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4生命
生銹 ---- MM音 (六十四) 徐冰不再趕通告,也不再看著日程表過日子,一時竟然覺得難以習慣。她開始在家里擺弄花花草草,還有興致畫畫,練練書法。 看著自己寫的像甲骨文一樣的大字,以及幼兒園水平的繪畫,她坐在椅子上特別失落。徐澤看她這樣實在好笑,把人拉起來帶到花園里曬太陽。 “你那花兒不能種在那個位置?!?/br> 他好心提醒,兩人一起躺在沙灘椅上,誰也沒動彈。 “為什么?” 她的心情還沉浸在剛剛失敗的畫作中。 “那花兒嬌氣,這天氣太陽直曬活不了?!?/br> 懷里女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我怎么一和你在一起就又什么事都做不好?!?/br> 這是什么歪理?敢情是他多嘴,不該提醒她? 徐澤沒說話,默默起身走過去在那花兒的位置放了一把傘。 徐冰懶洋洋地坐起來看他,視線追隨著,直到他重又回到她身邊坐下。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特別認真地問:“你說這人是得有多絕望啊,一個成天混酒吧夜店的人竟然也會開始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br> “不是絕望,是對生命的希望?!彼m正。 這是她即將要去試鏡的一個角色,這個女人一生都極其不幸,父母離異都不管她,她靠著自己在社會中混出一片天地,又在最美的年紀還是被男人拋棄。 她生下了一個小女孩,可由于沒有時間照顧,漸漸這個女孩兒也走上了和她一樣的道路,且遠比她更甚,在多次嘗試勸說管教無果之后,她和女兒的關系徹底決裂,她也對生活死了心。 而那個年輕時拋棄她的男人,此時回來找她,當他看見眼前這個女人一片歲月從容,溫情又淡漠的樣子,他慌了神。在他質問他們的女兒在哪里時,只換來她冷漠的回應,我們哪里來的孩子? 男人憤憤離去,對這個生活如一潭死水的女人再也提不起興趣,他要的從來都是她身上最頑強,鮮活的生命力。 劇本的最后,女人在一個六月,從容地死在了自己小花園的椅子上,對著她這些年種的那些花花草草。 這本子是今年的重頭戲,連導演都是圈內大佬,但遠不止徐冰讀到的這些,她只看見了人物的悲哀不幸,沒懂那背后社會變遷的無奈。 但她覺得這個人物很吸引她,打不敗的生命之花,讓人動容。于是她為了這次試鏡,嘗試著更深入理解人物的感情。 徐澤知道她上心,為此還找了朋友問,得知是個好本子之后也就隨她折騰??蛇@戲彷佛是要去偏遠的西南拍攝,他有些不愿意。 “下周就要試戲了,我有點緊張?!?/br> “喜歡就去試試?!?/br> 那傘輕,一陣風過來,就將它掀翻,徐冰慢悠悠走過去扶正,還細心地找了塊小石頭將它壓住。她一手撫著散落的長發,一邊動作特別認真。 徐澤在遠處看著,金光打在她身上,她整個人溫暖又細膩,可不就是那女主角的從容模樣嗎? 他再次意識到女孩已經長大,歷經歲月沉淀下來的美,并不比張揚的青春差多少。還好,她還在他身邊。 徐冰沒想這么多,和他抱怨明天還是移栽到別處吧,徐澤笑著拉她坐下,在她發頂輕輕落下一吻。 倆人就這么在院中坐著,直到太陽落山。 試鏡那天徐冰才知道這陣仗有多恐怖,清一色的美人兒,各種類型的都有,不帶妝也美極。她縱然心里緊張,也表現得鎮靜,到底不是當年的小孩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試玩戲回家失落了好幾天,正準備打起精神重振旗鼓,卻接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她竟然入選了。 這結果堪比中彩票,她雖然期待,可從沒想過。 徐澤看見她掛掉電話還愣愣的樣子,不由笑她:“不想去?我幫你拒掉?” 徐冰“啊”地尖叫出來,跳著撲進他懷里??v是他坐在沙發上,也被她這一撞弄得有些疼。 “準備好沒有?這戲可是要吃點苦頭?!?/br> 徐冰重重點頭,語氣里都是興奮:“當然,我最能吃苦了?!?/br> 徐澤笑出來,一點不給她留面子:“最能吃苦?是誰晚上多做兩次都哭得不行?又是誰摔個跤還要人抱的?也不知道今年幾歲了?!?/br> 徐冰笑嘻嘻地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繼續,也不生氣:“那不一樣嘛,反正這戲是我的了,我肯定得好好演?!?/br> “什么時候走?” “好像得提前進組學習禮儀什么的,盡快吧?!?/br> “小沒良心的,這戲拍半年,就這么一走了之?” 徐冰聽出他話中醋意,難得安慰:“我會天天給你打電話的,你要是有空也可以來看我啊?!?/br> 說罷還在他唇上輕輕一啄。 徐澤很受用,抱著人吻了良久,又細細囑咐注意安全之類的。徐冰心情大好,連帶著這晚好說話許多,徐澤也吃了不少甜頭。 第二天和張亦茹一起去見那邊制片人和導演,她才發現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她翻閱著那些文件,連后來他們說話她都沒仔細去聽。 回去的路上她還不在狀態的樣子,張亦茹看不下去,打斷她。 “這幾張紙你翻來覆去看多少遍了,又不是劇本,至于么?” 徐冰不回來,用指甲在白紙黑字上劃出一道痕跡。 那幾個字再熟悉不過,投資方那欄赫赫寫著徐澤公司的名字。 張亦茹拍了拍她的腦袋:“你想什么呢?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還別扭上了。那是你親哥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真覺得拿人的手軟就給我好好演戲,這角色演好了還愁錢賺不回來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合上文件夾,倒也不再爭辯什么。 也是這天,她終于發現徐澤最近的不對勁兒,比如他好像沒那么忙,比從前有更多的時間陪她;再比如他好像刻意背著她辦公,她敏感地發現他在她跟前講電話都盡可能的簡短,更像是有事情瞞著她。 可這么和他鬧豈不是又辜負了他一番好意?況且,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吵架,說好了再也不分開。 于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鬧著要喝酒,喝了小半杯紅酒就窩在他懷里裝醉。徐澤很舍不得地抱著懷里的這只醉貓兒,然后聽見她問。 “哥,我這算不算是帶資進組?” 他看了看她有些紅潤的臉色,覺得她真的有些醉了,于是誠懇道。 “算,不過也算我投資,有風險很正常?!彼兜目刹簧?,這種本子想參與的人很多,要是不拿出點誠意,誰會稀罕。 不過徐冰也是靠著自己進了最后那十幾個人的篩選,不然那導演是硬茬兒,他再怎么砸錢也沒用。 小姑娘重重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低落,繼續問他:“你到底在我身上投了多少錢???” 算上她和張亦茹開公司那些,估計不是個小數字,他現在那么有錢了嗎?想想自己那點小金庫,她這輩子怕是也趕不上了。 他敲了敲她的腦袋,笑:“就你那腦子還跟我算賬呢?好好演戲就行,別想那有的沒的?!?/br> 他的東西不給她還能給誰?左右虧完了再掙,人沒事兒就行。 “嗯,那我好好演戲報答你?!?/br> 徐澤苦笑不得,誰要她報答,別瞎折騰自己就不錯了。 徐冰臨行頭天晚上知道徐澤打算和她一塊去的時候,滿臉都是拒絕。 “你不忙了?” “不忙,最近挺閑?!?/br> “那你為什么不提前和我說你要去?” “。。。今天剛忙完?!?/br> 某人說謊特別順溜,她根本不是對手。 “不行,我這要去半年多呢,太耽誤時間了?!?/br> 徐澤黑了臉,很不滿意她的回答,他好不容易才說服林子辰那幫人可以遠程辦公,沒想到竟然被她拒絕。 于是徐冰放棄還沒收拾好的行李,抱著他討好道:“我會小心的,每天給你打電話好不好,或者我安頓好了你再來看我?” “你這么不想我去,心虛什么?”徐澤哪里不明白她的想法,但他是真的不放心,那邊條件不太好,她這身體嬌氣,能適應得了? 徐冰被他說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誰拍戲要家屬寸步不離的跟著啊,還一跟就是大半年。再說,徐澤是她哥,要是再讓人看出不對勁兒來,又是沒完沒了的麻煩事兒。 “我。。。那你在我會分心嘛,我是真的想好好演這個角色的,”她踮著腳去夠他的嘴唇,語氣特別諂媚,“我會想你的,我們別太張揚好不好?” 徐澤看她費勁兒,低了頭咬住那粉嫩的唇瓣,特別受用她這行為。 兩人沒一會兒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一堆衣服里。 徐澤伸手就要褪下她最后的遮擋,被徐冰軟軟的小手攔住。 “你就答應我吧,你答應我的話今晚就隨你。。做?!?/br> 小東西,還敢和他講條件。 他心里盤算著,正好公司有些事情細細處理完也好,不急著立馬陪著她。但想到她這一走又是好久,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徐冰這晚特別主動,就算后來沒力氣了也由著他盡興,痛也不叫出來,只咬在他身上忍住。 后果就是徐澤沒完沒了折騰她,脖子以下的上半身幾乎全是印記,連下面也腫的有些不正常。 第二天她盯著黑眼圈去機場的時候,同行的人都問她怎么了,她只笑著說通宵收拾行李,沒怎么睡。 事實上那行李是她出發前半小時指揮某人給她收拾的,彼此她坐在床上難受得根本不想動。 后來那部戲結束之前的最后一個月,徐澤還是來了。只不過除了她沒人知道,他在劇組不遠處的小鎮中心租了個房子,徐冰晚上下了夜戲就去他那兒。 徐澤在那里住了一個月,白天偶爾去看她拍戲,順便考察當地情況,行業未來的發展還要靠這些基數龐大的小城鎮。 直到殺青那天,她才從人群中牽出他來和大家認識。 有眼尖兒的同事發現這男人來過,不過一直帶著帽子口罩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原來竟是來陪徐冰的。 他們笑問說這么好的男朋友就不要藏著掖著了。 徐冰卻把他護在身后,說最愛的人當然不可以分享啦。 殺青照片里,她笑得燦爛,徐澤一只手環著她的脖子,將她緊緊收在懷里,眾人見證之下宣告主權。 徐冰卻沒和劇組一起返回B市,她和徐澤在那個小城住了一段日子。 拍攝進行到一大半的時候,導演就連連和她說這片子一定大賣,等著以后坐收名利吧。于是她格外珍惜兩人還能牽手走在街上的日子,倆人時常吃了飯一同在大街小巷里散步。 一切只源于兩個月前她在電話里說,我真的有點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所以他來陪她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 喜歡什么呢,傍晚的煙火氣讓人動容。 小孩子們做完作業,淘氣奔跑在狹小街道,小吃的香氣饞得他們聚集在一起,笑聲也很清脆。電動車從身邊挨著穿行而過,徐澤下意識地將她護在懷里。那是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的美好啊。 她看著那些小孩,也露出稚子一般笑容,好似還有些遺憾。 “小朋友還挺可愛?!?/br> 徐澤明白她心中所想,可她此刻就在他身邊,他已經很滿足。 “孩子帶著愛和希望來到這世上,但愛的傳遞方式不止生命一種,我們不是父母,也可以很好地愛他們?!?/br> 徐冰知道這個男人比她強大太多,幸好,幸好他從沒放棄她,幸好他一直愛著她,才讓她明白什么是愛。 她抬頭看著他笑,眼中含淚,是她格局小了。 “哥,謝謝你愛我?!?/br> 那是五月底溫暖舒適的傍晚,他們走在西南某個岌岌無名的小縣城里,沒有人認識未來的大明星和企業家,也沒有人知道這座小城即將因為一部片子爆火。 每個人都享受這一片寧靜,晚風襲來,讓人覺得這條晦暗不明的路能一直走下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