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動物園 第128節
田飛坐在駕駛座上,瞇著眼又開始盤珠子。 “先等雨停?!?/br> 墨色般沉重的大海上,也下起了雨。 雨滴像是一顆顆玻璃珠子,直接扎進深海,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 但仔細看就能發現,遙遠的大海平靜無波,只有鄰近海岸的部分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沉重的雨滴,裹挾著大海的咸腥,在黑夜降臨后,爬到了岸上。 白悅溪躲在棚子底下,但身體的一半都沉在水里,繼承白光之后,她對自己周圍所有可見光條件下的東西都特別敏感。 只要光線合適,世界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她都能察覺,何況這兩種水滴的區別如此之大,只要膽子大一點,站在岸邊應該都能發現。 周澤方也瞇起眼睛:“海里有東西上來了?!?/br> 海面蒸騰的霧氣,匯聚在小島的頂部,變成黑色的雨,像是一條條黑色的小魚從天而降,有的打在了無機制的屋頂和雨棚,有的,砸在毫無防護的人類皮膚上。 白悅溪眼看著一滴雨珠砸到樹上后,迅速的包圍那一抹毫不容易長出來的綠色嫩芽,幾秒后樹上只剩下黑漆漆的光桿。 而地上,是像蝌蚪一樣迅速游走的黑色水滴,瞬息消失。 白悅溪和周澤方對視一眼,明白這是海里的東西,在用某種方式來到陸地上。 “咱們下去看看吧?!?/br> 天災并不會把人往死里逼,白光降臨的時候,只要待在封閉的室內就不會有事,而晚上下雨的時候,這些蝌蚪似的東西目標是上岸,所以海里的數量應該會少很多。 她用手輕輕撥動海水,手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白光,如果真有什么東西這時候靠近她,瞬息之間就會化作海中的焦土。 白悅溪很快收回了手。 “晚上的時候,果然是海里面更安全?!?/br> 她們現在就站在海岸交界線,離岸上與水里都只有一線之隔,所以能更明顯的分辨出兩者之間的力量差異。 那些黑色的東西基本都到岸上來了。 晚上通過海霧上天,變成岸上的雨,等到了白天才會回到水里,這些東西,是為了狩獵還是別的什么? 這下他們更有下水的必要了,至少得弄明白這黑色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白悅溪一半的身體已經沉進了水里,眼睛上帶了一副泳鏡,頭頂的棚子剛好是保安亭的延伸,遮住了部分水域。 周澤方從窗口跳出,直接變成了狐貍,以動物的形態下水。 下水后不久,狐貍就游到了白悅溪旁邊,似乎是在看她的眼睛。 “我沒事,你要是堅持不住了也早點上來?!?/br> 白悅溪有時候也覺得奇怪,周澤方似乎比她還緊張,時時刻刻都想保證她不會失控。 幾簇頭發貼在臉上,白悅溪看上去像剛出水的妖精,那雙淡淡的金色眼瞳看過來時,周澤方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偏過頭去嗯了一聲:“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告訴我?!?/br> 白悅溪應允后又和他商量了幾個水下的手勢,很快,變成狐貍的周澤方一個猛子率先扎進了海里,白悅溪緊隨其后。 因為小區的地勢被拔高的原因,他們這樣下潛,就像是漂浮在空中俯瞰整座城市。 水面的月光,是懸掛天邊的銀河,照亮了水下的世界。 昔日車水馬龍的街道,變成了失落的海底遺跡。 短短幾天的時間,就有大量的海草在街道上爬的到處都是,像是變相復活了街道上那些早已枯萎的景觀植被,變出一條又一條黑綠色的綠化帶。 白悅溪指尖泛出白光,輕輕戳了一下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撮海藻。 那些東西在她靠近之前,像是吐墨水一樣吐出了大量黑色的顆粒,但很快就泯滅在了她指尖的白光里。 這黑點,有點像岸上雨里的那東西。 白悅溪往后退了一步,發現這些藻類吐出的黑色圓點越來越多,正在向她包圍過來。 狐貍剛想靠近,就被她攔住了。 白悅溪這回主動撤去白光,那些黑色小點,瞬間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密密麻麻地全部圍了上來。 白悅溪只感覺到手臂上一陣酥麻,這些東西似乎是在咬自己。 白光一閃,手臂上的東西,變成了一灘被烤焦的砂石沉了下去,白悅溪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東西在水里面會咬人,上岸了應該也會,為什么沒有聽到過居民區那邊有人被咬的消息? 還是說有人被咬了,但卻沒有告訴其他人。 白悅溪和狐貍打了個手勢,準備游去最近的商業街看一看,狐貍如果堅持不住,可以先上去換氣。 她受龜池里的水生植物影響,水下閉氣能力很強,出乎意料的是,周周很快就點頭了,似乎也能繼續下潛。 水中移動比在岸上困難得多了,兩人就像魚一樣潛入了商業街。 之前和養狗隊來到商業街找物資的時候,為了躲避超市追殺的那些海鮮,他們曾經躲到過這條街的店鋪里,在那家賣情趣用品的店下面,有一個奇怪的巨大坑洞。 白悅溪想知道,現在還能不能進去。 周澤方眼看著她目的性十足的沖進那家特殊店鋪,狐貍臉上突然出現了各種外放的情緒。 狐貍還是跟得上去,但還沒有進店門口,就看見白悅溪飛快的從里面游了出來。 并雙手快速的比了一個動作。 跑! 水下轟隆隆的震動起來,不知從哪里,突然傳出了抽水馬桶般的聲音。 白悅溪瘋狂游動,帶著狐貍迅速遠離這一片門店。 水中的漩渦來得快去得也快,目標逃離之后,水域中又新的東西鉆了出來。 白悅溪剛進那家店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原本通往地下洞xue的樓梯間被水草結結實實堵了個干凈。 和那些綠化帶上那些水草不一樣,這些東西,明顯是從地下世界里長出來的。 甚至講不好,那些會吐出奇怪黑色小球的水草,全部都是從地下世界長出來的。 螞蟻多了也會啃死大象,更別說她們今天主要是來探查,不適合在下面浪費太多的時間。 白悅溪從空間拿出一把長長的鐮刀,一邊砍斷包圍的水草,一邊帶著狐貍繞路上游。 碩大的狐貍腦袋咬斷一大截海藻,黑色的顆粒物從水中漫出來時,對他似乎沒有任何的影響,反而是狐貍吸進了這些顆粒物后,在水中的動作越發的像魚。 白悅溪三下五除二的攪散包圍過來的水草,回頭不知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后,拉著狐貍迅速換了個方向前進。 但繞過一家店的時候,她們又遇到了這東西。 一個渾身長滿了海草的“人類”。 水草的掩蓋中依舊能看到他之前穿的衣服,口袋里飄出一串含著氣泡的塑料袋,如果不是這東西還在活動,那他簡直像個掉入了水草叢中的塑料模特。 白悅溪一刀劈下去,塑料模特斷掉了一只手,傷口很快長出了新的水草,試圖抓住除草的人。 一個兩個三個。 斷手斷腳也攔不住的水草人,慢慢包圍了他們。 這些人一看就已經死了,與其說是變成了水草,還不如說是變成了長著水草的花盆。 白悅溪看著那些罩在花盆上的白色塑料袋,猜測這些人是不是死之前,曾經帶了這些東西在身上,想要裝什么東西。 她很快想起那天在山上,和周澤方一起看到的場景,那些人或許是想冒險下海捕魚,沒想到碰到了水的人都全軍覆沒了。 這是那天死在海邊的人之一。 僅僅一天,他們就從鮮活的人類,變成了高度腐爛后被海草寄生的“花盆”。 狐貍一腳踢開某個剛靠近的海草人,白悅溪接著補上一刀,從中間將它一刀兩斷。 結果這家伙裂開后,由一個變成了兩個,根本殺不死。 缺失的那半邊身體,也很快就被海草給補全了。 白悅溪意識到她們不能耗下去了,一把抓住狐貍往上游,從空間里拿出老鄧給她準備好的泥團,往里注入了一團白光扔了過去。 泥土很快在水下化開,白光就像炸彈一樣,燎傷了藏在水下世界的植物,這可比什么刀槍有用多了。 趁著這個空隙,兩人迅速上浮。 周周在水中靈活得完全不像一條狐貍,一開始還是白悅溪在拉他,后來他讓對方抓著自己,像條海豚似的,帶著人迅速回到了他們下水的地方。 一上岸,兩人就撲進了帶著雨棚的保安亭。 白悅溪仰面坐在地板上,從空間里拿出了兩條巨大的浴巾。 周澤方上岸后像是一團沉甸甸的抹布,等化成人形,重新穿好衣服他才走過來。 上岸后,雨還沒有停,立在岸邊的保安亭位置很妙,往前一點就是水,往后一點就是陸地,所以她們雖然在休息,但能清晰的看到,海岸上有黑色的東西,正在慢慢的爬回水中。 白悅溪喘了兩口氣,緩過來了,手中還抓著一截被她烤成干的海帶條。 “岸上的雨在天亮之前應該不會停,我們等一會再回去?!?/br> 這時候走在雨里,就和在水下被無數水草包圍,是一個效果。 周澤方把地上的毛巾收好,就聽見坐在窗邊的人突然問了一句:“周周,我們下水這么久,是不是一條魚都沒見到?” 他仔細想了一下,確實是這樣。 雖然這一片被水淹的時間還不長,但以前在高溫災難中,都會有變異螃蟹躲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現在整個商業街都變成了水域,那些水產店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就像是這片水域,有什么大家伙,把所有小型的魚類都給捕食干凈了。 是那些水草嗎? 白悅溪趴在窗邊,觀察著還未結束的雨夜,想到了自己立在兩區之間的那塊木牌。 希望有人聽了她的話。 這種時候走在雨里,或許下場不會被水底的海草人好上多少。 另外一處岸邊,田飛和小弟待在貨車里按兵不動,他旁邊的瘦猴現在抖得像個破沙袋似的。 “飛、飛哥,剛剛外面,是、是不是有個人走過去了?” 其實他也不敢確認那是不是人,遠遠看著就像一頭直立行走的麋鹿,頭上長滿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