的想法去揣度林譽之。 對方值得如此不堪的揣測。 浴缸里的水涼透了,林格濕淋淋地站起。 點的外送到了,是一家粵菜店。 劍花蜜棗豬肺湯,外加一道清蒸的乳鴿,都是滋補清淡的菜。 龍嬌病了后,胃口也小了,吃上幾口,就緩一緩,問林格,下午什么時候去林譽之那邊。 林格毫不意外:“三四點吧?!?/br> 龍嬌追問:“三點還是四點?” 林格含糊:“三點?!?/br> “去吧,”龍嬌點頭,“我聽譽之說了,你那個智齒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須得拔,再不拔,周圍那幾顆牙也留不住……” 林格說:“拔,肯定拔?!?/br> 清蒸鴿子湯散發著綿密的香,鴿肚掏空,里面塞著白生生山藥塊兒——這一塊兒浸透山藥清香的鴿子rou被龍嬌夾下,輕柔放在林格碗里。 “那,你下午和誰相親???”龍嬌問,“同事?” 林格一頓。 她仔細看mama:“林譽之告的密?” “怎么能說是告密呢?”龍嬌說,“他對你多好,你不知道?是我逼問他,逼出來的?!?/br> 林格說:“您以前和我說,他不是您肚子里出來的,讓我離他遠點兒?!?/br> “哎,那時候我不是還擔心你倆——”龍嬌不自然,“你那時候才多大,他也是。青春期的姑娘和小伙子,偏偏他長得又好看……” 欲言又止是父母必備的技能,他們和林格中學時遇到的所有老師一個樣,擅長“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生理課如此,林格初潮時,龍嬌丟給她衛生巾時的一臉諱莫如深,也是如此。 林格吃鴿子:“嗯,是朋友介紹的?!?/br> 龍嬌關切:“多大了?之前的那個男友呢?” “之前的分了,”林格順口說,“現在的這個還不確定呢,等我先看看,看好了再和您說?!?/br> 龍嬌點頭:“誒,好,好?!?/br> 直播做多了,張口說謊話這件事,林格已經練到爐火純青。倘若現在將她封殺,林格想自己大約也能去做網文寫手,就像她的大學舍友蘇木木,人家現在就靠在晉江連載小說賺錢。 只是林格想,她能寫出的東西,發表出來大約也是一片的“口口口口口口口”。 如此苦中作樂的想法只在腦中回蕩幾分鐘,林格拿起備用的手機出門面試。 龍嬌還當她是去相親,不滿意地要她換下來衣服,說是太漂亮了,現在很多男人實際得很啊,看見太漂亮的也不行,尤其是林格這種,一看就是要花很多錢…… 林格對著鏡子戴上harry winston 的loop項鏈,璀璨的鉆石很襯她的膚色。她很滿意地對著鏡子照了照,聽龍嬌喋喋不休,她笑了。 “媽,”林格曼聲細語,“您不覺得這樣更好嗎?不用深入交流,就能篩選掉一批摳門的男人——我結婚又不是為了吃苦?!?/br> 龍嬌說:“格格啊,你年紀還小,不懂,精打細算也是優點?!?/br> 林格說:“我只知道節流不如開源,媽,錢不是省出來的?!?/br> 龍嬌說:“你這孩子……算了,你譽之哥倒是能掙錢,也不知道他女朋友長什么樣?!?/br> 林格說:“誰瞎了眼,居然答應了他?!?/br> “格格,”龍嬌正色,“你啊,你才是瞎了眼,覺得你哥不好。哎,你不知道你哥談戀愛了?” 林格說:“又不能賺錢,我知道那事干嘛?” “其實也不算談戀愛,”龍嬌說,“我那天看見你哥拿手機看她照片?!?/br> 林格說:“說不定是看我照片——看著像不像我?” “別臭美了,”龍嬌說,“和你唯一像的就是性別了?!?/br> 林格哈哈大笑,拎著包:“媽,晚上等我回來做飯?!?/br> 約定的地點在咖啡廳。 與其說是面試,不如說是內部的推薦——林格曾經的經紀人如今在這家名為“紅”的服裝品牌公司供職,屬于對方開辟不久的直播運營部。 作為一個國產服裝品牌,“紅”近幾年異軍突起,說是橫掃出來的一匹黑馬也不為過。林格讀大學的時候,它們還只是一個小網店,每次上新,林格都會蹲點搶第一批。林格先前做的賽道就是服飾測評,帶貨方向也多是這方面。 現今對方拋出橄欖枝,林格也欣欣然接受。 前來和林格對接的女士姓寧,單名一個真字,是直播運營部的一個主管,她笑瞇瞇的,讓林格叫她一聲寧姐,兩人一人點了一杯咖啡,坐下來,邊談邊喝。 三點鐘,咖啡杯底的瓷涼透了,兩人才就此分別,林格看了眼時間,打車去林譽之所在的醫院。 他這次罕見地沒有打電話催促。 林格同引導的護士講,自己要找林譽之,對方旋即笑了:“您是林醫生的meimei吧?” 林格點頭。 林譽之正在辦公室里休息,他下午剛做完一場手術,病人頜面骨折,需要植入鈦釘和鈦板作為輔助。為了保證面部的美觀,這一場手術需要極大的耐心。兩點五十分縫合結束,林譽之緩慢地喝光杯中水,轉臉看時間,看到指針走到三點三十三。 一個很巧合的數字。 秒針慢吞吞挪到數字三的時刻,林譽之看到了林格邁入房間。 “快點,”林格說,“晚上我還要回家給媽做飯?!?/br> 林譽之問:“片子帶了嗎?” 林格說:“什么片子?” “上次影像科拍的?!?/br> 林格說:“你又沒說要帶?!?/br> “我不說吃飯你還能忘記吃?”林譽之不咸不淡,“過來,我這里有備份?!?/br> 林格不說話。 林譽之指著她的牙齒x線片,問:“今天想拔哪顆?” 林格說:“你不是挺厲害么?不能一次性全拔完?” “我可以一次全拔光,”林譽之說,“但在那之前,你先告訴我,你是想插鼻飼管還是胃管?” 林格:“???” 林譽之微微轉椅子,看她:“同時拔四顆牙齒,接下來的一周,你都不能咀嚼——還是說,你享受只能用門牙吃飯的感覺?” 林格不看他,伸手一點,就右邊。 “這兩顆,”林格說,“我時間緊,同時拔這倆?!?/br> 林譽之沒攔她。 橫生智齒的拔除比普通的要困難一些——先切開及翻瓣,再去掉骨并分牙,順利地拔除阻生牙進行縫合,讓牙齦吻合,重新生長。 林格拿到自己的手機,木著臉躺下,熟悉的大燈照下,聽他平靜地重復了一遍那句話。 “如果感到難以忍受的疼痛,舉起左手,我會立刻停下?!?/br> 林格閉上眼,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