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獻偏執新君后 第16節
第11章 小心 ◎賣身契燒掉◎ 轉瞬間,賣身契被燒毀。 明憐穩住心神,聲音輕輕,“公子,您這是何意?” 姒昭抬眼,看著明憐,他露出溫溫潤潤的笑容,就像春風拂柳,柔柔的,溫和的,纏綿的,男人眼睫捧著燭火的柔光,清秀無辜。 “明憐姑娘,如此一來你曾經擁有的主子們就被抹去了姓名?!辨φ褱睾偷?。 明憐有點詫異,所以……公子姒昭燒毀她的賣身契是為了這個? 明憐打量公子姒昭,他眸色清潤,溫和笑著看她,方才轉瞬間的陰鷙寒涼就像錯覺。 是因為光線? 燭火幽幽,暗影重重,他方才的面容才看上去那般偏執。 “謝公子美意?!泵鲬z垂首,柔聲細語地道謝,她輕輕咬了下唇,說,“不過公子,這賣身契的燒毀太過突然,明憐……明憐現在證明身份的方法只有這賣身契?!?/br> 明憐艱澀緩聲,她想,這話聽上去她像是在責難公子魯莽行事。 真的是太突然了。 她從沒有預料過,也從未想象過尊貴的公子姒昭會把她的賣身契親手燒毀。 但也許正是出于公子的良善,他才會如此做。 他見她被賣身契所困擾,所以選擇最直截了當的方法,燒毀了她的賣身契。 可他身份太過尊貴,不知道她這個奴在意的事情良多。 行路人被數也數不清的枷鎖纏繞。 仰頭看著月色,月色的光輝可以肆無忌憚地灑向人間,不被阻礙。 她對公子姒昭艷羨、敬仰。 明憐嗓音有點啞,竭力穩住聲線,對公子姒昭柔聲:“公子,我還是需要這賣身契的?!?/br> 但她心底深處并不責怪公子姒昭的舉動,當賣身契燒毀的瞬間,她雖詫異,但心底深處情不自禁地蔓延出暢快來。 她也想肆無忌憚地,燒毀禁錮她的一切。 明憐抬頭看姒昭。 她眼睛天生的嬌媚,眸光顫顫,像無聲的引誘,但她神情與引誘無關,認認真真的,帶著執意,就像永遠也不會被折斷翅膀的傲然白鶴。 姒昭淡淡看她一眼,收回視線,他端坐在主座,指骨輕扣桌案,自有高貴。 他神情不經心,清泠嗓音如美玉相碰,不緊不慢道,“拿了賣身契,你遲早會遇到下一個主子,所以不如由我燒毀?!?/br> 聞言,明憐笑了一下,眸光暈染柔和漣漪。 公子果然是公子,大抵是因為尊貴,所以才會說如此的話。 她覺得他這樣有人味兒,像是有點平易近人了。 明憐沒多想他話語背后的深意,畢竟,她面前的是一位溫潤良善的公子。 今夜相見,她窺探到了公子不一樣的一面。 好像不可攀的皎月離她更近了一點。 但她始終不會忘記,皎月就是皎月,高懸在天空,即便她站在萬丈高崖上伸出手,也是無法觸及,無法抓住。 他遲早會離開。 明憐指尖緊了緊。 她不能抓住他,那在他離開前……至少,至少,在他離開前,多看看皎月的光輝吧。 燭火搖曳,好像有夜晚的風吹進,火光搖曳的幅度大了大,帶著顫意。 “明憐為公子磨墨,可好?”明憐輕聲詢問公子姒昭。 她睫羽忐忑地顫了顫,感覺自己好像在用什么手段接近他一樣。 公子姒昭沒拒絕,也沒有因為明憐的接近流露出厭惡或是喜悅。 他只是溫和看著明憐,明憐覺得那雙漆黑眸子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樣,好像是出于善意,在溫和地縱容她。 明憐心中更是感激他。 夜色幽幽深深,街上了無人煙,萬籟俱寂。 這處驛館雅間中,燭火搖曳燃燒,燭淚順著蠟燭蜿蜒滴落,像被纏綿的火焰燒灼到極點。 明憐站在公子姒昭身旁,長長素發及腰,她伏下柔軟纖細的腰身,抬起纖細蔥白的指尖,緩緩地,柔柔的,為他磨墨。 堅硬墨條抵在硯臺上。 明憐垂眼,均勻磨動。 墨硯上的墨水在她柔白指尖下一點點暈染開來,深色暗意氤氳擴大。 過了一段時間,濃墨差不多磨出,明憐磨墨的動作漸緩,她嗅著墨香和公子姒昭身上的典雅香氣,忐忑抬眼,這才敢望向身旁的公子姒昭。 明憐肩膀微微顫了一下,公子姒昭正看著她。 他的眸子像侵染了濃墨,與薄薄唇瓣勾起的輕柔溫和笑有些割裂。 姒昭濃長睫羽沒有動,看著明憐,溫潤道:“有勞明憐姑娘了?!?/br> 明憐眸底很清,沒低頭,柔聲,“公子不嫌棄明憐磨的墨粗糙就好?!?/br> 公子姒昭拿起抵在筆山上的狼毫,不緊不慢地在硯臺上刮了下墨,瘦削指骨就這么拿著狼毫在帛紙上書寫了起來。 他有高挺鼻梁,眉骨優越,眼睛深邃,如山壑煙云,行舉方正。 明憐看著公子姒昭的面容,有些出神。 他像糅合了世間諸多美好,溫潤俊美,夢一樣出現在她身邊。 只是,他不屬于她。 明憐看著姒昭,余光注意到他在帛紙上書寫的東西她有些熟悉。 明憐疑惑眨眨眼。 這不是她曾經的雇主們么? 公子寫這些人的名字做甚? 而且公子竟然記住了? 明憐大腦宕機,下意識出聲,“公子,這些不是寫在我賣身契上的那些雇主們么?” “我方才欠缺考慮,忘記問你?!辨φ褯]看明憐,平靜道,他看著狼毫一筆一筆寫出這些人名。 明憐疑惑,“問……什么?” 寫出最后一個人名,姒昭將狼毫放下,他看向明憐。 姒昭慢慢道,“這些人中,除了椽縣長史,可還有什么人是曾欺負過你的?” 男人分明是溫潤的笑,明憐卻感到不寒而栗。 不知為何,脊背有陰森意,明憐頓了下,沒直接回答,對姒昭說,“若公子知曉,那要做什么?” 說完,明憐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是因為她一時恍惚,說錯了對尊貴公子的語氣么。 她是個奴,怎么能這般詢問他,打探他的心思。 姒昭指尖輕輕敲了敲桌案,他容色清潤,慢條斯理地說,“若有不妥,違背法令……” “那就殺了啊?!辨φ演p飄飄道。 他端正無暇,談起殺字,卻像修羅。 “……” “公子,明憐只是奴,被賣給雇主,雇主怎樣處理奴,奴都是應得的?!?/br> 卑微奴隸沒有掌管自己的權利。 明憐輕聲,“所以明憐不必麻煩公子了?!?/br> 算是她運氣好,被當成奴隸輾轉各家后,常常跟著小娘子們,除了那椽縣長史,基本都是正常的雇主。 雖然苦了點,但奴隸都是這樣,倒沒有她異常想要報復的對象。 “明憐能夠安安穩穩站在公子面前,明憐已經知足?!?/br> 公子姒昭看她。 明憐察覺到他眼神中有深意,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有僭越的意味。 她慌張低頭,聲音勉強穩住,“總之,公子幫明憐許多,明憐不想再多勞煩公子?!?/br> “你不必慌張?!辨φ演p輕嘆息,帶著溫潤的意味,“明憐姑娘如此,我怎能繼續為難?!?/br> 燭火的光輝映在他雋美玉白的深邃臉龐,他溫潤,良善。 明憐一急,“公子怎會是為難我?!?/br> 姒昭對她露出溫溫笑容,不越界,安心溫和。 接著,明憐見天色太晚,怕繼續打擾他,占用他的時間,就尊敬地退下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翻了會兒桌案上的棋道書籍,才穩住了心神。 今晚一切,只當是她偷來的,能與他說說話,為他磨墨……已經是她之前不能想象的。 天空泛起魚肚白,明憐才有困意,簡單地休憩了一會兒。 只是,她還不知道,到底如何報答自己從公子姒昭那里承受的恩情。 * 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