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只共明月,不共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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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洲喊龔忱臬臺,那是真抬舉了他。 按職位,陜西按察使司并無空缺,一個蘿卜一個坑,他被硬塞進去做副使,又兼著小七品的御史巡按,特意為他加了個四不像的官。 按品級,朝廷沒給他升,依舊五品,之前戶部郎中從五品,之后做知州也還是從五品。 兄妹情深,龔忱從小主意大,龔紓從小事事順著兄長,根子里的毛病,誰都改不了,她壓著他的品級極力避嫌,不讓人詬病扶持娘家寵信外戚,可予他特權的時候,半點不含糊。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按察使僉事沉縉,兩年前被龔忱安排到陜西,早早插進來,為的就是打探消息,將來整頓陜西官場時,為他所用。 他拿了沉縉的把柄,使喚人給他當jian細。 這回雷厲風行,指哪兒打哪兒,十數日干了別人半年干不了的難事,攪得寧夏邊鎮翻江倒海,功勞有起碼有五成該算在忠心不二通風報信的沉大人頭上。 他既是jian細,就不怕被查,當初走馬上任監察官,以迅雷之勢同流合污,什么貪腐逃稅,什么侵吞軍田,只要錢到位,沒什么是不能通融的。 互市怎么走私,官員怎么撈錢,販賣私茶的大jian商有哪些,低價囤鹽引的有哪些,沉縉知無不言,龔忱赴寧夏前便心中有數,有的放矢,自然事半功倍。 小龔大人癡迷兵家之道,戰前必要將敵情戰場摸個透,務求知己知彼,一擊即中,在滇南密林如此,到陜甘高原亦如是。 吏部發的官憑敕書已到按察使司,龔忱驗明符契,畫簽就任,拜會上峰,見過同僚,晚上還有給國舅爺的接風小宴,該審該查的,諸人皆言:“不急在一時”。 “你初來乍到的,這幾日先看看司里卷宗,認熟屬下?!卑肜项^按察使高遠昕捋著山羊須含笑吩咐。 于是他便去見了他的“屬下”。 “恭喜大人事成圓滿!”沉縉諂媚道賀。 龔忱振袖落座,斜眼覷他,“大白天的發什么昏,這點就圓滿了,我犯得著千里迢迢來固原?” 沉縉心下一喜,看來龔忱遠遠沒鬧夠,陪著小心問:“大人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的活還沒完?!饼彸览湫?,“你可不要告訴我陜西三司衙門,巡撫衙門里,個個都兩袖清風,干干凈凈。他們接連虧空數年,數百萬兩銀子,錢呢?長翅膀飛啦?!?/br> 沉縉聞言,做出為難的模樣,“為官哪有真正兩袖清風的,無非貪多貪少,只是……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抓了吧?!?/br> “這就不用你cao心了,將你查到的東西交給我即可?!?/br> “是?!?/br> 沉縉老實答應,偷瞄了一眼龔忱臉色,壯膽試探:“只是按察使司內人多耳雜,大人一路辛苦,旅途勞頓,下官備下薄禮,想尋個吉日,上貴府拜會,與大人細談?!?/br> 上回見面是龔忱去逮他盤問的,在官署無法密謀,要是去龔忱家里,就能順理成章見到那個雪娃娃似的美人兒了。 “受賄收來的禮嗎?我臉皮薄,可不敢要呢?!饼彸浪菩Ψ切?,一眼看穿他的醉翁之意。 “也好,我定個日子,你帶上該帶的,來我府里詳談,屆時我把妻兒支開,讓他們回娘家去,就你和我,無人打攪?!?/br> “……是,下官省得了?!?/br> 壞胚給沉縉澆上一盆涼水,讓他滿腔期盼落了空,又沒法說半個不字,窩著心塞,可憐巴巴的。 臉上倒是不顯,陜西官場混了兩年,為官老道不少,龔忱冷眼睨著他心想,還學會裝腔作勢欲擒故縱了,巴不得我把人全得罪了,被他們聯手摁死,好便宜你這肖想我老婆的龜孫是吧? 呵呵,你小子好日子在后頭呢。 沉縉自然不想被龔忱抓著脖子干臟活,最好他早日倒臺,但又想希望他闔家留在固原,這樣就能離曲鷂近些,興許還有機會去拜訪她,或是在外偶遇。 一別經久,不知她生了孩子,是何光景。 曲鷂打了個噴嚏,抱孩子的手一抖,兒子沒抓牢,小小驄從馬背上滑下去,整個兒摔泥地里,“哇哇”大哭。 “啊呀,娘親不好娘親不好,沒事兒吧?摔哪兒了?” “屁屁……嗚嗚……要爹爹……疼……嗚嗚……” “要爹爹做什么,爹爹來了就不疼了嗎?”壞娘親從乳母手里抱過孩子,不說哄哄,先威脅恐嚇:“男子漢大丈夫,摔屁股而已,哭得大街小巷都聽見了,羞不羞?不許告訴你爹,他知道了會抓走小馬,不給驄兒玩了?!?/br> “嗚嗚……那我玩……玩羊羊……” “羊羊也不給了?!?/br> “……嗚哇啊啊啊……關羊羊什么事嘛!” 龔閩性子老實,曲鷂以為他不是個多話的孩子,殊不知小東西天資不凡,非但開口早,小嘴還特別伶俐,竟是個早慧的,龔忱沒事就愛和兒子斗嘴繞來繞去,練得他越發能說了。 “羊羊也高,也會掉下去啊?!?/br> “羊羊……嗚嗚有毛……我可以抓著毛……不會掉嗚嗚……” 他紅著眼邊哭,邊拼命辯解,壞鷂瞧他雪糯雪糯的,實在可憐可愛,沒頭沒臉亂親一通,又帶他去騎羊,摔爛屁股的小冤種轉眼就樂了,特別好哄。 晚上龔忱有應酬,她去娘家混飯,鐵餅烤牛rou,炭火上擱著鐵餅架子,烤得炙熱,新鮮的上等牛rou片往一放。 “滋啦──” rou汁化作水汽,裹著饞香,炸開來,煙熏霧繞。 一呼一吸的功夫,就熟嫩熟嫩的,得趕緊翻面,筷子不松,只焙了表面,夾進碗里。 滴著油,溜著汁,沾了醬,不用牙咬,入口便化了。 小娃娃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家子其樂融融,圍著桌子大快朵頤,小龔閔受盡萬千寵愛,外祖父母搶著抱他喂食,疼到骨頭里去。 他隨父母遠行,路上看盡新鮮事物,白天親爹抱著,夜里睡母親身旁,不曾有一刻孤單寂寞,與他的皇帝表哥,境遇天差地別。 皇宮里的小祐翀,從不曾見過生身父親,母親不是忙政務,就是忙偷情,身邊一圈人,全是奴仆,最親近的是兩個奶娘嬤嬤。 起初外公外婆還會偷偷來看他,結果天賜千金,兩人忙自己孩子,無暇顧及外孫,他們很久很久都沒再出現,可能有了小姨,就忘了他。 偌大的皇宮,就他一個小孩兒,人人跪拜的天子,一個人玩,一個人跑跳,一個人發呆,冷冷清清,孤孤單單。 他甚至不知道,別人家的孩子有多熱鬧,只是想起那晚母親帶他去外公家,園子里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外公一見到他,就抱他說話,哄他喂飯,牽著他逛園子瞎跑,沒松過手。 外公掌心暖暖的,手指頭上執筆的繭子劃過他的小嫩手,會有點疼,但他喜歡。 人還小,已嘗到心酸,只是他不懂,無非在宮人侍弄的間隙,昂著小腦袋,從窗口眺望那輪凄清冷月。 “皇上,想看月亮的話,要不要微臣帶您去殿外?” 小祐翀回頭,一個不該出現的人,笑吟吟地站在門簾邊上。 他依舊不懂,這個時辰,這人怎么還在,卻張開雙臂,欣喜地說: “想看!太傅帶我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