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鶯時[[先婚后愛] 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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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吧臺。 這里的燈光很暗,是一種昏昧的烏金色。 燈條隱在?看不見的地方,似秋夜凋零的樹,悄無聲息地垂落細碎的光斑。 薄韞白垂手拿了只酒杯。 他坐姿倦淡,浴袍散漫地微敞著。暗金色的光點散落在?他烏長的眼睫和鋒利的輪廓上,整個人有種清貴的慵懶。 他給自己倒完酒,又紳士地幫柳拂嬿續滿了。 嘴上倒是不饒人,漫聲道:“你酒量怎么?樣?這次再喝醉,我可不抱你回去?!?/br> 柳拂嬿笑起來,墨瀑般的發絲垂落,又被她攏到?耳后。 動作間,腕上的手鏈發出?清澄的碰撞聲。 她回得?簡直堪稱乖巧:“知道了,那我小心一點?!?/br> 窗外的樹佇立在?黑暗里,看著深沉了不少,和白天的氣?質不太一樣。 柳拂嬿忽然想到?一件事,問薄韞白:“你之前不是挺忙的嗎,怎么?這兩天,幾乎都沒出?門?” 薄韞白眉尾稍挑,似乎沒想到?她能注意?到?這一點。 他掀眸,半帶揶揄道:“成天不出?臥室門的人,還能知道我沒出?家門?” 柳拂嬿雙手交叉,托在?下巴底下,偏頭看他:“所以是為?什?么?呀?” 他微不可見地抿了抿唇,語調輕描淡寫:“太熱了?!?/br> 柳拂嬿感覺,這就是個借口。 天雖熱,但他還不是出?門就上車,下車就進空調房,再熱又哪里熱得?到?他。 她低頭晃了晃酒杯,忽然道:“其實,你是擔心我,想在?家陪我吧?” 她鮮少把話說得?這么?明?白。 或許,那天的事真的對她造成了很大?影響。 薄韞白垂眸,抿了一口紅酒。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少頃,他語氣?如常,回了句:“你很堅強,不用我來擔心?!?/br> “……我才不堅強?!?/br> 柳拂嬿不知道他為?什?么?總把自己想得?這么?好。 “你總是用很好的詞來說我??晌抑皇且恢痹?逃避罷了?!?/br> 然而?無論怎么?逃,還是逃不掉。 她的頭垂得?低了些,稍頓,還是很輕地問了一句。 “后來,物業的司機有沒有送她去酒店?” 薄韞白“嗯”了聲,又道:“錢姨一直和她保持聯系。她這幾天都住在?酒店里,沒出?其他的事情?!?/br> 說完,能很明?顯地看到?柳拂嬿的肩膀放松了些許。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仍低著頭,發絲遮住了表情。 薄韞白的目光安靜地落在?她身上。 并沒有告訴她,就這幾天,柳韶又來過兩次云廬水榭,想要當面找她。 是他去大?門那邊,婉言攔了下來。 空氣?安靜下來,暗金色的燈光下,只見她一直沒有抬頭,企圖掩蓋自己的所有情緒,宛如一只倔強的棄貓。 看了一會兒,薄韞白蜷起右手食指,用骨節那個地方,碰了碰她的顴骨。 柳拂嬿有些怔忡,這才抬起頭,對上他清沉目光,里面似乎還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不要忍著了?!彼f,“想哭就哭,想笑就笑?!?/br> 柳拂嬿看了他一會兒,認真地問:“那如果又想哭又想笑,怎么?辦?” “嗯……喜極而?泣?笑中帶淚?” 薄韞白隨便說了幾個詞。 見她不禁彎了彎唇,這才低聲道:“最重?要的是,你是自由的?!?/br> 柳拂嬿默念著自由兩個字,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盡了。 喝完,她眼睫撲閃兩下,把杯子朝薄韞白那兒推了推。 薄韞白怔了下,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男人眸底暈開些寬縱的笑意?,拿起那只玻璃杯,又幫她倒滿了一杯。 他專注地低著頭,烏金色光芒打在?發梢上,說不出?的耀眼。 柳拂嬿無端有些羨慕。 像薄韞白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不是一生都自由散漫,恣意?而?為?呢? 是不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那種遮天蔽日?的陰霾,沒有經歷過,足以撕裂靈魂的矛盾感? ……也許不是這樣吧。 因為?,她一點都不了解這個人。 酒液濺落在?玻璃杯中,宛如流動的紅寶石。 柳拂嬿看了一會兒,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薄韞白?!?/br> 她低聲問:“你小時候經歷過的,最不開心的事情,是什?么??” 話音落下,仿佛也沉進了酒杯里,無聲無息。 許久過去,直到?她以為?薄韞白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了,才聽見他的聲音。 “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參加了一個外地的夏令營?!?/br>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寒夜里的冷玉,淡漠而?克制。 “那天周末,我和同學去商場買球鞋,看見了我爸?!?/br> “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br> “摟著他的腰?!?/br> “……” 柳拂嬿睜大?了雙眼。 因為?陸皎和她說過,所以她對于薄崇出?軌這件事情并不驚訝。 可她沒想到?,原來薄韞白在?那么?小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情緒,薄韞白掀眸望過來,少頃,微微地扯了扯唇。 “你露出?這種表情干什?么??” 他有點無奈:“我還沒講完。要繼續聽嗎?” “……都行?!?/br> 柳拂嬿無意?識地捏了捏酒杯,小聲道:“你要是不想說了,就算了?!?/br> “我無所謂?!?/br> 薄韞白的聲音很淡:“已?經過去很久了?!?/br> 稍頓,他繼續道:“看到?那一幕之后,我拍了幾張照片?!?/br> “回家之后,帶給我媽看,很堅決地說,我支持她離婚?!?/br> 柳拂嬿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仿佛能看到?十二歲的薄韞白,決絕地推開一扇,一定會讓他難過的門。 可她沒有辦法阻止他。 “……后來呢?” 她輕聲問。 “后來,我媽摸了摸我的頭發,沒有說話?!?/br> “第二天,我爸出?差回來。我媽和往常一樣,做了他愛吃的糖醋排骨,又幫他熨西裝?!?/br> 薄韞白語調如常,目光卻微不可見地,黯淡了下去。 “我氣?不過,拿著手機,想去找我爸理論?!?/br> “結果打開相冊才發現?!?/br> “我媽已?經把照片刪掉了?!?/br> 話音落下,好像也關上了一扇門。 能眼睜睜地看見,光芒被這扇門隔絕在?了看不見的地方。 講完這個不算太長的故事,薄韞白的視線倦淡地低垂下去。 可平直的唇線卻緊緊抿起。 執著酒杯的指骨捏得?發白。 回想起陸皎和他之間那些深深淺淺的隔閡,柳拂嬿覺得?很難過。 她垂下頭,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感覺是溫熱的。 于是就伸了過去,輕輕捂在?他的指尖。 “阿韞?!?/br> 她學著薄韞白曾經的語氣?,放輕了呼吸,柔聲道:“都過去了?!?/br> “我陪在?你的身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