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祂 第99節
以陳山晚的性格和脾性,多半是能下殺手的。 畢竟這孩子小時候就放言要殺了祂。 祂又是吃了這么多人類的邪祟。 有祂的存在, 這世間的人總無法安心。 死在陳山晚手里啊…… 郁睢想了想, 都沒有多思考, 就覺得挺好。 死在陳山晚手上, 祂是很樂意的。 就是希望小道士能夠看在他們是朋友的份上,給祂咬一口,讓祂在死前嘗一嘗他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畢竟朋友可是陳山晚自己提的。 陳山晚再把機關術和授課的事說了,郁睢輕嘖了聲:“你來的時間會更少了?!?/br> 陳山晚對于郁睢關注的點是這個完全不意外,他蓋好手里的飯盒蓋子,一翻手,餐盒就消失:“是的?!?/br> 郁睢有些微妙的不爽,又想起什么似的:“阿晚,你是不是到要開始準備收徒的年紀了?” 陳山弟子實力足夠的,到十八歲就可以收徒了,但收徒這事也不是強制的。 只是像陳山晚這樣的天賦,陳山這邊可能是會要求他最起碼收一個徒弟,什么時候收隨他,但肯定陳山晚要考慮。 所以陳山晚點了點頭:“我跟你說過吧,前年我師兄就收了徒弟,那孩子還挺聰明,我看她天賦比我師兄還要高一點……” 陳山晚是陳山同輩中最小的師弟,他入山門那年就已經有師侄了,現在師侄更多。 年輕一代的大比,已經落在了他們身上。 “說過?!庇纛e人的事不感興趣,祂提這事的重點是:“阿晚,別收徒弟好不好?” 陳山晚:“……?” 他不是很明白:“為什么?” “還能因為什么?本來就不想別人跟我分享你…你收了徒后來這兒的時間就會更少了吧,本來就少,嘖?!?/br> 郁睢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什么不對,祂有點煩躁地威脅陳山晚:“你要是敢收徒,我就每天碰這封印十二次,讓你十二個時辰都只能守在我這兒?!?/br> “……” 陳山晚腦海里一時間只有那一句“本來就不想別人跟我分享你”。 他想問郁睢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問郁睢到底怎么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怎么定義,想問郁睢……祂對他的占有欲,是他的錯覺,還是真實存在的。如果是真實的,那又是為什么? 他的思緒又開始繁雜紛亂,像是一團理不清的線,越想梳理出來,只會越亂。甚至會讓人焦躁,再有耐心的人,都會掉入情緒陷阱中。 “…阿晚?” 郁睢的聲音喚回陳山晚:“你聽見了嗎?” 陳山晚無聲地低嘆了聲,語意不明:“郁睢,你有沒有覺得你管得太多了?!?/br> 郁?。骸啊?/br> 郁?。骸??” 祂的舌尖頂了一下自己的尖牙,那點不爽愈發擴大,以至于讓祂的聲音都冷郁起來,隱隱透著暴戾與殘忍:“那你收啊?!?/br> 只要陳山晚敢收,收一個祂殺一個。 真以為這破封印能完全將祂關??? 陳山晚一時間沒有說話,郁睢嘖了聲,呼出一口濁氣,緩了語氣:“阿晚,我不是兇你?!?/br> 就連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低下頭求和:“你別收徒好不好?你來的時間真的已經越來越少了……” 從從前每天來,到兩三天來一次,再到一周、一個月,甚至現在隨便閉關一下就是半年一年…… 祂問陳山晚時間,就是想知道他們又有多久沒有見。 因為祂真的覺得過了很久很久,可一聽,哪怕是半年一年,對祂來說都應該是短暫的,祂在這里獨自了數萬年,也沒見著覺得枯燥乏味,可現在數著日子都那么難熬。 也許正是因為數著日子,才難熬。 陳山晚:“…我本來也沒打算收徒?!?/br> 他望著遠方,聲音輕輕地:“可是郁睢,你要知道,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你或許是與天地同壽,但我不是?!?/br> 他話音落下的剎那,背后突然光芒大放。 陳山晚一驚,回頭看去,就見繁雜晦澀的封印顯露出一角,直接照亮了整片后山,連帶著后山其他封印都像是回應其似的,在跟著震動。 “郁??!” 陳山晚在心里罵了句發什么瘋,同時抬起手,掌心穿過封印,凝聚天地靈力,嘴里吟誦出咒文。 而在他背后,也是倏地出現了幾個身影。 在陳山的陳山曉、陳荷、陳蓮,還有陳慎和另外一個長老都出現了。 郁睢能夠感覺到他們的氣息,但祂眼里只有那一只手。 冷白的肌膚,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卻又稍顯纖細。 一只漂亮的,如同用白玉雕刻而成的完美藝術品。 郁睢很低地笑了聲,不等陳山晚壓下,就收了自己的神通,封印的光寂滅,整個后山也一點點歸于平靜。 “……陳山晚?!?/br> 陳慎落在陳山晚身后幾步:“怎么回事?” 陳山晚借著角度無聲地瞪了下枯井,轉身時便瞬間披上溫潤的假皮,沖陳慎拱手:“師伯,已經無事了?!?/br> 陳慎皺起眉:“我是問你封印為何會突然觸動?!?/br> 陳山晚完全可以說是因為郁睢又碰了封印,畢竟事實的確如此,但…他雖然不知道祂發什么瘋,可他無端不想他們將郁睢一直評定為極度危險分子,因此陳山晚低低回了句:“弟子不知?!?/br> 然而郁睢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開口:“吵什么,我無聊翻個身不小心碰到封印,至于么?!?/br> 陳山晚閉了下眼。 陳慎緊皺起眉,和陳季對郁睢恭敬不同,他不可能對一個邪祟喊前輩。 陳慎檢查了一下封印,確認封印沒問題,才說:“夜深了,陳山晚,早點回去休息?!?/br> 陳山晚低首:“是?!?/br> 陳山曉擔心地看了眼他,陳山晚注意到師兄的視線,很輕地搖了下頭。 等人都走了后,陳山晚捏了捏眉心:“你剛剛到底發什么瘋?” 郁睢揚眉,莫名有點喜歡陳山晚這句話:“阿晚,你在他們面前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乖啊?!?/br> “……” 陳山晚也懶得跟祂計較那些了:“你不該在我師伯他們面前開口的?!?/br> 郁睢沒問為什么,只輕笑:“有意思,你師父對我的態度還算是好,他的同門卻和他想法不一樣嗎?” “你還知道你自己是個邪祟嗎?” “知道啊?!?/br> “…那你剛剛跟我師伯說話時一副祖宗的模樣是什么意思?” “咦?有嗎?” 郁睢很驚訝:“我完全沒注意呢。阿晚真關注我^^” 陳山晚:“?!?/br> 早晚給祂噎死。 他干脆連這個都懶得追究了,只提醒郁?。骸坝纛?,他們是我的家人?!?/br> 陳山晚沒有說后續的話,又或者沒有后續的話。 畢竟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說這么一句。 或許只是基于那一瞬間察覺到郁睢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但郁睢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行,我知道了?!?/br> 當天晚上陳山晚離開后,郁睢做了個夢。 祂夢見祂在井里伸手握住了那只藝術品般的手,祂糾纏上那只手,與其十指相扣,將其困在雙手間,一寸寸摩挲、輕捻。 祂垂首,在那只手的指尖落下細細密密的吻,一路往上,猩紅的舌尖也一同掃過、品嘗,將上頭的每一條肌膚紋理都描繪出來。 祂小心而又仔細,看似溫柔,宛若平靜的海面,然而底下早已翻涌起駭浪,只不過是一直在克制著。 克制著,哪怕是夢,哪怕知道是夢,也不愿醒來,不愿發狠去撕咬下皮rou,嘗嘗祂一直想知道的味道。 當然也有可能因為知道是夢,所以很清楚就算咬下來了也嘗不到味道,只會讓自己更加清醒。 但到最后,終究是抑制不住地留下了一個牙印。 在無名指上。 恰好一圈。 夢醒時,郁睢望著井口若隱若現的封印,第一反應是—— 第一次做夢啊。 也是第一次對什么有這樣的欲丨望。 陳山晚…… 這好像不知從何涌起的陌生情愫是什么呢? 祂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只表的表盤。 是…人類所說的喜歡嗎? 【作者有話說】 噫—— (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