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偷吻
所有人說方施瑯和傅呈書是一對,但文嘉柏起初是不信的。 打從穿開襠褲起他就跟方施瑯認識了,彼此待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比跟父母相處的時間還要長。 毫不夸張地說,方施瑯眨個眼他就能知道這人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她有喜歡的人,哪怕絕口不提,文嘉柏也能從她眼睛里發現端倪。 而傅呈書是他的哥們,一起打架一起挨罵,交情比跟其他人要深得多,他們之間也沒什么秘密。 傅呈書年紀比他們都小,性格卻是最沉穩的。有些文嘉柏不好跟方施瑯提及的事都會去跟傅呈書商量,傅呈書也是如此。 文嘉柏不敢說自己是他倆最好的朋友,但他敢說這兩人沒什么事能瞞得住自己。 就像高一那會,方施瑯突然跟他說自己喜歡上了周末跟他們一起打球的學長,讓他幫忙去要個聯系方式。 方施瑯是在開黑的間隙提起的,清透的聲音夾在游戲背景樂里,隔著電波聽得不太真切。 當時文嘉柏并沒有立刻回應她,同在隊伍里的傅呈書也沒出聲,只有白椿和裴祺在八卦地問她起始經過。 文嘉柏默默聽方施瑯講那個學長有多帥人有多溫柔,聽到一半冷笑了聲,道:“得了吧,你要是能主動追人,我名字倒過來念?!?/br> “柏嘉文?!狈绞┈槹阉值沽诉^來,“比你現在的名字好聽?!?/br> 如果說畢含靈身上那清冷的氣質是由于眉骨間透著雅,那方施瑯漂亮就漂亮在永遠放不下的下頦上,眼一挑頦一抬,誰都不放在眼里。 方施瑯家里把她養得太好。 別人家父母怕孩子吃甜食把牙吃壞會控制攝入量,方家則不會這樣,他們寧愿每周帶方施瑯去看牙醫用各種辦法預防蛀牙,也不愿意讓她沒有糖吃。 方施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從來不會去低下頭去要什么。就算喜歡上某個人也不會主動去追,因為那樣就不是方施瑯了。方施瑯最愛的是她自己,她不會把自己丟掉。 況且只要方施瑯想要,自然會有人送上來給她。 就像小時候方施瑯多看了眼班上同學的水晶球,第二天傅呈書就往她書包里塞了個更漂亮更昂貴的雪景球。 就像文嘉柏覺得方施瑯并不是喜歡學長,只是為了破除滿天飛的謠言才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卻還是答應幫她去要人家的聯系方式。 因為這是她想要的。 方施瑯說這些確實是為了止住謠言。 她只遠遠看過那個學長一眼,知道他長得帥,經常會來竹苑陪老人過周末。 不住在竹苑,又跟他們不是一輩人,止住謠言的最佳對象。方施瑯也不會去追,她的目的是讓大家知道自己并不喜歡傅呈書。以后要是提起就說是當時情竇初開不懂事,誤把崇拜當做了愛情,小孩子的玩笑不用放在心上。 方施瑯的計劃確實有點效果。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文嘉柏那樣了解她,大多數人聽到方施瑯有喜歡的人后就不再傳她跟傅呈書之間有什么了。 那位學長本身就很受歡迎,聽說方施瑯喜歡自己也不覺得奇怪,反而有些擔心這位出了名的大小姐跑來糾纏自己。好在方施瑯只是裝裝樣子,除了說喜歡他外沒別的舉動。 本應該就這樣在高一時把謠言粉碎,可惜沒過多久方施瑯的計劃就失敗了。 導致計劃失敗的是傅呈書在聚會上的一句話。 他問方施瑯:“嚴昶最近在忙什么?” 當時方施瑯正聚集會神跟文嘉柏對槍,聽到陌生的人名后,下意識道:“誰?” 氣氛一時間凝滯起來,只能聽見游戲里文嘉柏所cao縱角色的死亡播報。 方施瑯沒來得及為勝利歡呼,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 這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 嚴昶是她所喜歡的名字,而她居然問嚴昶是誰。 在眾人的逼問中方施瑯無奈坦白,并在心底把傅呈書罵了千百遍。她沒忘記強調自己和傅呈書之間是純粹的朋友關系,但顯然沒有人相信她。 裴祺甚至腦補了整件事的經過——方施瑯和傅呈書商量好用這種方法止住謠言以便更好地進行地下戀,結果傅呈書不愿意聽到自己的女朋友喜歡別人,吃醋打破了計劃。 方施瑯無語凝噎,說她寫作文要是也有這種想象力不至于次次語文墊底。 這時候文嘉柏是相信方施瑯的。 如果她真的和傅呈書合謀,那就不會是由傅呈書來揭穿,甚至都不會有這種幼稚的計劃。 傅呈書是個理智到有些變態的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規劃到最后一步,半路吃醋破壞計劃不是他的作風。 文嘉柏是在今天才相信他倆可能真的在搞地下戀。 不是因為白椿在傅家打游戲發現少一個人后準備把方施瑯喊來跟他一決勝負時,傅呈書說她在生理期難受別打擾她休息,而這件事連畢含靈都不知道。 也不是因為方施瑯知道他們是傅家打游戲閑著無聊過來后,傅呈書又是遞熱水又是拿毯子跟二十四孝好男友似的圍在她身邊。 是因為他手機沒電上樓去找傅呈書拿充電器,路過了方施瑯玩到一半困了上樓小憩的客房。 門半開著,文嘉柏瞥見傅呈書坐在床邊。 方施瑯側躺背對著門,傍晚的夕陽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本該落到她臉上的光被傅呈書擋得嚴嚴實實。 文嘉柏認識傅呈書十幾年了,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幅神情。難以形容的,跟平常完全不同的表情。 他在此刻突然明白了為什么說愛是最難藏住的東西,傅呈書眼里的情意滿得幾乎要溢出來,不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傅呈書替方施瑯把碎發捋好,而后指尖無意識地從鬢角處往臉上撫去,像是在觸碰細薄易碎的瓷器。 他俯下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而后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似的,抬眼望向房門。 視線交匯,傅呈書沒有立刻起身,繼續吻在方施瑯的額角。等把暖水袋塞進被窩里,替她把被子蓋好后才朝著門口走來。 “管好嘴?!备党蕰P上門,冷聲說了句。 文嘉柏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讓自己別告訴方施瑯有人偷親她,還是別將他偷親方施瑯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文嘉柏覺得兩者都有,但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確定讓我管好嘴?”文嘉柏揶揄地掃了他一眼,“我把嘴閉緊的話,你的謠言要怎么散播?” 傅呈書沒應他,轉身下樓,留給他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