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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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令儀醒來后發現僅剩自己一人,她摸了摸身旁的被褥,已經泛著涼意。想必裴景煜已經離開很久了。她看見昨天摔碎的碗已經被收拾干凈了,取而代之是床榻邊的小矮桌又放著一碗藥。    她看了下旁邊還有一個小碟子,放著一些果脯。她笑了笑,伸手又是將苦藥一飲而盡。放下碗也并沒有吃矮桌上的果脯。    她翻身下床,在裴景煜的衣篋中翻到了幾件他少年時的穿著。    沉令儀認得這幾件衣服,也記得同游的場景。她還記得當天自己穿的正式一身青綠色的羅裙,竟不小心地跟這套藏青色的袍子能配成一套。她記得當時兩人并沒有約定要穿什么,只是一出門發現對方穿著竟如此相配。    相配得連齊圣黎也忍不住作詩酸了一番。    “青絲綠衣,白玉寬袍,青梅何在,竹馬相隨”喃喃地,她念出了當時齊圣黎口中的詞句。    想起年少時的樂事,沉令儀難得笑了下。穿上衣裳便走出了庭院。久違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一瞬間恍如隔世。    裴景煜回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一頭青絲沒有盤起,柔順地披著。陽光灑在上面,折射出柔順的亮光。穿著自己年少的衣服,仿佛與自己的氣息相擁。    遙遠的時光與此刻重合。    美人入畫,美不自知。以前是嬌憨天真的,現在是多了利刺的紅玫,讓人即使知道會被扎傷,還是忍不住駐足。    無論是哪種樣子,都讓裴景煜一如既往的心悸。    “葳蕤將軍好心情,不知外面因為將軍的事情都鬧翻了?!笨梢怀隹趨s是陰陽怪氣。    “他們不過是將這看做是市井鄉市的怪談,好奇一個大活人還是將軍為何會憑空消失?!?/br>    “并不是真的關心我的生死?!背亮顑x回答得淡然,仿佛談論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侯爺放心,我不會打擾多久的?!?/br>    “如果有人發現將軍在我府上,那該如何?”    “侯爺放心,必不會讓我自己的事情與侯爺牽扯上?!背亮顑x回答得爽快坦然,仿佛是怎么想就怎么說的。    裴景煜聽聞臉瞬間黑下去了,拂袖轉身就要進屋。    “我房不收不相關的人,看來將軍今晚也不必進來了?!别埵撬麡O力掩飾,還是溢出了幾絲生氣的氣味。    “別氣了,令儀說錯話了?!背亮顑x眼疾手快扯住了裴景煜的袖子,還可憐兮兮地晃蕩了一下。    “阿景哥哥看見這身衣裳沒有想起什么嗎?”    阿景哥哥是年少時沉令儀對裴景煜的稱呼。那時候的沉令儀就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甜甜跟在鄰家哥哥身后,阿景哥哥地叫著。他對這個稱呼的免疫力著實一般?;胤康哪_步也緩了下來。    他不說話,沉令儀也不懼。    “阿景哥哥,不如我們重游古靈寺吧。我記得那里還有我們掛上的許愿牌呢。而且山腳下的那檔山水豆腐花我也很想呢?!?/br>    裴景煜轉頭,更加覺得像穿越了遙遠的時光,回到了從前。    “好?!彼犚娮约旱穆曇?。    差人送來黃色的衣裙,沉令儀換上給自己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又戴上了面紗帷帽,鉆進了裴景煜的馬車里面。裴景煜先他一步就已在馬車里面等候。    脫下官服的他換上了自己的衣裳,瞬間回歸游山玩水的富貴少爺的形象。白色的衣袍上有金色的暗紋,雖只插了一只白玉簪子,卻貴不可言。    富貴人家從小注重教養,哪怕是男性,坐立行走都及其有規矩,坐如鐘這句話沉令儀自己從小都聽到膩了。偏這個人,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    裴景煜斜斜地倚靠在轎子里。丹鳳眼直勾勾地望著自己,許是因為早起上朝困頓,眼尾微紅,像女子的眼妝般,平添了一份妖孽。一臉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著實勾人,沉令儀有點受不了。    “進來啊。還得我來請你嗎?”    沉令儀穩了穩心神,鉆進了轎子。    轎子內部還算寬敞,軟枕環繞,還熏著香。裴景煜寬肩窄腰手長腳長,長腿隨意地伸展著。    馬車行走的速度不快,搖搖晃晃的,他的膝蓋間或碰著她,斷斷續續若有若無的。    布料傳來了他的溫度,她清晰地感知到。    她僵了下,但沒有將自己的腳縮回來。    沉令儀側頭望了下,但看到裴景煜在望著窗外。便將目光挪回來。    她胸口上的傷仍未全好,也不好拉開簾子往外看,便閉起眼睛養起神來。沒成想竟慢慢在搖搖晃晃的轎子中睡著了。    裴景煜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他感受到身邊人慢慢放松的氣息。轎外因為小孩的突然沖突,猛地急剎了下。他眼疾手快,將快要向前傾倒的人攬回自己的懷里。    這下子兩人的腿真的緊緊靠在一起了。    “少爺不好意思,剛有小孩突然跑出來.....”    外面的親衛不敢吱聲,等待發落。    半晌,裴景煜的聲音從轎子里面傳出。    “無妨?!?/br>    親衛竟覺得侯爺的聲音有點饜足的味道。    ..    “到了?!背亮顑x感覺到有人在推著自己的身體,她沒想到不長的一段路自己能睡得那么死,而且還覺得挺舒服的。    “別裝,我知道你醒了?!彼牭脚峋办蠜霰〉穆曇粼谧约侯^頂響起。她想這個人真的煩,自己好不容易有一覺睡得舒服的,想再留戀多一會兒怎么了。    “口水,都滴到我的身上了?!甭曇衾^續響起,事關臉面她也忍不下去了,推開裴景煜。    “你才流口水!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流了!”說著便要傾身撥開他胸前的長發查看。    “誒誒誒!你在干什么?竟還想脫本侯衣服?”聲音還挺大的。    “你在說什么!”沉令儀簡直要被裴景煜的無賴打敗了。    “你不信問問他們,你看看你現在是不是在脫我衣服?”    轎子的簾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拉開了,外面是他的親衛。他們一臉非禮勿視的樣子。    沉令儀如燙手山芋般縮回自己在他前襟上的手。    可那裴景煜賤賤的聲音仍舊在說    “等回到房里先啊,閨房情趣怎么能輕易給人看到呢?”    看著連隔著帷帽都能看到的紅透的耳垂,裴景煜哈哈大笑地下車了。    古靈寺仍舊安靜莊重,沉令儀也是許久沒有踏上這里了。寺廟的后山有一棵大樹,小時候她、裴景煜和齊圣黎三人有時候偷偷便溜到那里。    那顆大樹就像三人小時候的秘密基地一樣。    沉令儀回想著記憶中的美好,嗤的一聲笑了起來。    一個王爺一個將來的侯爺一個將軍府的千金,竟然覺得這野山的大樹是秘密基地,小孩的時候果然真的天真無邪。    那時候好像快樂永遠都不到頭的樣子。    “爺?!痹谕鉃榱搜陲椛矸?,沉令儀并不想直接稱呼裴景煜名字。    他迎著山風望著她。    “我進去裝個香?!迸峋办现雷詮乃改鸽x世后,她就格外信奉佛教,便沒阻止了。    沉令儀略微福了福身,便往廟里去了。    裴景煜等了一會兒,沉令儀便出來了。    “你看我們小時候掛的木牌還在呢?!毖鲱^,有三塊木牌在大樹的頂端位置的枝干上掛著。    “我為了掛這三塊木牌,差點摔死,齊圣黎這個不靠譜的,竟然說手酸?!?/br>    說起這事沉令儀笑出了聲來。    三個小屁孩當時候為了掛木牌,讓裴景煜爬樹,齊圣黎在下面托著,可齊圣黎說手酸,差點就把裴景煜給摔下來了。    往事歷歷在目,美好得她的嘴角的弧度就沒下來過。    “阿景哥哥,我們這幾天就像小時候那樣相處好不好?”他聽到她的聲音。    “不好?!彼牭剿菢诱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