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門里，蹦出兩個慌不擇路的女孩，正是之前對江黎月和趙晨星一見傾心，二見鐘情的小工作人員。

    別墅內空調燈光都沒開，兩位導演甚至早以為工作人員該走的已經走了，剩下放假的也都沒回，沒想到居然有人。

    居然有人……5555

    敏感的楊鳴內心百感交集，只顧著感念她倆這份不離不棄之情，一時間竟然忘了最重要的是姜云來了電話。

    錢達還是反應快，他腦海中飄完一串“bi——bi——”聲后，歸于鎮定，然而他再怎么“我佛慈悲”，也抵抗不住當他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的幾個字時的震撼。手一抖，閃著無上佛光的手機就這樣將要無情地墜入石板。

    錢達：嘶——

    說是遲，那時快，回過神來的楊鳴，在低兩格臺階極限處，光速撈住了圣光，挽救了在場四人的脆弱的小心臟。

    然而，剛松了口氣的兩位導演看到來電人時，已然一顆心順著大腸膀胱直接墜到十八層地獄——

    【廣電總負責人：梁峰廳長】

    天知道，他那一瞬間腦海里的瘋狂心思，他甚至在那短短的一秒內已經想到了自己曝尸荒野的情景。

    平時負責他們網絡視聽節目的負責人是個他相對比較熟悉的周曉軍處長，他當初可是廢了好大功夫才跟這位高官混得稍微熟了點。

    廳長的電話還是周處長喝暈之后向他炫耀他才知道的。

    這位梁峰廳長在總局幾乎擁有只手遮天的權利，但卻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清廉正直，鐵面無情。

    沒幾個人能在他手上討到好處，小道消息透露梁廳長已經向中央挺進，很多內娛的事情已經不管了。

    這么一個前途無量，公正不阿的高官，此時給他們這種小蝦米打電話……

    用腳趾頭想，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場的四個人，無一例外，心中都以為，這是死神逼近的腳步聲。

    錢導哆嗦著手，劃拉了好幾次屏幕，這才接通這奪命電話。

    楊導小心翼翼："梁廳長，您好您好……"

    聽筒傳來溫潤卻不是厚重的男聲，帶著點笑意說道：“誒，錢導有我電話啊?！?/br>
    “梁廳長，不敢不敢，您叫我小錢就行……”

    錢達謹慎地回復，兩人商業慣例寒暄了好一會，這才進入正題。

    “小錢啊，你們那個綜藝怎么樣??？”

    楊鳴抿不出這種上位者的隱含之意，只得含糊回復：“梁廳您事務繁忙還能抽空關注到這檔綜藝，感謝感謝！目前綜藝進度有些停滯，不能按時播出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綜藝很可能撐不住，孩子大概是要夭折了。

    “這樣啊，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們這個綜藝，小錢你別擔心，我這給你透個底，前段時間上頭就在關注你們這檔綜藝了，大概等藝人穩定后就能重新復播了?！?/br>
    “上面考慮到最近的國際形勢嚴峻，最終你們下期綜藝形式還是你們原定的實地錄制，地點你們我看你們備案去的是村子是吧，挺好的，現在這個社會多搞搞鄉村振興與宣傳，正能量！”

    “廣電這邊流程你不用擔心，我這親手cao辦，放心肯定是一路綠燈。對了，幫我向你們趙晨星嘉賓帶個好?！?/br>
    一連串的話聽得錢導和旁邊三個竊聽小賊八目對視，四臉懵逼。

    趙晨星？

    梁

    峰導演最后反復叮囑了他好幾遍“這個節目好好做”“向趙晨星帶好”等等這才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錢達掛了電話后，目光呆滯地狠狠捏了捏身邊楊鳴的肚子，隨后問道：“疼不疼？”

    “疼……”楊鳴齜著牙，“又好像不疼?！?/br>
    “撞大運了qaq……”喜極而泣的兩人哭著抱在了一起。

    還是旁邊兩個工作人員反應快，面露喜悅開始瘋狂在手機上打字。

    錢達和楊鳴當時由于剛經歷情緒和心靈上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大腦短路，后面只顧著對著梁廳長的感恩戴德，竟一時間忘了詢問細節和原因。

    比如“上頭”是誰？比梁廳還高？為什么還能扯上國際形勢？還有為什么單單提到了江黎月那邊的趙助理？比如為什么突然他們這檔節目可以現在一路綠燈，而當年上報審核的時候確實困難重重……

    一連串的問題正在腦海里盤旋回蕩時，手機再次響起——【盛世經紀人姜云】。

    姜云那邊人聲嘈雜，像是很忙碌的樣子，她簡短地跟錢達轉達了江黎月表示繼續參加綜藝的直播錄制，而后楊鳴聽到姜云那邊不少人在喊她，隨后姜云說了好幾聲抱歉便匆匆掛斷。

    錢達：？？？

    于是腦袋里盤旋的問題更多了：這個是盛世高層改口還是江黎月本人意愿？高層改口的話跟剛才‘上頭’是不是有著些許聯系？還有趙助理還能不能參加？趙助理到底是什么……

    這么多問題，再給他100個膽子他也不敢回撥梁廳長的電話。

    于是，姜云就成為了那個小倒霉蛋。

    姜云會議結束，這才給江黎月打去“慰問”電話。

    姜云一邊翻著商務部遞上來數打‘折子’，一邊懶散道：“這幾天休息的好嗎？，江大影帝?！?/br>
    江黎月那估計在逗貓，隱約能聽見幾聲“喵”以及很輕的背景音樂，隨后聽筒傳來江黎月清冷的嗓音：“如果你不打電話的話，挺好的?！?/br>
    姜云仗著某人看不見，對著空氣打了幾拳，而后平心靜氣問道：“回家了？”

    姜云記得之前《夢之?！冯娪把a拍完，江黎月消失了幾天沒聯系，之后才跟她說去了c城，姜云想起好像之前送江黎月下班的時候聽到他準備去c城。

    干什么去了來著……

    哦，好像是去抓蛇了……

    真搞不明白，這位大少爺的喜惡。

    姜云等了會，對面才用氣音嗯了聲。

    “在哪個家？九龍還是cbd？不對，是我蠢了，趙晨星小助理都回來了，你肯定在九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黎月沉聲回復了個：“cbd?！?/br>
    隨后，像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江黎月隨后緊接著回：“說正事，別浪費時間?！?/br>
    姜云氣結：要不是通話對象是你，我才不愿意浪費時間，你見我跟哪個人打電話扯東扯西寒暄半天的？還不是就大少爺你一個！

    壓抑著憤懣，姜云沒好氣道：“沒正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關心關心你……”

    “別裝，你只有有工作的時候，才會開始前期鋪墊……”

    “……”姜云泄氣，“好吧，兩件事，一件事拍閉年刊和人物專訪，這次是《時尚bs》聯動《創星qc》拍攝‘雙子星’主題閉年刊，時間有點趕，等雜志方準備好，大概月初就要拍攝?！?/br>
    “說起這個，還要感謝詹文出了這事呢，原定他接bs閉年刊，你的資歷相對弱一點，就在候補里了，現在他出事之后，沒想到直接給你接了餅?！?/br>
    “嘿嘿嘿，我跟你說，這次的閉年刊bs可以說是為了你設定了近年來最頂級的聯動合刊，你拿下的這個影響力可比比詹文那孫子的重磅多了！”

    “雖說你原本的影響力就比他大多了，就是吃了點年紀資歷的虧……”

    一旦開始工作模式，姜云那噼里啪啦的嘴機關槍打豆子一般，聽著都讓人覺著氣短。

    “你知道的吧，現在已經是11月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是12月！每年的死亡12月，就要來了！對了，我提前跟你說說一聲，今年我帶的新人不少，真不一定能顧上你……”

    每年12月，是影視樂壇娛樂圈從業者最忙碌的一個月，因為臨近年底，各行各業都在舉辦頒獎盛典和大型晚會。

    而當紅明星藝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參加完這家晚會盛典馬不停蹄就要趕去下一場，參加另一家頒獎活動。

    自從三年前江黎月火了之后，每年的12月，他常常連軸轉，根本沒有時間休息，累得只能在車里瞇一會，好在幾乎后面他們每去一個盛典活動都能抱回來一個大獎，所以累并快樂著，忙有所值。

    但這也僅僅只是姜云的想法，她不太能摸透江黎月真正在想什么。

    在她看來，江黎月就是個綜合矛盾體，處處體現著違和感。

    比如每次見到江黎月認真拍戲，出席活動，增加曝光度等等，都讓姜云以為江黎月在演藝圈既有天賦又十分努力的類型，不說深愛那一定是有感情的。

    但當第一次江黎月獲得最佳男配，從頒獎典禮拿到獎杯下來，姜云見到他的神情沒有絲毫興奮和激動，讓姜云一度開始否定之前的想法，或許江黎月自身并不喜歡這個圈子……

    回過神來的姜云這才聽見江黎月的問話。

    “雙子星主題，另一個是誰？”

    “哦，忘了跟你說了，我打聽到是方策那個‘蕭興陽’，是分開拍的，你不用擔心。說起來我想起他的這個高奢代言據說他們高層前后砸不少錢疏通關系拿到的，嘖嘖嘖……”

    江黎月聞言頓了會，不知在思索什么，隨后問道：“第二件呢？”

    “還有就是記得叫上你的趙晨星助理，給你們定了明天的飛機，去s縣直播錄制綜藝。你是不知道，但凡你要是晚預計到達時間一刻鐘，對不起的都是我……”

    自然，錢達那脆弱的小心臟，在此前已經無數遍跟姜云核對江黎月兩人的到達時間，讓自己懸著的一顆心再次歸位。

    “助理……”江黎月帶著玩味地重復了遍，噙著笑意道“小助理，聽見了嗎？”

    “我就知道！”姜云道“晨星肯定在你旁邊，你倆可真夠黏的。行了，我也不打擾你倆甜甜蜜蜜了，掛了，有事電話聯系?！?/br>
    公寓里就江黎月和趙晨星兩人，客廳灰色背景墻上的大熒屏微弱的閃著背景光芒，兩人正在看一部古早文藝愛情片，輕柔地背景音樂在暖暖幽閉的室內緩緩流淌。

    江黎月掛斷電話后，對著正背對著他蹲在地上逗貓的趙晨星含笑道：“小助理~咱們要上綜藝咯~”

    “沒忘吧，你可是答應了我一起參加的，我這還有視頻證據哦，不能耍賴?！?/br>
    江黎月隱隱透過柔軟的黑色碎發能看到趙晨星泛紅的耳廓。

    看見這一幕，江黎月勾起的唇角怎么也放不下，見身前之人沒有回應。

    江黎月不做人般的接著逗某人，一聲一聲“小助理”的喊著，一聲比一聲輕柔溫潤，一聲比一聲勾人心魄。

    趙晨星原本還能淡定地摸著貓裝作沒聽見，然而身后傳來的音色音調一聲比一聲“澀，清”，腦海中不可抑制的回憶起之前看的視頻里的最后半段，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無息地在他腦海中叫囂著。

    他再次清楚的認識到，身后的那個人，或許他終生都將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江黎月的幽柔的嗓音像是精致絲綢緩緩撫摸心臟，又像是柔軟粉嫩的幼貓的爪子輕輕踩在手心，帶來酥麻的顫栗感和滿腔的柔情。

    終于，趙晨星猛然起身，背對江黎月粗著嗓子低吼：“會不會好好說話！走了！”

    說著就要往公寓門口走去。

    當然肯定不會成功的，還沒走出江黎月‘溫柔鄉’的控制領域外，就被拽住了手臂，隨后便是熟悉的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哥哥別走?！苯柙孪袷腔謴土苏５臉幼?，不叫他‘小助理’逗他，也沒有那種勾人的嗓音，開始一如往常的賣慘裝可憐，“哥哥你走了之后，就留我一個在這，多可憐啊，孤單，寂寞，冷……”

    大概是行動不受大腦控制，越是不想被某人的盛世美顏蠱惑，越是不聽使喚地轉過了身。

    瞟見江黎月嘴角微翹，鳳眼中緩緩流淌著描述不清的淡淡笑意——

    這讓他看起來，分外溫柔。

    是他從沒見過的溫柔。

    兩人在不經意間恍然四目相對，視線如磁石般吸引交織，暗黃的壁燈自上灑下。

    在那一刻趙晨星發現自己竟然能清晰的看清江黎月長睫鳳眼里的微微亮光，同時好似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