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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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個章節要注意了,是這學期期末考試的重點……” 臺上的教授講課話音剛落,臺下就響起齊刷刷的紙張翻頁聲,像是抖落的羽毛,直至書頁落在左側,筆尖撓人心肺的聲音才又跟隨教授聲音亦步亦趨。 在暖氣逼人昏昏欲睡的天氣里,也只有這種聲音才能喚回些人的清醒。 前桌的同學忍不住抱怨,“重點重點,一整本書全重點,這劃了不是白劃嗎?非逼我考試前一天把書吃了?!?/br> “噓,小聲點。講了總比沒講好吧,這次考試還會影響明年交換,最近就老老實實泡圖書館吧……” “反正我是卷不過公費生的,要是自費交換的話,我才不打算去呢?!?/br> …… 辛楠垂下的睫毛微微顫動,凝視著書頁上的字沒有動作,最后深吸一口氣繼續翻頁做筆記。 “鈴——” 終于熬到下課,辛楠為了去食堂搶飯然后早點去圖書館占位置,叁下兩下就收拾好東西往教室外面跑,沒想到剛還沒走出教室門,就看見瘦猴路過時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能夠感受到這種凝視里帶著傲慢,卻也不打算搭理,正準備走就聽見對方就發話了,“怎么,今天沒見你男朋友來?” “什么男朋友?”辛楠回頭,下意識皺了皺眉。 只見瘦猴嗤笑一聲,“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不止一個男朋友吧?怪我怪我,沒說清楚。果然小地方來的人就是這樣,稍微見點世面就……嘖嘖嘖?!?/br> “你有???”辛楠只覺得好笑,“空口無憑的事情就是造謠。到處散播我謠言對你有什么好處?難不成你就是在報復我大一開學沒跟你出去吃飯的事情?都這么久了沒想到你還耿耿于懷啊?!?/br> 周圍忍不住竊竊私語的學生越來越多,瘦猴面色通紅,剛想說什么反駁,臺上給同學答疑的教授就注意到了教室后方的動靜。 ”那邊的同學堵在門口干什么?” 瘦猴沒法在老師面前發作,只能在路過辛楠身旁時惡狠狠地撞她一記。 “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br> / 入冬之后患病流感的人越來越多,學校里比往常清凈,教室來上課的同學寥寥可數,就連曾經難以占位的圖書館最近也相比往??諘缌嗽S多。 辛楠坐在宿舍桌子前寫著教案,下一秒宿舍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回頭,才發現是上課回來的范范。 “外面下雪了?”辛楠看見范范手上沾雪的雨傘忍不住問。 “對啊,還挺大的呢?!狈斗兑贿吤撓麓笠?,一邊說著,“欸,你今天怎么還在宿舍,沒去書店打工嗎?” “嗯,我把工作辭了?!?/br> 范范了然,“啊,也挺好,畢竟大二大家都還蠻忙的?!?/br> 辛楠微微一笑,不知可否。她最近在線上做初高中生的數學家教,要比打工輕松,錢也來得更多。 她正準備繼續集中注意力準備下周的教案,突然忍不住咳嗽兩聲。 “楠楠,你感冒了嗎?”范范聞聲回頭。 “嗯,有一點,可能是前段時間著涼了……” “啊,那你要注意身體啊?!彼硨χ灵?,一邊整理書桌一邊道,“趙澤新就是這段時間得流感了,連續一周都沒去上課。薇薇跑了好多藥店都沒買到藥,最近流感高發季,好多藥店的消炎藥都斷貨了?!?/br> 辛楠握著中性筆的手頓了頓,她張口試圖說什么,卻最終只是低低地道了一句謝。 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她在內心警告自己,趙澤新就是病算死了與她無關,但不知怎的,總是難以克制去想高中的時候她生病在宿舍,他找借口出學校給她買藥,站在宿舍樓下大聲喊她的名字,還差點被宿管記名通報批評。 她病得最嚴重的時候以為自己被全世界遺忘了,躺在床上完全沒有力氣,但當自己昏昏沉沉聽見有人在叫她名字時,還是拖著身體走到床邊,隔著安全欄看他在樓下揮舞著手臂。 她笑著笑著忍不住咳嗽,咳到呼吸困難彎下腰,好像塵埃都在令她全身發癢。 “咳咳!” 辛楠重重咳了兩聲,瞬間回神。她強迫一遍一遍羅列著那些熟悉的公式,在大同小異的題型里去總結共性,那些數字卻開始以輕飄飄的姿態懸在半空。 這下是徹底學不進去了。 辛楠意識到這一點,嘆了一口氣,她再也無法集中注意力,認命似的放下筆,在范范詫異的眼神中合上書起身穿上外套。 剛準備上床躺下休息的范范回頭,差異“楠楠,你要出去嗎?外面的雪很大啊?!?/br> 她站在門口靜了半晌,最終沉沉開口。 “嗯,突然想起有一些事情?!?/br> / “不好意思,我們店的這個藥賣完了,可能要后天才進貨?!彼幏康陠T有些抱歉道。 “那你知道附近還有什么藥店還有貨嗎?”辛楠追問道。 店員尷尬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太不清楚?!?/br> 如范范所說,流感高發季節,大多數藥店的消炎藥都已經斷貨,辛楠騎著單車跑了五家藥店都只得到相同的答案。 她訕訕向店員道謝,走出藥店門時被冷風刺得全身疼,雪越下越大,辛楠忍著用手機查詢著附近的藥店哪家還在販賣消炎藥。她重重咳了兩聲,吸了吸鼻子,把整張臉埋進圍巾,然后騎車導航到下一家藥店。 好在老天愿意厚待她,辛楠終于在一個老舊的社區附近找到了有存貨的藥店。 她全身已經被雪沾濕,肩頭與發尾的雪在動作間簌簌落下。藥店的值班的店員是個中年阿姨,本來正坐在一旁用手機看電視劇,在看見她狼狽的樣子之后忍不住“哎喲”一聲,“姑娘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 辛楠一邊咳嗽一邊問,“阿姨,請問這里有這個藥嗎?”她把手機遞給對方。 “有有有。昨天剛到的貨?!卑⒁炭戳艘谎?,拉著她坐在電暖器旁,“你先坐在這里暖暖身子別凍傷了,我去給你拿?!?/br> 辛楠安靜坐在了一旁的塑料椅子,暖意襲來,她昏昏沉沉靠在一旁的玻璃柜上,聽著阿姨手機里八點檔俗套電視劇的獨白發愣。 “就是因為你太自私了。你永遠只希望自己是被愛的那一個人,所以你沒有能力去愛別人。但你不知道,被愛的前提就是懂得愛人……” 不知道是想起來什么,她點開手機,本來想發個消息給趙澤新問問他生病的事情,也算是低頭,結果刪刪減減也不知道怎么出口才合適。 最終,辛楠點開了他的朋友圈,本來僅叁天可見的空白頁面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條動態,是一張框滿藥物的圖片,配文——應某人要求,發朋友圈感謝。 下面白薇搶到了第一個回復,一個呲牙咧嘴的emoji。 他對著她的表情包回復,開心了嗎? 白薇說,開心了。 時間就在四十分鐘前,她跑完上一家藥店之后冒雪騎車的時間。 她指節一下子變得冰冷,屋內的暖氣運作聲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 “姑娘,你看看你要的是這個嗎?” 阿姨把藥遞來的一瞬間,辛楠突然想說“不要了”,可在對上對方善意的眼神時,那最后一股倔氣又頓時被沖刷得無影無蹤。 結過賬之后她拎著塑料口袋往外走,渾渾噩噩沒有看路,剛出門一腳踩滑摔倒在巷子口的臺階上,腰背被水泥砌的石磚磕住,密密麻麻的疼頓時從脊柱蔓延開來。 背先著地的感覺并不好受,她有一瞬間視覺神經休克,眼前一片漆黑,每一次肺部呼氣都仿佛要撕裂全身的骨rou。 辛楠疼得頭冒冷汗,渾身動彈不得,嘗試動了動身體,結果又是一陣撕裂的痛。幾次試圖爬起身無果之后終于選擇放棄。 她今天凍死在這條道路上可能都不會有人發覺。 她突然心死,目光是昏黃燈光下遲緩的雪影,四下無人的街道她只能聽見她自己帶著細微哭腔的呼吸聲。 她就這么看著雪落下,一點點把自己掩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辛楠終于深吸一口氣,忍著骨骼的疼痛,攙扶著墻壁,指尖掰著縫隙她的手心已經被粗糙的地面磨破皮,疼得發燙。 她艱難站起身,拖拽著自己的身體跟著記憶的朝向走。 天已經徹底黑了。 街道旁亮起星星點點的路燈,冬天的日照極為殘忍,太陽幾乎成為某種施舍和垂憐。室外的氣溫在一點點凌遲著她,她攥緊了手里的塑料袋,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膚里,好像只有這種肌膚骨rou之痛才能讓她死死記住這一秒。 辛楠并不覺得這是一種懲罰,相反,疼痛是對自我輕盈錯覺的警醒,一種她還未陷入無可救藥境地的恩賜。 這是最后一次犯傻了。她警告自己,沒有人能夠一直對她寬容。 辛楠的呼吸聲愈發急促,努力壓制的情緒在奮力破土而出,她突然笑了起來,忍不住笑得咳嗽,起伏的動作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她在這種疼痛里突然有些想問自己—— 究竟是她太執著于愛人,還就只是不甘心。 / 魏寅已經習慣這樣的場合了。 彼此坐在同一張餐桌心懷鬼胎,只是誰是耶穌,誰又是猶大的定論又是未知。 鬧哄哄的包間里,唯一突兀的就是聲音就是角落里彈古箏的兼職學生,在一眾油腔滑調中顯得干凈過頭了。 魏寅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里銀色復古打火機,上面印著四個大寫G字母組成的希臘回紋圖案,雕文刻鏤摩挲著皮膚。打火機被制成纖細的長條形狀,旁人很難辨別清楚其本質。 十幾歲的時候開玩笑說,這樣的打火機最適合那些背著長輩抽煙的孩子,只是沒想到,過了需要躲躲藏藏的年齡之后也沒有人再抽煙了。 魏寅大拇指挑開蓋子,隨后漫不經心撥動滑輪,卻沒有火。機油已經空了。 正出神著,一個肥頭胖耳的男人走到他舉著酒杯道, “魏總,今天高興,賞個臉喝一杯?” 魏寅“啪”一聲合上打火機,抬眸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反而他身邊的特助先開口,“不好意思陳總,今天說好了魏總不喝酒的?!?/br> 陳總嘖嘴,“真是的,連這點面子都不買。那爽快點!楊特助你替他喝!” 楊特助顯然不敢開口拒絕,為難地向魏寅投去一個眼神。 魏寅緩緩站起身,“陳總,不要讓我下屬為難,他的工作里不包括喝酒?!?/br> 陳總被這么一說臉上頓時覺得掛不住,總覺得包廂里其他人都在竊竊嘲笑,不由升起幾分怒意。 “喲,這世道變數還真是大,想當年魏總剛回國和我吃飯,我說叫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喝進醫院了都沒擺過架子?,F在倒是不念舊情咯?!?/br> 魏寅并沒有為這番激將法動怒,“這就是陳總自己多心了?!?/br> 陳總冷哼一聲,“你哥剛走那幾年的時候,你可沒現在這氣派。以前懂伏低做小,現在倒跟我玩心比天高那一套了?是不是以前覺得命運對你很不公平?!?/br> 此話一出,整個包廂陷入一片死寂。 這里沒有人會不知道魏家大哥是不可提的禁忌,涉及當年事件大多數都會選擇把話咽進肚子不做聲。 魏寅環視一周,看見有人目光躲閃,有人佯裝耳背裝傻,此時只有不諳事的古箏仍在奏,粒粒分明的琴音也多了幾分劍拔弩張的氣勢。 魏寅望著陳總,耳畔還不斷回蕩著當年父親從國內打來波士頓的那通電話。 他以為被時間沖淡的恨意驟然涌了上來,目光鎖住面前那面目可憎的人。 但是不能明面上撕破臉,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陳總身后的勢力一天不倒,這里所有人就都要對他低頭叁分,魏寅自然得忍。 慘綠愁紅的仇慢火煎熬了這么久,他早習慣了韜匱藏珠,不急這一時。 “命運對我公不公平,那要命運自己說了算?!蔽阂ばou不笑。 “你!” “陳總,“他出聲打斷,“我還有事,今天怕是沒辦法舍命陪君子了?!?/br> “君子”二字咬了重音。 說著,魏寅傳喚來服務生送來外套,顯然是并不打算買陳總面子,轉身就準備離開。 “魏寅!” 他回過頭,只見一只杯子直勾勾沖著他砸了過來,魏寅沒有躲,杯子與他擦身而過,最終撞上墻壁一瞬間粉身碎骨。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那杯子就要砸到他自己的頭上了。 “魏總,你沒事吧?”楊特助趕緊上前。 他低頭看了一眼碎裂的玻璃杯,卻似乎并不打算計較,反而莞爾,“這頓算我頭上,各位玩得盡興?!?/br> 離開包廂時,他下意識瞥了一眼角落里彈古箏的姑娘。姑娘看起來大約二十歲出頭,經過剛剛那一插曲之后被嚇得不敢動彈,對上魏寅眼神時立馬躲開了目光開始低頭擺弄自己手上的義甲。 魏寅沒再多看,輕笑一聲合上門,不知怎么竟想起了那個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在茶樓臺階上急吼吼對著手機罵他是神經。 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魏寅還是覺得她有意思。 睜著一對野心蓬勃的眼,毫不掩飾野心目的,偏偏手段又笨拙得令人發笑。有幾乎明示的勾引,也有委屈可憐的痛訴。 要不是洗漱時她倉皇回避的窺視,他都要相信她是故作生疏青澀來迫使他放下防備。 … “魏總,上次的文件以及審核過沒問題了,這邊還需要您方便的時候簽個字?!焙笞缘臈钐刂宦晢净厮?。 魏寅聽見聲音抬頭,看見自己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透過車窗倒映在夜景中。 不知不覺車程已經行進一半,雪也越下越大,使得路況尤其糟糕。汽車成處于車流量大的路口,連續幾個紅燈砸過來,讓人硬生生在同一處地等了十來分鐘。 “對了,阿姨那邊發來消息,說詩邈小姐最近狀態還不錯?!睏钐刂?,“明天要回亦園嗎?” 亦園是詩邈的居所,這幾年因為工作事務繁多,魏寅幾乎都是住公司附近,很少會回去陪詩邈。 “公司最近事情比較多,最近可能都不回?!蔽阂D了頓,短暫猶豫之后繼續開口,語氣并無起伏。 “好的魏總?!?/br> 等紅燈的間隙,他不經意朝車窗外一瞥,竟在道路上看見一道熟悉又狼狽的影子,方才還在腦海的人像一滴墨似的印在了畫上。 這個城市有這么小嗎? 她略顯怪異的行走姿勢與四周格格不入,魏寅微微虛起眼睛,隔著大雪,竟然破天荒覺得這畫面有幾分熟悉。 他沒再多看,即便再多巧合他也沒心情多管閑事。 “司機師傅,一會兒開慢點,雪好像下大了?!币慌缘年愄刂_口對前排的司機突然開口。 大雪…… 魏寅默了半晌,也不知是否是于心不忍,還是敗下陣來。 “待會兒綠燈靠路邊停一下?!?/br> 透過車內的車鏡他看見了司機下意識的眼神,身側的陳特助欲言又止,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沉默的一瞬,沒有人過問原因,權力讓他有自由做出一切沒有理由的事且不被問責。 恰逢綠燈亮起,汽車再次發動,魏寅終于從這靜默中掙脫出來。車被??吭诼愤?,魏寅撐著傘下車,幾步來到了冒雪的女孩面前。 他將傘傾斜在她頭頂,自己的肩頭很快落了雪。 正埋頭的辛楠沒有注意到周遭的變化,直到視線里出現一雙黑色的皮鞋,這才下意識抬頭,撞進了一對漆黑的眼睛。 他好看的眉頭微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昏昏沉沉發覺,過去大部分時間都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竟然多了幾分悲憫。 “怎么了?”面前的男人沉聲開口。 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什么個表情,反正倒不像是笑。 “不用你管?!?/br> 辛楠攥緊手里的藥袋子,腦袋不清醒的時候把心里的氣全一股腦地撒出來。 魏寅氣笑了,發現自己倒是瞎好心了。 他也不是個愛做慈善的人,把手里的傘遞給了她,“你拿著吧?!?/br> 她盯著那把傘,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時間愣了愣,紅著眼睛一下子柔和了下來,眨了眨眼,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她默不作聲,猶豫了片刻之后還是接過了那把傘,依舊是什么都不說,只是吸了吸鼻子,通紅的鼻尖像受驚的鹿。 魏寅沒再多管閑事,扭頭離去。 “啪嗒”一聲,身后傳來傘落地的聲音,以為她又在鬧脾氣,嘆息一聲,轉身正準備再勸說兩句,一回頭卻頓住。 那把傘葬在雪中,只見站在夜色里的人搖搖欲墜,仿佛面前有一道高樓間隙,而她身上有縱身一躍的決絕。 魏寅迅速上前,在她即將倒地時把她攬進懷里。 懷中的人已然失去意識,額頭guntang,在這樣的天氣高燒不退。 — 終于考完final了,這段時間真的被折磨到不成人形。 這章寫得比較長,接下來幾章也都是劇情(這本算比較慢熱,劇情和感情線占比會很大)。 我這個人寫文如果沒有人push我動力不是那么強,所以歡迎催更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