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能不清楚？那么多驟然滅掉的直播間，那么多忽然沒了消息的攻略者。

    想起前不久還在論壇上大放厥詞，表示一定會把寧雁織攻略下來的8號，再想想自己……1號和3號忽地汗毛豎起，他們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情緒。

    3號想都不想立刻開口：“零是奉了主神的命令，負責管理我們攻略者的人?！?/br>
    1號不甘示弱：“他的外表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穿著一身西裝，還帶著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很有氣勢很清俊?！?/br>
    “零存在已經很久了，從我成為攻略者開始他就已經是管理組的組長了，這么多年他的外貌就沒有變過。他是唯一知道主神面貌的人，也是唯一正面和主神交流過的人！”3號說完后，回給了1號一個挑釁的眼神。

    1號冷著一張臉，見寧雁織的目光都掃過來了，瞬間更加緊張了，連嘴里說了什么都沒有意識到：“零的助手小葉曾經說過想要取代零，還要我幫忙！”

    這話一出，就連3號都把已經張開的嘴重新合上了。

    寧雁織的眼睛一亮，對這事兒來了興趣：“你繼續說，說仔細一點?！?/br>
    1號吞了口口水，稍稍緩了口氣才接著道：“小葉是零的助手，但她并不是零的第一個助手，當初我成功攻略者的時候，零的身邊是個男助手。但后來不知道男助手犯了什么錯，忽然就被零給處理掉了，然后小葉才一躍坐上了助手的位置?！?/br>
    “但人的心都是不容易滿足的，就像小葉的一樣。原本的她兢兢業業，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引得零不滿。但慢慢的她就開始有了更大的野心，當初我成為攻略者排行榜第一沒多久，小葉就主動來接觸了我。她問我想不想和主神見面，想不想擁有比從前的1號更強大的力量?！?/br>
    1號的手在顫抖：“這我當然是想的，因為我知道上一個1號根本沒有像系統說的那樣，已經脫離了攻略者的身份，成為一個自由人了。我覺得這是零在做手腳，他不肯給我們見到主神的機會，不肯讓我們親近主神。他就是想把權力都捏在自己手里?！?/br>
    說到這里的時候，1號還帶著一股埋怨。他似乎對零非常不滿。

    而躲在寧雁織儲物袋里的黑石頭又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反駁什么讓他生氣的觀點。

    “所以小葉的邀請我很快答應了，但我并不傻，現在零還在組長的位置上坐著，一旦被他發現了我和小葉的對話，我們倆都不會有好果子吃。上一任1號就是被他給留在了某個任務世界——這都是小葉告訴我的！”1號認真道。

    寧雁織小心地看了黎月樓一眼，對方一臉奇怪地回望過來，似乎沒有聽懂1號話里指的是誰。

    行吧，這家伙想裝傻。

    1號的話還在繼續：“后邊小葉還為此做了很多準備工作，但因為我不確定她能不能扳倒零，所以并沒有過多關注。但在我前來這個世界的前一天，她忽然找到了我，問我愿不愿去見主神?！?/br>
    這一瞬間，寧雁織清楚地感覺到整個大殿里的氣氛都不一樣了。

    “我當然是很想去見主神的，所以一口就答應了下來?，F在想來，她應該已經開始動作了吧，畢竟如果零不倒，她又怎么可能接觸到主神呢？”1號說完了事情的經過，那顆無聊地正在儲物袋里到處翻滾的黑色石頭，也暗暗發出了一聲嗤笑。

    小葉可比他想得厲害多了，人家不等自己倒臺，就已經和主神搭上線了。甚至還借此反咬了她的上司一口，咬的可狠多了。

    “除此之外，你們知道關于主神的事嗎？”看兩人都將自己知道的說完了，寧雁織便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不等兩人開口，她又道：“你們可想好了，我們一共才問幾個問題，前一個當然是附在夙清仙尊身上的那個答的更好，要是下一回你又輸了……”

    這話的后半句寧雁織是對著3號說的，她甚至都不用把結果說出來，3號就已經腦補出了許多，哪怕是靈魂狀態，整個魂魄都比之前蒼白了幾分。

    3號咬了咬牙，大概是要為了活命而拼了。

    1號的一個字才吐出來，3號就已經扯著嗓子吼道：“主神其實是世界意識！”

    *

    北州的雪，這一次也沒停。

    秋歲錦終于沒再愜意地躺在妙蟾宮里，隨意在弟子們身上發泄怒意了。

    她關注的兩個直播間再次暗了下來，但她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這些了，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調動全身的靈氣去堵那里的缺口。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胸口處的傷還是不斷流出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血花。

    “你們怎么敢……你們都不要命了嗎？！”秋歲錦真的沒有想到，這群平日里像綿羊一樣乖巧的女修，竟然會有敢反抗自己的一天，而且領頭的還不是資歷最深的汀蘭，而是一個被她當做草芥的女弟子。

    湘蒲手上的劍還有血珠滑落，她聽著秋歲錦的刺耳咆哮，心里卻覺得這個人可笑極了：“我們為什么不敢呢，在你瘋了的那一天，你就該知道會有今天了。沒有人愿意生活在一個隨時會丟掉性命的地方，也沒有人會愿意擁戴一個發了瘋的宗主?！?/br>
    “你住口！”秋歲錦抬起另一只手，上面凝聚的靈力可以隨意殺死一個元嬰修士。

    但秋歲錦的攻擊甚至都沒落到湘蒲面前，就已經被打散了。而且打散她那股靈力的，分明是精純的妙蟾宮秘法！

    秋歲錦心頭猛地一跳，她看向使出這一招的湘蒲，心中慌亂如麻：“你怎么會妙蟾宮的秘法，我明明沒有教給任何人！是汀蘭教給你的對不對，她也背叛了我對不對！還有你的修為，你已經化神了！你怎么會是化神？！”

    汀蘭這個與秋歲錦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人，早在半個月前就被她親手斬殺了。因為汀蘭試圖刺殺她，試圖親手殺掉自己曾經的朋友。

    湘蒲不知道汀蘭做出這個決定到底到底難過了多久，但她很慶幸自己見到了汀蘭最后一面。

    “她沒有，秘法也不用她來教。因為妙蟾宮的秘法，我從始至終都是知道的?！毕嫫鸦卮鸬?。

    但秋歲錦哪里會信：“你？你一個被汀蘭撿回來的乞丐，會面蟾宮的秘法？呵，可笑至極！”

    “如果是真正的湘蒲，當然不會秘法。但我不是?！毕嫫烟а劭聪蛎媲斑@個已經窮途末路的女人，也看向這張熟悉的臉。

    此刻的秋歲錦已經不再笑了，她收斂了笑意，在看到湘蒲的眼神后，心中也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你……”

    “是的，我回來了，我來拿回被你奪走的東西！”話音落下，最后一劍也終于刺進了面前之人的身體里。

    秋歲錦在掙扎了千年之后，了結了曾經的自己……

    第65章

    姜寧剛一出房門就撞上了一直守在她門前的賀云帆, 兩雙眼睛只對望了一瞬，就讓姜寧害怕地立刻底下了頭。

    她動了動嘴，小聲叫出一句：“師兄?！?/br>
    賀云帆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點頭應下她這一句后才問：“師妹這么晚了出來做什么, 浮空舟速度快, 夜里風也大, 不要著涼了?！?/br>
    他好似還有一半的話藏在了肚子里, 但緊張的姜寧顯然沒有察覺到這些。

    她再次小聲地道了謝，然后乖乖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房門合上的時候, 姜寧立刻松了口氣。

    她腦袋里的系統卻很不滿姜寧的表現：“請宿主認真對待攻略任務, 宿主應該以何瑩瑩的身份與這里的原住民和諧相處，這樣才能幫助宿主更好地完成任務?！?/br>
    姜寧又不傻, 她當然明白這一點, 但她一看到何宗主跟賀云帆就覺得心虛害怕。

    這具身體根本不是她的，原本的何瑩瑩也沒有死。是她的到來擠走了何瑩瑩的靈魂，讓何瑩瑩的親人和好友失去了她。

    姜寧感覺自己好似被撕裂成了兩個人, 一個在告訴她為了自己能活下去, 為了完成任務, 她可以不擇手段, 為了活下去沒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

    但另一個自己又在說, 活下去并不代表要傷害別人, 而且她是直女??！

    最后這個理由每每讓想要徹底割舍下善良和羞恥心的姜寧破防，不說別的，她是真的很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孩子??！

    要是讓她去攻略一個好看的男性，她或許還真的會按照系統說的去做?？晒ヂ耘浴钦娴南虏蝗ナ?。

    而且姜寧早早看過了寧雁織的資料, 在看見對方握著劍做出下劈動作的那張圖片后，姜寧早被她颯了一臉, 別說攻略了，能在寧雁織面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很玄。

    姜寧抓了抓頭發：“系統，要不你就當我是任務失敗了，我真的做不到！”

    她本來也是個社恐，忽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要不是系統逼著她開口，她寧愿一個人所在何瑩瑩那個小屋子里，一步也不踏出去。

    開始的那幾天，就是因為她過分的安靜，也不怎么出門。何宗主還以為女兒生病了，特意過來看她。

    姜寧因此被嚇得不輕，任誰在屋子里睡得好好的，一個陌生男人過來敲門都會害怕的好不好！

    而且姜寧在現實是有親爹的，姜爸爸和姜mama也一直對姜寧很好，她已經有過了令她感到幸福的家人，又怎么開得了口去喊別人“爹”呢？

    “系統，你讓我再想想?，F在距離寧雁織所在的昊陽劍宗不是還有一段嗎？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緩一緩吧?！苯獙幰活^扎進了被窩里，不想去聽腦袋里的機械音。

    在姜寧不知道的地方，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直播間清楚地放了出去。

    無數的攻略者因為失去了1號和3號的直播間，又被小葉的大手筆宣傳吸引了過來，就是想看看這個新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能啃下寧雁織這塊兒硬骨頭。

    是的，如今寧雁織已經成為了攻略者們心頭一座越不過的大山了。

    小葉的宣傳確實很好，她將主神的意識投影到姜寧身上，如果不出意外，姜寧只要拋開自己的善良是一定能憑借何瑩瑩的身份，在寧雁織身邊占有一席之地的。

    但可惜的是，姜寧雖然雖然受到了主神意識的影響，但她自身的意志十分堅定，鐵了心第一段戀情一定要和好看的那孩子談。

    這么一來主神再怎么努力折騰，都沒了作用。

    所以小葉原本打的正響的算盤徹底落了空，看著直播間里姜寧這么萎靡不自信的樣子，攻略者們原本還對豐厚的獎品動了些小心思，但現在又再度膽怯了起來。

    無數人蜂擁給管理者小葉去了信，排在前一百的那些攻略者更是直接闖進了小葉的辦公室，質問對方1號和3號如今情況到底如何。

    剛剛結束了又一場攻略任務的2號也在其中，她早就知道1號和3號對這個名為寧雁織的天道之子有意思。兩人似乎還有借著這個攻略目標，爭一爭第一的位置。

    但她自己第二的位置坐得很穩，而且也看得出這個寧雁織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所以便從這個泥潭中抽身出來，只想坐山觀虎斗。

    誰知道等她一個任務完成后再出來，1號和3號甚至連消息都沒了！

    那可是1號啊，即便是2號自己都要說一句，她的確不如1號狠心、強大。這個男人做起任務來，什么都舍得下，什么人也都敢利用。但就是這樣的人，都沒在寧雁織的手底下撐過一個月。

    小葉已經走入了辦公室，見此2號也將注意力收了回來，把目光落到了這位新上任不久的組長身上。

    如今的小葉換了身裝束，從前古板可笑的眼鏡也換成了更知性大方的款式。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女版的零呢。

    但2號仔細一瞧就知道，小葉和零還差了太多。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經通過你們的系統和你們交流過了嗎，這件事等我調查清楚后，會把真相公布出去的?！毙∪~當然不可能跟他們說真話，畢竟她自己也沒想到沒了主神的意識影響，零只是削弱了系統并修改了些商城的設定，這些人就這么輕易將自己給作死了！

    也是在這一刻小葉才明白了零話里的意思，這些人一旦離開了主神，其實還是和之前一樣愚蠢又失敗，不會因為身份的變化而有任何改變。

    意識到這一點后，小葉也不由自主對攻略者們改變了態度，連面對他們時的神情也變得高高在上起來。

    2號清楚地看出了這一點，卻將心思隱藏了起來。

    她作為在場排名最高的攻略者，當然第一時間站了起來：“我們來不只是想要詢問關于1號和3號的事。我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或者說是問主神?！?/br>
    小葉手下的動作一頓，眉梢微微抬起：“有意思，你們想問什么？我會為你們轉達給主神的?！?/br>
    見小葉居然真的這么輕易就答應下來，2號對自己得到的那些消息瞬間更有信心了。

    她語調緩緩，卻充滿了挑釁：“我們想知道，曾經的1號到底去了哪里？她是真的按你們所說，完成了所有任務獲得了自由，還是悄無聲息地死去了呢？”

    小葉藏在鏡片后的眼睛望向了2號，她看不清2號的表情，但僅僅只是聽2號說話，就已經讓小葉足夠憤怒了：“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覺得主神欺騙了你，還是說你想借此來反抗主神？！”

    “我可要警告你，曾經的組長零就是因為對主神不敬，才會被主神懲罰。他現在死在了哪個犄角旮旯都不知道，你們難道想要和他一樣嗎？！”小葉重重地摔下了手里的文件，在辦公室里發出一聲悶響。

    零受罰的事攻略者們都是知道的，但再次被小葉提起，攻略者們都是心下一震。

    但這話對別人說一說還行，想騙2號卻根本不可能：“組長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們只是想知道曾經那個1號的下場的而已，組長只需要告訴我們你知道還是不知道就行了。你這么害怕我們問起，是不是因為曾經的1號根本沒有解脫，而是死了呢？”

    “不許再胡說！”

    “真的是我們胡說嗎？”2號的手指輕輕點在桌子上，“可我的系統信息里為什么會忽然冒出一條消息，上面還說上一個1號被永遠留在了某個任務世界，而主神所謂的放我們自由，永遠也不可能實現……小葉，主神欺騙了我們，那祂會不會也欺騙了你呢？”

    眼前的畫面一轉，小葉眨了眨眼睛，她剛換了不久的新眼鏡瞬間消失。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在什么辦公室里，而是身處一片漆黑的空間！

    “這里是，什么地方？”小葉看著2號和其余的攻略者，問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2號沒有回答，人群中讓開了一條道，一個身影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