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真心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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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幾秒過后,理智終于回籠,鐘意不知何時放開了她的嘴唇,仍舊抱著她,一只手撫摸她的臉頰,另一只手正在座椅上摸索什么。 林幼寧立刻截住了那只手,耳邊便聽到他低低的,無辜的笑,“原來接吻也會高潮?!?/br> 一張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醉意已經跑了大半,她在心里自我懺悔,心想酒精果然害人不淺。 剛剛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荒唐了……等明天一覺睡醒之后,就忘個干凈吧。 正胡思亂想著,又聽到他問:“現在想抽支煙嗎?” 還沒來得及拒絕,就看到他搖下車窗,又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煙,是和她一樣的萬寶路。他之前幾乎不抽這個牌子。 喀嚓一聲,火光亮起,照亮他無暇眉眼。 鐘意垂眸,很熟練地為自己點煙,淺淺呼出一口煙圈。 乳白色煙霧在車廂里彌漫開來,又被風吹走大半,他側過身來,把手里的煙遞到她唇邊。 林幼寧微微啟唇,便咬住了那支煙。 唇齒間溢滿苦澀而綿長的煙草味道,很嗆,卻更上癮。一瞬間除了眼前的快樂,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這就是“事后煙”的感覺嗎? 靜靜抽完一支煙,原本躁動不安的情緒終于平穩下來,鐘意伸手把她嘴里的煙蒂抽走,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林幼寧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家,然后忘記今晚發生的一切。于是重新去系安全帶。結果扣帶子的時候,手指無意間摸到了什么,瞬間閃電般地退開。 半晌,她口吻僵硬地道:“你別亂來?!?/br> “不亂來,”鐘意回得很快,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我送你回去?!?/br> 第54章 番外(八) 隔天一早,鬧鐘響起,林幼寧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大片大片明亮陽光曬在她身上,很刺眼。她起床洗漱,宿醉后的身體并沒有想象中難受,大概是因為昨晚鐘意又是給她煮醒酒湯又是給她買藥的,一晚上來來回回的折騰,天都亮了才走。 從冰箱里拿了半包吐司出來,林幼寧拆出來兩片,心不在焉地刷了層蜂蜜,放進烤箱。手機不知道怎么了,從剛剛開始就震個不停。 她拿過來,滑開鎖屏,發現是工作二群里的消息。 而且還在瘋狂艾特她。 二群跟一群不一樣,一群里全都是工作,二群里全都是八卦。林幼寧每次刷這個群里的消息都看得津津有味,跟追連載小說似的。 不過這次的主角變成了她自己。 不明就里地往上翻了幾條,發現事情的起因是有人發了這么一條八卦—— 重磅消息??!昨晚的酒局上,林幼寧被一個開路特斯evija的帥哥接走了,還是公主抱哦。 隨即有人跟風: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個之前天天來咨詢的大帥哥。 同事三:???@林幼寧 從實招來,你們倆是什么時候勾搭上的,怪不得你天天相親都沒下文,敢情相親只是個幌子啊 同事四:你們都只看臉,而我只在乎路特斯evija沒個兩千萬拿不下來吧,@林幼寧 所以是怎么認識的,教教我(佩服)(佩服) …… 大概是遲遲沒等來當事人的解釋,她們的猜測走向便越來越離譜好笑。 她和鐘意之間的愛恨糾葛實在是復雜且無從解釋,林幼寧翻完這些聊天記錄,最后決定裝作沒看到,把這件事冷處理。畢竟公司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八卦,過兩天新的八卦出現,她們就會把這件事淡忘了。 結果,大概是林幼寧低估了公司里那幫小姑娘的熱情,接下來一個月,她每天都能在茶水間、女廁所、走廊等等地方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流言的版本千變萬化,雖然已經很離譜,但仍然沒人猜對鐘意究竟是什么來頭。 也有幾個關系比較親近的同事旁敲側擊地向她打聽,她也都以“國外認識的學弟而已”敷衍過去了。 時間如水,流動不息,漫長的冬季結束,轉眼又是一年春天。 隨著名氣愈響,林幼寧也變得愈加忙碌。每天從早到晚全都是工作安排,像一個團團轉的陀螺,有時候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四月初,天氣已經很暖和,走在上海街頭,不穿外套也不會覺得冷。 周末,林幼寧陪夏梔去雕塑公園看櫻花。 走在長長的林間小道上,兩旁種滿了開著粉白色花蕊的櫻花樹,遠遠望去如云似雪,團團簇簇。 夏梔就在這個時候,甜蜜又羞澀地告訴她,自己懷孕了。 林幼寧聞言,腳步猛地停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笑著說:“真的?我要做干媽了嗎?” “沒錯,恭喜你?!毕臈d挽著她的手臂,走起路來還是跟以前一樣,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前幾天剛測出來的,我當時蹲在馬桶上哭了好久呢?!?/br> “這是好事呀,為什么要哭?” “就是覺得……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夏梔無意識地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寶寶?!?/br> 林幼寧失笑,找了個長椅扶著她坐下,打趣道,“都三十歲的人了,還把自己當孩子???” 夏梔吐了吐舌頭,“都怪江亦遙,一直像對小孩似的對我,搞得我怎么都長不大?!?/br> “那就不要長大,永遠做一個被愛包圍的小女孩?!?/br> 林幼寧心想,就算有了小孩也沒關系。她知道江亦遙會保護好夏梔的天真。 想著想著,又有些羨慕。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口,身邊的好友陸陸續續結婚生子,只有她還在漂泊,前方霧茫茫一片,看不到終點站究竟在哪。 正想著,耳邊聽到夏梔的聲音:“幼幼,從小到大,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仍然是我認識過的最最好的人,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夠幸福?!?/br> 林幼寧笑了笑,避重就輕地道,“我可能是運氣不太好吧,越長大越覺得,有些事真的要認命?!?/br> 一片櫻花打著圈慢悠悠落在她膝蓋上,夏梔伸手撿起來,別在她耳后,襯得她一頭海藻般的黑色長發更加溫柔動人。 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夏梔輕聲說,“那個秦朗……你真的喜歡他嗎?” 林幼寧便說,“他人挺好的,不像之前那幾個老是催我結婚生孩子,脾氣也好,至少在我面前沒發過火,而且工作也挺好的,聽說明年打算自己投資開公司了……” 話音未落,就被夏梔打斷,“幼幼,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他?!?/br> 林幼寧沉默片刻,有點疲憊地回答,“喜歡是什么,我早就忘了,總覺得已經離我很遙遠了。前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或許我的人生并不需要喜歡,也不需要愛,能找個人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就最合適不過了?!?/br> 夏梔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道,“那個鐘意,你真的一點都不考慮嗎?之前在你家玩游戲的時候,他每一局都絞盡腦汁地輸給你;還有吃飯的時候,你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比你自己記得還清楚,還有你的胃病,比你還上心——” “我跟他在美國的時候就結束了?!绷钟讓幝牭妙^疼,“現在就是普通朋友?!?/br> 夏梔眨眨眼睛看她,“會接吻的那種普通朋友嗎?” “……那晚是我喝多了,一個誤會而已?!?/br> 關于鐘意回國的這件事,林幼寧先前一直對夏梔隱瞞著,結果有一次夏梔臨時去她家玩,剛好在地下車庫跟鐘意迎面撞上。盡管之前只在視頻里見過匆匆一面,顯然夏梔對那張臉印象深刻,一下子就記起來了。 她并不知道林幼寧和鐘意之間的細枝末節,林幼寧也不愿把那筆說不清楚的爛賬告訴她,所以夏梔對鐘意的印象很好,從那之后百般撮合,不過始終沒得到正面回答,時間久了,也就放任自流了。 “哎,江亦遙也跟我說過,你的事情還是要你自己做主,我們也不能干涉什么?!?/br> 夏梔嘆氣道,“總之,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不管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還有我肚子里的寶寶!” 林幼寧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最近就好好養胎吧,就你那副毛毛躁躁粗心大意的樣子,我要是江亦遙都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家?!?/br> “知道啦知道啦,這些話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啦?!?/br> ** 四月下旬,鐘意回了一趟美國。 臨行之前,他大半夜跑到林幼寧家門口,沒有敲門,就蹲在樓梯口抽煙。 如果不是她碰巧工作到很晚,出門丟垃圾,恐怕都不會發現。 當時林幼寧又困又累,打著哈欠出門,感應燈亮起的瞬間,在左手邊漆黑一片的樓梯口看到了那個不會錯認的背影。 背對著她,有點孤單,腳邊的垃圾桶里扔著一堆凌亂的煙頭,煙灰也積了厚厚的一層。 感應燈熄滅,一陣穿堂風掠過,濃烈嗆人的煙味飄過來,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燈光隨聲亮起,鐘意猛地回過頭來,像是被抓包了似的,有點緊張地掐滅了手里的煙。 林幼寧隔著幾步路的距離看他:“來了怎么不敲門?!?/br> “太晚了,怕你已經睡了?!?/br> 她順著問,“這么晚還過來干嘛?” 鐘意起身,朝她走近幾步,似乎有點糾結,好半天才開口,“我明天……可能要回去一趟?!?/br> 林幼寧點點頭,心里并沒有什么感覺,因為她知道鐘意早晚都是要回去的。美國有他的家,他的親人,他的一切。而國內,于他而言……恐怕只有一段暗無天日的童年,以及一個為了情人拋棄他的母親吧。 他能在國內呆這么久,本身就已經讓她出乎意料了。 鐘意靜靜地站在她面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像是在等待著什么,又因為遲遲未等到,而妥協似的先解釋,“我姑姑下周過生日,她很久沒見我了,很想我?!?/br> 頓了頓,觀察著她的神色,又放輕了聲音說,“我知道,之前她對你一直都不太好,也知道你不喜歡她,不過……” 林幼寧替他說完了下半句,“不過,她始終是你的姑姑,是你最重要的親人?!?/br> 鐘意看著她,不說話了。 “這些我都明白,不過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也沒有必要?!彼Z氣平靜,“祝你一路順風,以后……別再這么任性地離家出走了?!?/br> “沒有任性,”鐘意忽然開口,“也不是離家出走?!?/br> 明亮的白熾燈把他的五官輪廓照得分明,他們站得極近,近到林幼寧再次清晰看到了他右眼角下方,那道三公分左右的鋒利劃痕。腦海中自動回想起那天在滑雪場的換衣間,無意間看到的,他后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 她一直都覺得,像鐘意這樣一看就知道是被嬌生慣養眾星捧月般長大的小孩,身上就應該干干凈凈,連手腕上那么一道淺淺的疤都不能有。 然而歲月變遷,今時今日,他的后背、手臂、甚至眼角,已經布滿傷痕了。 所以他回國的代價究竟是什么呢。 林幼寧能夠在心里猜出個大概,卻開不了口去問,最終也只能委婉地提醒,“美國畢竟是你的家,人無論走到哪里,最后都是要回家的。你也不可能在這里呆一輩子?!?/br> 鐘意笑了一下,“可不可能,我自己說了也不算?!?/br> 感應燈再次熄滅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他向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jiejie,我在國內什么都沒有,只有你?!?/br> 是類似示弱的語氣。 林幼寧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任由他將自己越抱越緊。黑暗中,從他胸口傳來的心跳聲愈發清晰,撲通撲通,震得她耳膜生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總算找回理智,推開了他,“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明天還要趕飛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