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搞事日常 第1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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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何皎皎且未起身,婢女急急來報, 俯身低耳, “娘娘, 蘇夫人臨盆了?!?/br> 蘇月霜身份不好透露,何皎皎讓底下人都喊她蘇夫人便是。 天穹昏昏無光,何皎皎頂著似將掩埋一切的大雪進了密道, 還沒走到院子邊兒,聽得女子凄厲痛呼。 哀嚎隔絕在風雪中, 卻又是斷斷續續, 延綿不絕。 產房進不得, 何皎皎攥緊佛珠, 她頭回遇到女子分娩的的場合, 只能無措不安在屋外回廊中等。 今兒是個好日子,可烏云密布大雪紛飛,一整天天都沒有亮堂過,檐下的燈籠讓風扯掉好幾盞,墜地無聲。 風中冰冷,寒意如針。 婢女們端出來一盆又一盆血水,潑在雪地上,嫣紅淌化雪地,四處蔓延。 戌時末,黑夜至,雪勢倒漸微了。 產房里各色動靜直往何皎皎腦子里灌,她凍得快失去知覺。 忽地一聲女子悲啼昂高,何皎皎心頭駭然,見昏暗燈下門扉斜開,漏出來幼貓似的啼哭。 一名醫女滿身滿手的血出了門,向她行禮道,“貴人,小姐生了個位小公子?!?/br> 醫女接生勞累一天,面若菜色,雙眸略顯呆滯。 她艱難地咽下唾沫,才把話繼續說下去,“小公子沒哭出來,喉中似有異物堵塞,小女、小女無能…無力回天?!?/br> 孩子一生出來,就讓婢女抱到外間洗去身上血污。醫女簡單看過產婦狀況無恙,回過頭來才察覺,嬰兒聲音不大對。 她尋到外間去,婢女將裹進襁褓中的男嬰遞給她,語氣不急不緩,:“您瞧瞧,小公子怎地好像喘不過來氣?” 孩子已憋得滿臉紫紅。 這本該是個危急的情形。 醫女心頭狂跳,對上一屋子婢女平靜甚至冷漠的眸光,靠近她的婢女在她耳朵邊說,“您小聲點兒,別吵著蘇小姐休息了?!?/br> 醫女瞬息間明白過來,于是便急不起來了,孩子能不能活,她已無暇掛心。 她頭腦空白地只想,她還能活么。 她只是京郊村子里,懂點兒醫術的赤腳醫生,跟爺爺相依為命,被大手筆請上門時,還以為自己撞了大大的偏財運。 瞧出來蘇月霜似乎來路不正,醫女本不在意,只當是高門大戶里頭的齷齪,她有拿人錢財的自覺。 可她們…竟連男胎都不留? 醫女惶恐,恐怕自己的命也留不下來了。 “小女無能,貴人您、您恕罪……” 醫女進了這座宅子后,日常起居再沒沒有邁出過內院大門,也不曉得何皎皎的身份,僵硬地跪下來,干巴巴地求饒。 她的視線僅僅看見何皎皎金線暗繡的寶藍芙蓉大氅下擺,漾了燈火微茫,隨后一串潤澤檀木佛珠垂下。 風聲過耳猶如嘆息,何皎皎彎腰親手扶了醫女起來,她低著眼眸不言不語,不去管婢女們如何安置醫女,緩步往屋里走去。 不等她推門,又見屋內鉆出來一名婢女,燈下醫女眉眼平靜,神情淡淡,“蘇小姐血崩了?!?/br> 冷風吹血腥沖鼻,何皎皎頓在門口,虛弱的聲音從紛雜風雪聲里飄出來,“皎皎…皎皎……” 蘇月霜在喊她。 一旁雪蕊看何皎皎臉色,作勢要攙她后退,“小姐,產房血腥,咱們還是不要進去了?!?/br> 何皎皎搖頭,沒有言語,推門進了。 屋子里并非有多雜亂,婢女們手腳麻利抹干凈血跡,另幾個醫女臉色慘白,戰戰兢兢跪在地上。 地龍溫暖,陳設素雅,只是空中彌漫著血腥味厚重。 醫女們無力救蘇月霜了。 女子生產本就如同走一遭鬼門關,一尸兩命的事多尋常。 蘇月霜白著唇躺在床上,竟還殘有意識,但不曉得周身處境。 她一臉汗貼著濕發,吃力地朝何皎皎覷眼睛,氣若游絲,虛虛抬著手:“皎皎,你讓我看看孩子,看看孩子……” 何皎皎讓人將嬰兒抱來,蘇月霜甚至沒有力氣坐起來,她視線模糊,遠遠一眼看不出異常。 她身上發疼,意識搖搖欲墜,只得安了心,眼巴巴瞧著,婢女將孩子帶下去。 屋子里沒人再說話,安靜少許,婢女再進來時,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 何皎皎接了碗坐到床邊,小心吹涼湯勺喂蘇月霜。 蘇月霜張嘴都艱難,視線幾近渙散。 瓷器輕撞細響,雪夜寧靜。 “皎皎,你真的不恨我們么?” 半晌,蘇月霜忽然虛弱出聲問。 何皎皎動作輕緩,垂眸神情如常,她笑,“我恨你什么?” 蘇月霜問的是“我們”,何皎皎應的是“你”。 蘇月霜頓了頓,面無血色地也笑了笑,聲音愈加地輕,“若非表哥和我爹……” 若非如何? 蘇月霜話說不下去了,她知道何皎皎受了多少苦難,心里一酸,偏頭躲過喂到唇邊的參湯,不再看她的臉。 “表哥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沒有底氣,“他從小到大對你比對我都好不是么,皎皎…” “好了,月霜jiejie,你莫要多想,好好睡一覺吧,我們明兒再說?!?/br> 參湯喂了小半碗,何皎皎不逼著她非要喝完,體貼地用帕子給她擦了嘴,又扶她躺下。 “皎皎?!?/br> 蘇月霜落了淚,抓緊何皎皎的手不放,“有叫人去跟表哥說么,他何時能來接我走?” 她的神情,一慣是沾上凌行止才會有的軟弱情切。 何皎皎聞言呼吸一亂,終究不太穩得住聲嗓了,她收回手,替她捻緊被角,“快了?!?/br> 沒多久,蘇月霜閉了眼。 何皎皎轉身,落荒而逃。 她離開屋子后一低眸,方發覺蘇月霜握了她一手腕的血,凝成黑紅色。 何皎皎顫著睫毛,不自覺捏著帕子用力去擦。 然而她將手上肌膚揩得通紅刺痛,怎么也擦不干凈。 寒風穿廊,雪蕊擔憂喊她,“娘娘?” 何皎皎神情恍恍,抬頭卻是往檐外看去。 手上的血擦不干凈,她該如何是好? “娘娘?” 風割著人臉,何皎皎出了回廊,走向雪地,她抓了一把干凈的雪來擦手。 雪潔白無瑕,由她指尖沾染血污,何皎皎臉上無甚表情。 只是她手上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捻破了皮。 “娘娘?!” 雪蕊想拉她起來,何皎皎整個人卻都彎腰伏在雪地上,手里握緊了一把雪,肩膀起伏,似要喘不過來氣。 “雪蕊…” 她開口卻是恍惚一笑,“我和月霜jiejie,感情算不上多深?!?/br> 起初不過由她刻意討好而已,蘇月霜可是蘇家女,未來的太子妃。 何皎皎跟凌昭婚事,長輩們早拍了板的,她想著以后還要跟蘇月霜做妯娌,總要跟她相處好。 殊不知,那英姿颯爽愛四處耍威風的蘇家女,竟然被人隨便夸兩句,就會紅了耳根子。 “善祥…母后這個名字起得可真好?!?/br> 她聲嗓微啞,歸于平靜,轉了話頭,搭上雪蕊手背,緩緩起身離開了小院。 善祥善祥,她已是不善不祥。 翌日晨,太陽從烏云后露出小半張臉,時陰時晴,天兒卻反而更冷了些。 何皎皎抱著迢迢,在玩水缸里凍的霜花,她抬眸一邊看雪蕊走了過來。 雪蕊眉眼凝重,面有猶豫,“娘娘…” 迢迢還小,什么也不懂,不依不饒去攥冰坨子,何皎皎跟她角力,隨意支會雪蕊道,“無妨?!?/br> 有事直說。 雪蕊開口了,眼尾微紅,打著顫,“那座小院里的東西,都騰出來收拾好了?!?/br> “嗯,知道了?!?/br> 何皎皎臉頰上泛紅,讓迢迢鬧出來的,她好賴掰開小女娃的手,把冰坨子扔進雪地里。 迢迢跟她生氣了,嚷嚷著假哭,“小舅母你壞!” 何皎皎不見一絲動搖,捂著小女娃凍紅的手,拖她進屋里。 走到廊下,何皎皎莫名回了頭,看見雪蕊竟停在原地,目光憐憫。 何皎皎轉身,不去細想她究竟在心疼誰。 臘月二十四,忌安葬,大雪將停。 蘇月霜母子死在昨夜子時末。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凌昭離開后,便沒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