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子只能專心致志盯著金陽子和余青瑭。

    余青瑭在等另一個金陽子。

    善惡無明這秘技特殊，能修出善惡法身。惡身戰力無匹，不知疼痛，能發揮本身兩倍以上戰力，而善身防御滴水不漏，靈力綿延不絕，生命力浩瀚，幾乎立于不敗之地。

    更何況善惡法身各自獨立，哪怕受了致命傷，只要尚有余力切換，就相當于多兩條命。

    哪怕善惡法身都被重傷，對本體而言，也不過是巨大的靈力消耗，遠不致命。

    但這樣厲害的秘法，副作用也相當厲害——善惡法身獨立過了頭，而且一個至善、一個極惡，互相看不順眼，都想和對方切割。

    若不能壓制善惡法身，他們就會互相爭奪本體的控制權，試圖將另一半驅逐出體內，變成金陽子現在這樣，瘋瘋癲癲、精神分裂的模樣。

    余青瑭在等至善的那個金陽子出現，讓他放自己一馬。

    在此期間，他多練了兩遍靜待福緣經，希望他的福緣早點能來。

    “咳！”

    盼望著、盼望著，大善人金陽子終于有了動靜，他緊閉的雙眼再次顫動，緩緩睜開。一雙眼瞳色淺淡近乎琥珀色，再加上金光內斂，倒像是鎏金所鑄。

    眉心的紅點再次展開，變成一個血色的“善”。

    金陽子此刻低眉斂目，寶相莊嚴，滿眼慈悲，輕嘆一聲：“哎?！?/br>
    余青瑭等他好久了，趕緊雙手合十祈求，開門見山：“放我走吧！”

    “好?！苯痍栕硬欢嘌哉Z，“跑遠些，避開這里?！?/br>
    他抬手解除山洞禁制，余青瑭大喜過望，才跑兩步就被一只手掐著脖子按倒在地。

    這個熟練的掐脖子手法，大概是黑的那個。

    余青瑭欲哭無淚，回頭對上他漆黑的眼：“你也太快了吧！”

    有沒有三秒??！

    “嗯？”惡身金陽子危險地瞇了瞇眼，“你說什么快？”

    余青瑭很識相：“我說剛才那個金陽子不是很行，消失得很快?！?/br>
    “哈哈，對、對！”惡身金陽子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猛地湊近他，殺意驟起，“他就該徹底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余青瑭：阿善你支棱起來??！

    第44章 話療

    余青瑭沒敢吭聲。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都很難說是家務事，這甚至只能說是心事。

    惡身金陽子還掐著他，卻沒進一步動作,仔細感覺，他的手似乎還在細細顫抖。

    余青瑭悄悄回頭看他，他眉心的紅點在善惡之間來回掙扎,估計腦瓜子里已經打開了花。

    金陽子緊閉雙眼：“誰讓你放他走！”

    善身金陽子嘆氣：“此事本與他無關?！?/br>
    金陽子冷哼一聲：“我要他助我修行！”

    惡身金陽子大笑：“哈哈！那你還要求他救你不成？你不是一身佛骨目下無塵,自稱是佛嗎？還要他幫？”

    眼看著金陽子自己就能唱一臺戲,余青瑭不動聲色地挪了挪屁股。

    金陽子咬牙切齒：“我當成佛,我就是佛！”

    余青瑭看準時機,金陽子眉心的“善”字才一出現,他就地一滾,把自己的脖子搶救出來,然后高呼示意自己沒有威脅：“我沒跑??！”

    善身金陽子注視著他,卻是與另外的金陽子說話：“你自稱是佛，那他是什么？”

    “我??？”余青瑭睜大眼睛，沒想好自己該以怎樣的角色加入這個話題,小心翼翼開口,“我、我就是個人??？”

    金陽子即便痛苦也神色傲慢：“他？rou體凡胎的廢物而已?！?/br>
    “哈哈哈！”惡身金陽子猖狂大笑,“那你是佛,他是個廢物，他怎么助你？如何幫你？憑何渡你？哈哈哈！”

    善身金陽子垂下雙眼，微微搖頭：“佛是眾生，眾生是佛?！?/br>
    “呸！”惡身金陽子不服,“你這么說,豈不是人人是佛！人人是佛,我當什么佛！”

    “閉嘴?！苯痍栕犹职醋‰p眼,渾身顫抖，“閉嘴、都給我閉嘴！”

    他猛地抬手，金光鏡飛起懸于他腦后，宛如一輪金日，硬生生壓制了善惡法身。

    四周終于獲得了短暫的安寧。

    金陽子身下，業火驟起，也被金光鏡一并鎮壓，沒有燒到他的神魂。

    金陽子冷冷睜開眼，這次雙眼中一片清明，眉心紅點也毫無變化。

    余青瑭：“……”

    雖然你表情冷酷，但掩蓋不了你這會兒正被業火烤屁股的慘狀。

    他小聲問：“這也是善惡法身的副作用??？”

    金陽子面色蒼白，但并不示弱：“哼，與你何干！”

    “我就問問……這不是怕你藏心里憋壞了?！庇嗲噼D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反正這里也就我，你當自言自語也行?！?/br>
    金陽子雙眼緊閉，就當余青瑭以為他不會搭理自己的時候，他忽然抬手，金光鏡籠罩這片洞xue，飛仙榜上還有他二人姓名，但外界卻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古學府境外，天璣子大驚失色，驟然站了起來：“這是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金光門你們教的什么徒弟！”

    烈陽長老忍無可忍：“我金光門圣子天生佛骨！他能干什么！”

    “呵呵?！鼻嗌唛L老幸災樂禍笑起來，“我瞧著他可不像要和那小姑娘論佛法啊?！?/br>
    達摩院晦明大師眉頭緊皺：“他究竟從聞圣學堂中學到了什么……這善惡法身看著似乎與佛門有關，卻如此邪異?！?/br>
    烈陽長老臉色說不上好看，但對達摩院的語氣卻沒那么沖：“不過是尚未壓制住而已，等他秘法練成，使用自如，自然不會再有問題?！?/br>
    晦明大師卻是個實在人，這些事也不知道私下聊，他搖搖頭：“這功法實在詭異?！?/br>
    “尤其是金陽子受了我達摩院蓮華境傳承，需要恪守本心，遵守戒律，若有惡念必受惡果，這業火焚身就是最好的證明?！?/br>
    他為難擰起眉頭，“他若放縱惡念修成惡身，豈不是時時都要受業火煎熬？”

    此話一出，烈陽長老也變了臉色，顯得有幾分焦急，握緊了拳頭，低嘆：“怎么得了這么個秘法！”

    眾人看不見的洞府中，金陽子冷哼一聲：“你要聽？也好，我就告訴你?！?/br>
    “等你聽完，我再把你殺了，就當斬斷雜念，也就清靜了?！?/br>
    他話音未落，屁股底下的業火燒得更旺。

    余青瑭偷看他幾眼，欲言又止。

    真沒問題嗎？修仙自己把自己烤熟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沒有。

    余青瑭小心翼翼開口：“我說，你是不是不想成佛??？”

    金陽子神情微滯，冷哼一聲：“荒謬！”

    余青瑭正襟危坐：“你都說之后要殺了我了，那現在可以跟我說實話吧？”

    “我也只是感覺啊?！?/br>
    他掰著手指開始分析，“首先，聞圣學堂給的東西都是自己想要的，你得了這個秘法，說明你想要這個?！?/br>
    “但你現在受業火炙烤，說明善惡無明與佛門蓮華境沖突，這不就是……你自己的愿望，和成佛沖突嗎？”

    見他不反駁，余青瑭繼續往下說，“再說，你看赤焰天一打鐵就開心，蕭書生聊八卦也樂在其中，葉辰焱打贏了架意氣風發……只有你好像怎么都不高興，看誰都不順眼?！?/br>
    “而且你修的善惡法身，明顯是惡身壓了善身一頭，這說明你比較壞……”

    金陽子緩緩扭頭，余青瑭頓了一下改口，“我是說，說明你心中惡念壓抑，不敢放縱?！?/br>
    孩子心里老別扭，多半是叛逆期到了。

    “我不想成佛？”金陽子握緊了拳，“可笑！”

    “我是天生佛骨，若我不成佛，誰來成！”

    余青瑭小聲嘀咕：“誰愛成誰成唄?！?/br>
    ……

    聞圣學堂外，蕭書生終于帶著四季書院的救兵趕來。

    “就在這兒！”蕭書生心急如焚地比劃，“當時就是在這兒，余姑娘與我說不要管她，讓我先走去找救兵！”

    “師姐，你快算算她被帶到哪去了！”

    蕭書生顫抖著手，“還、還活著嗎？”

    被蕭書生叫做“師姐”的女修是四季書院另一位天驕，棋院大師姐點星陣。

    點星陣手中托著一張棋盤，無奈指了指天上：“你不識字嗎？她的名字好端端掛在那里，就是還活著?！?/br>
    蕭書生一怔，抬起頭在飛仙榜末尾找到余青瑭的名字，這才松了口氣：“在呢在呢！”

    點星陣微微搖頭：“你何時才能穩重些?！?/br>
    她翻手，棋盤驟然在面前放大，她盤膝坐下，執子等候，仿佛在等對面一位看不見的對手落子。

    蕭書生伸長脖子等了好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催促：“怎么樣了？怎么沒個動靜？”

    “怪事?！秉c星陣睜開眼，凝眉細細思索，“我竟算不出她的一絲一毫……這姑娘身上有什么法寶遮掩命數不成？”

    蕭書生一怔：“那算金陽子？”

    點星陣搖頭：“金陽子天生佛骨，更有一品靈器金光鏡護體，他我可不敢算，容易遭反噬?！?/br>
    蕭書生著急：“那可怎么辦！”

    “玄學靠不住，那就靠腦子?！秉c星陣若有所思，“他穩壓你一頭卻不曾追你，性情與平日大不相同，只帶走了個修為不高的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