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鶯時[[先婚后愛] 第1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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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也沒有再在薄韞白面?前裝慘的必要了,他生生咽下那口血,這才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語。 “……是啊,除了你,偌大個江闌,還有誰,能左右那邊的決策?!?/br> “再沒有人?了……再沒有了?!?/br> 老人?嗆咳得凄慘,再加上那一臉滄桑的病容,真是見者?心酸。 可薄韞白只?是靜靜地喝著?茶,并未再抬眸看他一眼。 魏云山頹然地塌在椅子里?,正在輸液的那只?手垂落下去,意志已然被擊潰,再也提不起任何的力?氣。 就在這股頹喪的氣氛里?,他略略瞇起眼睛,看著?對面?的薄韞白,不知想到了什么。 少頃,老人?訥訥開口。 “薄韞白,你可真年輕啊。今年多大?” 不見對方回答,他又自顧自地道:“我聽說,你好像才二十九歲,是不是?” 薄韞白無心和他客套,放下蓋碗,正要離開。 忽然聽到魏云山低低地嘆了句:“……她應該是十月的生日,這么一算,也二十九了?!?/br> 老人?望了一會兒木桌上的紋路,良久,苦澀地笑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報應吧,我造過?孽,所以,非得落個不得善終的結局?!?/br> 直覺告訴薄韞白,魏云山接下來要說的事,和柳拂嬿有關。 “報應?” 他不動聲色地微微直起身,語調佯作?無心:“什么報應?” 魏云山給自己倒了杯白水,抖抖索索地喝了下去。 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再亂喝茶之類的東西。 不像當年,他意氣風發,一步步架空岳丈岳母,熬死了發妻,接過?了原本屬于?林家的林華集團。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大權在握之后,他卻并不覺得充實,反而時常想念妻子曾給他煮的紅豆湯圓。 自那以后,他罹患癌癥,又失去了長子。女兒從此和他決裂,如今,偌大的家業,也就這樣敗在了手里?。 許是早就累了的緣故,面?對面?前這個青出于?藍的年輕人?,盡管知道了他就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魏云山依然生不出恨來。 反而,想到他和自己那未曾謀面?的女兒同歲,魏云山甚至莫名奇妙地,覺出一絲親切來。 他長長地嘆一口氣,和候在后面?的茶樓經?理招了招手。 茶樓經?理會意,將服務員都帶了出去,關上了門?。 “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br> “告訴你也無妨?!?/br> “反正這事兒,已經?壓在我心里?,這么多年了?!?/br> 說著?,魏云山又喝了一杯水。 語氣帶著?經?年日久的陰翳,很沉,很低,幾乎聽不清楚。 “我曾經?……想過?要除掉我的親生女兒?!?/br> 窗外秋風大起,折斷了庭院里?金紅色的楓枝。 薄韞白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攥成了拳。 指骨堅硬如玉,青筋凸起,在冷白皮膚上蜿蜒著?遒勁的輪廓。 他一言不發地繼續聽著?。 “我那時多年輕啊,只?是林家一個倒插門?的女婿。岳丈、岳母,還有我的妻子,全都壓在我頭上?!?/br> “我費盡心思討好他們,才在林華謀了個總經?理的職位?!?/br> “如果被他們知道,我在外面?有個私生女的事情,他們肯定會把我趕出林家?!?/br> “如果這樣,我多年來的辛苦耕耘,也就全都白費了?!?/br> 沒有注意到薄韞白愈發黑沉的臉色,魏云山仍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 “所以,我當時可真恨那個女人?啊。那個姓柳的女人??!?/br> “我告訴她打掉孩子,她不聽,哭著?說什么孩子已經?有胎心了,還在她夢里?叫她mama,肯定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呵,女人?家就是心腸軟。她不是愛錢嗎?我給了她一大筆錢,心想,這下她總能乖乖聽話,去打掉了吧?!?/br> “誰知道,她一分錢也沒拿,跑了……” 提起柳韶,魏云山似乎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情感。他擰著?眉頭,好像重新想起了被林家長輩壓在頭頂的那段日子。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岳丈岳母知道。我只?好派人?跟蹤她,跑遍了大半個國家,想除掉那個孽種?!?/br> “誰知道,最?后關頭,那人?竟然失手了?!?/br> 許是病灶太過?嚴重,魏云山嗓音嘶啞難聽,每說兩句,就要嗆咳許久。 他不停地喝著?水,過?了一陣,臉上露出一個道貌岸然的笑容。 “不過?我現在想想,倒是有些慶幸了?!?/br> “現在,沒人?能管得了我想干什么。林家早就不是威脅,那兩個老頭老太,也是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了?!?/br> “真好啊,我的女兒還活著?,也算是我的一個念想。 魏云山做出一臉慈父神態,良久,才半帶欣慰,半帶懷念地望向薄韞白。 “年輕人?,你有沒有我女兒的下落?她是十月份的生日,應該姓……” 最?后這句話還沒說完,魏云山忽然感到一陣寒風襲來。 緊接著?,臉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薄韞白眉宇黑沉,鋒利的輪廓上戾氣極重,雙眸深不見底。 他站在原處整理袖口,似是覺得僅這一下揮拳,仍遠遠不算夠。 目光掃過?一旁搖搖欲墜的藥液吊架,男人?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勉強忍住了怒意。 “三個月?!彼?,“三個月之后,不要讓我看到你,或者?魏坤,再次出現在江闌?!?/br> - 做完最?后一次檢查,醫生滿面?笑容地宣布,可以出院了。 柳拂嬿努力?克服著?心頭的恐懼,開車接薄韞白回家。 一路上都不敢加速,速度奇慢,像是烏龜。 眼看一輛輛送外賣的電動車從旁邊呼嘯而過?,薄韞白笑著?給她寬心。 “別怕,在沒有人?為因素的情況下,國內出車禍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三?!?/br> 稍頓又道:“比你中彩票的概率還低?!?/br> 這番話起了些作?用?,柳拂嬿小?小?地加了速,車子開進云廬水榭的大門?。 回到闊別已久的這里?,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自薄韞白住院以后,她也回來拿過?幾次東西,可卻覺得房子太大,空空蕩蕩,讓人?心里?也空落落的。 其實她以前很喜歡獨居,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怕靜。 帶著?未曾訴諸于?口的依戀,柳拂嬿挽上男人?的手臂,很輕地說了聲:“歡迎回來?!?/br> 薄韞白笑著?側眸看她。 晚秋時節陽光金燦,落在他眼尾發梢,落下清雋矜倨的光影。 他也學著?柳拂嬿的語氣,很輕地在她耳邊回了句:“謝謝太太?!?/br> 柳拂嬿眨了眨眼。 “為什么這么小?聲?” “是啊?!北№y白笑意更深,莞爾反問回來,“為什么?” 柳拂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剛出院,我總覺得你身體還挺虛的?!?/br> 再次聽到這個“虛”字,薄韞白眉尾稍挑,形狀好看的唇線流露出一絲不愉。 他也沒過?多解釋,只?是站在花園邊上問了一句:“那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么?”柳拂嬿茫然發問。 稍頓,她忽然想到奇怪的方面?,比如說自己曾在醫院許諾的那句“來日方長”。 有種被秋后算賬的感覺,她心虛地往后連退兩步。 結果都沒見男人?舉步,只?是伸長了手臂一撈,就直接把她整個人?攔腰抱了起來。 動作?輕松寫意,好像只?是舉起一片羽毛。 極富力?量感的身形輪廓映在眼前。 柳拂嬿仰起臉,見他下頜線利落分明,喉結輕滾兩下,低啞問她:“你想試什么?” 好端端的秋色,清清白白的花園,染上他稍啞的語調,好像都變得繾綣旖旎起來。 剛認識他的時候,只?覺得這人?矜冷淡漠,沒想到食髓知味之后,男人?從嗓音到神態,就連喉結的輪廓,都暗涌著?溫沉的性張力?。 氛圍到這兒了,柳拂嬿抱緊他清勁腰腹,觸到熟悉的肌理紋路,喉嚨里?也有些發干。 嘴上卻仍不放心地問:“你真徹底好了?” 薄韞白掐一掐她腰間的軟rou:“要我怎么說你才信?” 柳拂嬿癢得一縮,話音也變得斷斷續續:“我關心你的身體嘛?!?/br> “這樣的話,”男人?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眼眸低垂,“我有個中醫上的理論?和你分享?!?/br> 素了這么久,眼看此刻箭在弦上,他居然還有余裕去想中醫的理論?。 柳拂嬿都不由得對這人?產生了些許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