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張先生,宋小姐
第二天陰雨連綿,冷雨中夾著細碎的雪。 英雄陵中,來了不少宋至信在局里的人,他們站得筆直,排列有序,穿著同樣的制服,沒有撐傘,淅瀝的雨幕并不能遮掩住他們面上的沉痛之色。 領頭的人是他們的隊長,宋至誠和宋韻站在他后面,宋韻頭頂是二叔撐起來的一把黑傘。 宋至光稱工作忙沒有來,宋韻昨晚聯系過他,但沒有回復,她也在微信和短信上都問他三叔的事,跟他有沒有關系,可打出去的電話和發出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在逃避躲著什么,宋韻很確定。 而四叔宋至陽來不了。 宋韻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三叔面部線條硬朗,帶著正義陽光的氣質,笑得眼睛瞇起,卻被灰色的相片定格,映在冷硬的墓碑。 宋韻看著他的笑容,手不由自主的握緊,鼻子一陣發酸,眼睛也發疼,有眼淚無聲的流出。 隊長這時沉而有力地喊道:“敬禮!” 他后面的人們齊齊將帽子摘下來放在臂彎,動作整齊,一起對墓碑敬了個禮。 聽到這一聲,宋韻再也忍不住了,哭聲嗆出了喉嚨。 宋至誠聽見,無聲的拍慰著她的背。 上天仿佛能感應到她壓抑的悲痛,本來只是連綿的陰雨,此刻卻慢慢下大,成了瓢潑大雨,重重的敲擊在傘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宋至信的同事們敬禮過后,隊長上前捧了一束百合放在墓碑前,跟宋至誠說了些安慰的話,帶著人離開了。 偌大的陵園里,只剩下宋至誠和宋韻兩人。 宋至誠眼眶通紅,身子微微顫抖,他這個從小外表是個粗人其實無比細心的三弟,從此就這么走了。 連尸首都不能回到故土。 即便警方不會放棄打撈尸體,可打撈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在心里深深嘆息,壓住難過,對宋韻沉聲說:“回去吧?!?/br> 宋韻抬手抹了抹眼淚,點點頭轉身跟他離開。 走出了陵園,發現不遠處的深處路口,停著一輛白色的小破車。 成哥。 似乎感應到她,小破車的車燈閃了閃。 宋韻腳步頓住。 宋至誠察覺,低頭看她,“怎么了?” 宋韻低聲說:“二叔,我還有些話想單獨跟三叔說。您先回去吧?!?/br> 宋至誠并不知道那輛小破車代表什么,只以為她也有心里話想單獨跟敬愛的三叔說。 他點了點頭,“你好了告訴我,我讓司機來接你。不要太難過,逝者如斯,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br> 宋韻鼻尖一酸,“我明白?!?/br> 宋至誠把傘給了她,自己以手擋頭,邁了兩步就到了車邊,他拉開門坐上去的瞬間,一滴淚掉了下來。 他慌亂的趕緊擦去,嗓音有幾分沉悶嘶啞,對司機說:“回去吧?!?/br> 他們的車緩緩駛入雨幕之中,宋韻又在原地站了幾分鐘,確定他們不會回來后,她握緊拳頭,朝著白色小車走去。 那輛車很舊,但很干凈,有幾塊車皮破損凹陷下去,也掉了漆,但沒人管。 車門打開,張爾成穿著黑色風衣,他一下來,冷風呼呼將他的風衣吹得鼓起,他一字不發,伸手就將宋韻拉進懷里,緊緊抱住她。 天地間只有下成了簾子的暴雨,唯一的暖意是來自眼前的男人,宋韻在他懷里壓抑的失聲痛哭。 她哭得斷斷續續:“小叔沒有來,他不在,他究竟在忙什么,從昨天到今天,不論我怎么聯系他他都不理,他在逃避什么……” 哭聲被暴雨沖刷掩蓋,明明不清楚,張爾成卻聽得分明,一顆心被什么東西纏住,纏得他周身都跟著發痛,他越是想掙扎,卻纏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