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11
我被領到一家音樂餐廳。 大廳里熱鬧非凡正中央有個圓臺讓駐唱歌手唱歌。音量放的極大我的心臟都跟著“咚咚咚”的跳,有些難受。 “張琳!你看!” 我被女人拉著強行亮相,卡座里面那個叫張琳的女人看見我瞬間站了起來,臉上扯出巨大的笑。 “天??!宋笑閑!太久不見了,你這樣子沒怎么變??!” 我怔怔的瞅著張琳,看見她的臉我回想起來了很多記憶。我回憶起她欺負同學甚至還想欺負我但好像又沒有欺負我。我看向旁邊的女人,我也想起她是誰了。她叫賀晴,是張琳的跟班當年還有很多人,但現在看來只剩她們兩個了。 我似乎是把自己推進火坑里了。 張琳調笑著讓坐在最外側的男人讓地方,我硬著頭皮坐了下去??ㄗ蠚堄嗟臏囟却┩秆澴屿僭谄ü缮献屛乙魂噽汉?。 賀晴則是坐在桌子對面的沙發卡座里挨著一個男人,我不認識他并不是我的同學。 “……你現在在哪工作呢?” 張琳也有些尷尬,給我拿了一個空杯子倒了可樂遞過來又順勢攀談起來。 我沒有喝只是禮貌性的接下然后開始胡編亂造。 “我結婚了,沒有工作?!?/br> 瞎說完才意識到我手上連戒指都沒有,只能不動聲色的把手放到桌下。 張琳和賀晴都很吃驚,還伴隨著夸張的上下打量我。 賀晴訕笑兩聲冷嗖嗖的說:“真沒想到你做家庭主婦,孟九估計也想不到?!?/br> 孟九?我一時失語如鯁在喉,孟九這個名字我竟然怎么也說不出口。 張琳附和道:“都多少年了?不記得了?!?/br> “……什么……” 我呆滯的問到。 那個陌生男人開口了,他定定的看著我緩緩說道:“快十年了吧,他死的時候我還被警察找過呢。差點被當成嫌疑人他媽的?!?/br> 接下去的話我似乎都聽不見了,滿腦子只有孟九死了快十年這個訊息。 我集中不了注意力又開始不自覺的抖腿咬嘴上的死皮。耳朵里只能聽見震耳欲聾的音樂想要好好回想卻被歌詞一遍一遍的洗腦。 “……我還看過那個照片,媽的惡心死了?!?/br> 我像是回魂了一樣繼續聽他們說話。 “他那個尸體都爛了腫的看不出來是他,我真的……誒呀終身難忘啊?!?/br> 說完男人喝了一口啤酒似乎是要沖刷掉尸體帶來的惡心。 張琳斜睨了我一眼又說:“誒,你當時和他關系那么好警察怎么沒找你啊?!?/br> 我無言以對,沒有多做解釋就離開了餐廳。 麻木的走回了家,笨笨似乎是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迎接我而是遠遠的坐在柜子上打量我。 我打開水龍頭想要洗洗手,強力的水流嘩嘩的淌著發出的噪音讓我一陣恍惚眼前一黑就軟了雙腿。 仿佛電腦被人強行拔斷電源而黑屏,我此刻就是如此我甚至感覺不到磕在瓷磚上的疼痛。我的五感在水龍頭打開的那一刻就抽離了身體,黑暗中我感受到笨笨毛絨絨的腦袋在拱我的右手。 上學時打個瞌睡都能做好幾個夢,時間在那種狀態下失去了作用,我掙扎著坐起來痛覺最先恢復其次是觸覺,裸露在外的皮膚貼緊冰涼的瓷磚讓我更清醒了。 連一分鐘都沒有可能也就十幾秒鐘,可是這十幾秒又無比漫長。 我不知道何言在忙些什么,自從我給他送飯回來遇見張琳那天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這幾天他只回來匆忙的吃過幾頓飯他還和我抱歉。直覺告訴我他在調查關于我的事,又或者說關于我的案子。 何言不在也更幫助我沉下心回憶。我已經想起來一部分了但不完整我只能一半猜一半回憶逐漸拼湊出來完整的故事。 我也不顧何言的勸阻偷偷去找過沉昀明但他名氣大我作為一個“普通患者”連他的號都掛不上。我嘗試過直接去他的門診找人,來找他看病的人太多了毫不夸張的說那一整個樓層都是等著能見縫插針讓沉昀明看上一眼的病患,就算他今天不放號也依然有人蹲點并且有專門的人把守我無計可施。 我開始無法正常進食焦慮不安,這些我都沒有和何言說。我記憶緩慢恢復的同時變得無法信任他,他是刑警他的職責就是捉拿嫌疑犯。 我如往常一樣機械的咀嚼冰箱里凍得梆梆硬的冰淇淋每一口都讓我的牙齒疼痛不已,我嘗試用這種辦法強迫自己冷靜。我無數次的想過和何言攤牌看看他會有什么樣的反應,如果他選擇我那當然皆大歡喜同時我也要永遠受到良心的譴責我不知道以我現在的精神狀態能不能承受,他要是選擇正義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是我有錯在先。 想著想著我就無意識的把鐵勺死死的插進冰淇淋里怎么也拔不出來。 微信提示音響個不停,現在是下午四點何言不會這個時間段找我的??纱丝趟麉s一連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語無倫次的。 最后他讓我去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我可熟悉的很,真是造化弄人。這些消息肯定不是何言發的,能知道這個地方的除了死人就只剩一個了。 到達爛尾樓時太陽只剩下一點邊,但就是那么一點點依然光芒四射。如果今天有什么不測我只能祈禱下輩子讓我變成像太陽一樣的人。嗯……或許能同時再正常一點善良一點會更好。 我仰望這棟爛尾了十余年仍沒有人接手的建筑哀嘆自己的人生和這棟樓有什么區別,糾結再三還是提前報了警。 “喂?是劉彧嗎……在xx路這一片有棟大概七層的爛尾樓建筑我不確定具體位置。何言有危險……嗯對盡快派人過去吧?!?/br> 意料之中,我看見沉昀明在天臺不遠處還有神志不清的何言半依在墻邊不知是死是活。奇怪的是現在我倒是變得十分冷靜。 “哈!你來的正是時候。你想知道孟九是怎么死的嗎?!你不知道吧,我是怎么做的?想看看嗎?” 沉昀明臉上掛彩顯然是何言打的,我緊張他繼續說什么。撇了一眼何言不清楚他的狀態但能看見他腹部在滲血。 “我不感興趣,沉昀明你到底想干什么?!?/br> 沉昀明像是被我問住了又笑又哭的,手上拿著刀臉上沾著血活脫脫就是個精神病作態。 “我以為……我會討厭你誰知道……誰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該怎么辦!不如你告訴告訴我!” 沉昀明步伐紊亂,在這個天臺只要稍不留神就會掉下去他只要再往后退兩步就能失足翻下去。 “哈哈哈我都忘了你不記得了!你什么都忘了!把我也忘了!” “我已經報警了。再過一會警察就會過來。我勸你要干什么之前想清楚?!?/br> 沉昀明聽到我的話后更癲狂了:“你?!報警?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嫌疑犯??!你知道……你知道他!他早就調查清楚了!我在幫你你懂不懂??!” 我緊張的盯著他,害怕他下一秒就發瘋對何言二次傷害。 沉昀明退一步我便往前進一步,他顯然是徹底瘋了我留意著他手里的刀想著若是他一時起意把我也殺了那不如把他推下去魚死網破。 我來不及思考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把他推下去!就算是我被拉著一起摔下去也無所謂了! 確定了目標后我果斷的沖過去狠狠往后推了他一把。那一瞬間我看見沉昀明瞪大的眼,他在最后一刻意識到我都回憶起來了。 墜樓砸地的聲音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我清晰的聽見血rou落地沉悶的聲響還有清脆的骨頭碎裂聲。我探頭看了一眼,他好像還有意識雙眼死死的向上看著似乎是在看我,但也許只是我的幻覺吧。 何言也暫時恢復了一點意識我捧著他的臉叫他可只有他囁嚅的唇能回應我。腹部的傷口肯定沒傷到要害要不然何言不可能現在還活著,我還得謝謝沉昀明沉老師。 我幫助何言摁壓傷口蜷在他懷里深吸著他身上的氣息等待著劉彧他們來救援。 直至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落山黑夜降臨,悶熱的夏季也終于到來,我不知道這次夏天會不會還是灰色但至少何言還在,至少我還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