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你躲著我呢
她一手搭在車窗上,看著指尖的一點猩紅,不由得想起了張爾成。 宋韻抽完第二根煙,準備離開時,突然車從后面被人撞了一下,車往前挪移,只聽砰一聲,車輛的前半只輪子直接掉進了路邊的水溝里。 宋韻皺眉,拉開車門下來查看,發現水溝不是很深,但也無法把車倒出來,而她的車后被撞出了一個大凹陷,掉了幾塊車漆。 她目光移向撞自己的車,是一輛隨處可見的普通小車,價格不到她這輛的十分之一。 那車里的人沒有動,絲毫沒有下車道歉的意思。 宋韻見狀立馬就來氣了,她走過去敲擊車窗,車窗隨之搖下,露出一張陌生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臉,那男人臉上有一道很猙獰的疤,他眼神很沉,有幾分戾氣。 宋韻說:“不下來處理嗎?” “宋小姐,我現在很忙,你留下卡號,自己先聯系維修和保險公司,事后多少錢我轉你卡里?!?/br> 宋韻聽見這聲音一頓。 不是司機說的,而是車后座里飄出來的。 是張爾成的聲音。 她偏頭看去,后座車窗這時搖了下來,果然就看見了張爾成英俊的臉。 他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對司機說:“把紙筆給宋小姐留卡號?!?/br> “成哥,別開玩笑了,我這種粗人怎么會有紙筆啊?!?/br> 張爾成像是在思考解決方法,他沉默了兩秒才說:“抱歉,那我回頭理賠給宋小姐的二叔吧,我現在是真的有點忙?!?/br> 宋韻不差這個錢,她也不想跟張爾成有過多的交集,直接改口說:“不用了?!?/br> 說完轉身就走。 邁開沒兩步,身后就又傳來張爾成冷漠的聲音:“宋小姐,你躲著我呢?!?/br> 宋韻腳步一滯,她沒有說話,知道張爾成這人一旦跟他說話有交集,只會愈發拉扯不清。 她退到路邊聯系汽修廠和保險公司。 張爾成淡淡看了她一眼,她黑色的秋裙長到腳踝,有風吹過的時候裙擺翻飛,像是他吸煙時吐出的滾滾煙霧。 他收回目光搖上了車窗,對司機冷冷說:“走?!?/br> 司機把車先倒了一點,才開出去。 宋韻看著那輛車從自己眼前飛絕塵而去,電話也打完了,她就在原地等,等自己的車被汽修廠的人帶走后,時間早就過了趙俞靜的航班。 最后還是趙俞靜開車來接她的。 宋韻剛剛坐上副駕駛,就聽趙俞靜說:“你那車怎么回事,好貴呢,你就不要對方賠了?” 宋韻說:“張爾成給撞的,我就不要了?!?/br> 趙俞靜覺得很奇怪,“他撞的為什么就不要?” “不想有任何交集?!?/br> 宋韻想,張爾成的身份開那個價位的車很不尋常,那個司機看起來也很不尋常,這樣都能追尾她的車,誰知道背后是不是有大坑等著她去跳。 她現在多少有些了解張爾成了,總是一副平平靜靜的樣子,然后給人挖一個巨大的坑。 所以,她幾番思量,寧愿不要那個錢。 趙俞靜知道她喜歡張爾成的事,也知道那個男人已經訂婚,她沒再說什么,開車帶宋韻去了一家老火鍋店。 到的時候宋韻發現馮豫也在。 趙俞靜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而宋韻的小叔是讀書人,兩家也有來往,馮豫家就更不用說了,是世代的交情,三人從小就是鐵打的關系,聚在一起無話不說。 才下午四點就開始吃,過后已經是六點,宋韻打算回家,馮豫卻提議去酒吧里瘋一瘋。 宋韻給二叔報備后,三人上車去了酒吧。 到了之后,馮豫特地要了個包間。 宋韻一坐下就開始喝酒,喝到不知道第幾瓶的時候,馮豫從她手中奪過酒杯,說:“你不能再喝了,你都第五瓶了?!?/br> “這個不是酒?!彼雾嵳f著就要去把杯子給搶回來。 馮豫低頭看了看,果真不是酒,而是一種像是酒的飲料。 他于是又把杯子還給她,說:“算你識相,就你這體質,喝一口酒都能醉成泥巴?!?/br> 宋韻腦子不太清明,她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虛空發呆。 她想起張爾成,十八歲那年他在她成人禮上彈的鋼琴,是一首《卡農》。她無法忘記,那時的他穿著西裝,在喧鬧的宴會大廳中,他那么安靜,低垂著頭神情認真,修長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飛快流轉,敲擊下一陣又一陣的樂聲。 他沒有按照曲譜走,他似乎自己改編過,樂聲節奏變快了,一首安靜的鋼琴曲在他指尖流露出來時都帶著澎湃,仿佛在燃燒一般,那些音律飄進宋韻的心里,直擊她的靈魂,將她燃燒成一堆灰燼。 灰燼是無法雕刻上任何字句的,也就無人知曉,這堆灰燼下埋葬著一個張爾成。 有時候宋韻想,如果她再早出生幾年,跟張爾成同齡的話就好了,因為那樣她不會受到校園和社會的限制…… 宋韻晃了晃腦袋,將張爾成從腦子里甩出去,她站起身來,說:“我去一趟洗手間?!?/br> 走廊盡頭就是洗手間,這家酒吧屬于高端場所,洗手間的建造也是富麗堂皇。 宋韻靠在洗手池邊,點了一根煙,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人長相很幼態,五官清純而乖巧,典型的小鹿眼睛,濕漉漉的很無辜。 偶爾有人走過來,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她。 女人吸煙不稀奇,但長相是這么單純幼態的女人吸煙卻不多見。 十分鐘后,宋韻把煙蒂丟進垃圾桶,轉身出去。 走廊里此刻空無一人,宋韻剛走沒幾步,就看見不遠的拐角處突然闖入一男一女的兩個人,他們抱著彼此深深親吻。 宋韻腳步一頓,整個人仿佛被釘在了那里無法動彈。 那女人是喬寒!今早才被她送走的三叔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