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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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濟舟回應了一個笑容,心里卻有些沉重。 何集費心思拉攏他,想來是與他們對付馮鑒青有關,他與馮鑒青是多年好友,馮鑒青很信任他。 何集坦然道:“本官喜歡用平庸的人,忠誠比能力更重要,他們只要聽話就可以了,這就是本官的用人之道。但是盧大夫,你不同,本官想和你做朋友,我們是平等的?!?/br> 說罷,拍了拍他的肩,又道:“有本官在,孫明德不敢找你的麻煩,你救了他,他還會報答你,對你感恩戴德?!?/br> 盧濟舟一抬眸,對上他詭秘的笑眼。 “盧大夫,榮澤縣太小,你留在這里實在是屈才?!?/br> “請何大人指教?!北R濟舟朝他深揖。 何集沒有言明,視線落在身側跪在地上的舞女們,其中一個舞女高舉著雙手,手中捧著何集最為珍視的不倒翁。 他拿起不倒翁,一邊悠哉地把玩著,一邊道:“城東有幾間空鋪子,雖然不大,但位置很好,盧大夫找個時間看看,要是喜歡,本官送你了?!?/br> 以盧濟舟的家世背景,自是不缺這點財產,何集心知肚明。在他看來,盧濟舟是想要名,而非利,不然也不會放棄富貴來這里受窮吃苦。想要拿捏住他,就要從名聲入手。 他若有意投誠,自然是要接受這些鋪子,倘若有一日他背叛了,這幾間鋪子就是他受賄的污點,他濟世良醫的君子形象也將徹底崩塌,甚至波及整個盧家。 盧濟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動聲色。 何集笑了笑,眼神閃過得意之色,“盧大夫,你是個聰明人,回去慢慢考慮吧?!?/br> 他摟著舞女離開了。 盧濟舟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舞女們,“快起來吧,地上涼,小心受寒?!?/br> 她們怯懼地搖搖頭,“沒有何大人的命令,我們不敢起來?!?/br> 盧濟舟眉頭一皺,“你們要這樣一直跪著嗎?” 幾個舞女相視無言,她們與裝設屋舍的金銀玉器沒什么區別,只是個供人賞玩的飾物罷了。 “等到天亮,我們才能離開?!币粋€舞女幽嘆道。 盧濟舟無奈嘆息,這世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縱然他有治病的能力,也救不了世,不過這一切并非是死局…… 他的腦海不禁浮現出公主堅韌挺拔的身影。 * 薛棠跟著孟春悄悄地來到了醉紅苑。 待孟春安排好后,薛棠在她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隱蔽的屋子里,幾個打扮艷麗的女人映入眼中,她們是醉紅苑的妓女,見薛棠來了,立刻上前跪拜。就在此時,一個女人突然抱住了她的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哭嚎,“公主救救我!我不想再接客了!” “香玉,別嚇到公主!”一個女子喝止道。 “妙真姐……”女人泣不成聲。 徐妙真無奈嘆息。薛棠柔聲道:“快起來,現在情況特殊,你們不需要跪我?!?/br> 孟春連忙扶起了那個叫香玉的女人,“你這才小產過,身子還沒恢復好呢!” 薛棠心頭一顫,看著眼前瘦弱憔悴的女人,心里難受極了。 白香玉抽噎著起身,孟春曾同她們講了沉驪珠行俠仗義的諸多事跡,雖然有夸大的成份,譬如飛檐走壁跳懸崖,一劍斬殺數千人,但她們仍期盼著有這樣的一位女俠來拯救她們,幫她們脫離娼門。 沉驪珠已是豪杰,能救沉驪珠的女人更厲害,況且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兒,是整個南盛最尊貴的女人,白香玉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 薛棠理解她們的心情,無力感涌了上來,如今只能循序漸進,死去的李仙心是破局的一條線索。薛棠安撫好她們的情緒,話題的重點落在了李仙心的身上。 何集每次舉辦私宴,都會從醉紅苑挑選一些漂亮的妓女去他的私宅服侍。 “有一日何集來了,說要仙心好好準備,晚上去他的私宅服侍一位大官。那日我偷聽到何集和老板談話,那個大官好像姓孫,是從京城來的?!毙烀钫鏀⑹龅?。 白香玉啜泣道:“仙心姐就去了,可沒想到好好的一個人,回來就是一具尸體了……” 幾個女人抽抽搭搭。 孟春哽咽,“那狗官說仙心jiejie是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了,可被淹死的人的身上怎么會有血跡?分明是那狗官殺害了仙心jiejie……” 說罷,她拿出一個大盒子,打開給薛棠看,“仙心jiejie的東西全都被何集銷毀了,只剩下這個了?!?/br> 盒子里面是許多折迭起來的紙,透著墨跡。 “這些是……她寫的詩?”薛棠問。 孟春抹掉眼淚,點點頭,“仙心jiejie很寶貴這些詩,處理遺物時,我先把這些詩藏了起來,再去整理的別的。所以這些詩就躲過了何集的搜查,沒有被他們銷毀。當時仙心jiejie寫詩的狀態很奇怪,好像很著急似的,再加上她之前說要出什么大亂子,我覺得這些詩可能隱藏著什么,甚至和仙心jiejie的死有關?!?/br> 如果是何集殺害了李仙心,極有可能是李仙心知道了什么,被他滅口了,何集怕泄露了什么,就銷毀了李仙心的所有遺物。 薛棠推測了一番,拆開一張紙,這是一首寫秋景的詞,沒什么特別。 薛棠繼續拆開下一首,幾個女人也上前幫忙。全部拆開后,薛棠粗略地估計了下,大概有一百多首,都是寫景詠物的詩詞,看不出異樣,可徐妙真卻愣住了。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薛棠問:“怎么了?” “那次我見仙心悶在房里寫詩,覺得太無趣,就過去與她閑聊了幾句……” 徐妙真回憶起與李仙心的閑談,那時的她以為李仙心是寫些憂國憂民的詩詞。 李仙心是這樣的人,還曾把辛辛苦苦掙的銀子拿出來救濟災民,可有些災民根本不記她的好,一邊吃著她買的干糧,一邊嫌棄她的錢臟,破口大罵。 徐妙真無奈搖首,“人家都說咱們是唱后庭花的商女,就算你真有心思憂國憂民,也改變不了他們的說辭,沒準還會說你假清高哩!” 李仙心語重心長道:“不能因為他們的說辭就不去做?!?/br> 徐妙真眉頭一蹙,“你要做什么?” 難不成繼續拿銀子喂那群白眼狼?她是這樣想的,沒有留意到李仙心神色微慌。 “我的意思是……要做個好人?!崩钕尚慕忉尩?。 徐妙真笑了,帶著幾分苦澀,“這世道我看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你看淇安縣的那位許縣令不就是個例子嗎!聽說他是一點油水也不撈,一個縣令,窮得鈴鐺響,平日穿的衣服都是帶補丁的,再看看咱們的何縣令……”徐妙真幽幽嘆了聲,“他家的狗都比許縣令的日子過得好!” 李仙心也嘆了聲,目光悲涼。 徐妙真又道:“可清官又怎樣?除了個好名聲,什么都沒有,兩手空空,到死了也沒攢下什么錢財,只留下了一封血書,還不見了,不知道寫的是什么……” “沒有不見?!崩钕尚耐蝗坏懒司?。 “???”徐妙真怔住了。 “沒什么,我回去了?!崩钕尚拇掖译x去。 徐妙真越回想,越覺得李仙心的言行舉止奇怪,可當時她沒在意,只當李仙心是寫詩寫得精神恍惚了。 她眼眶發酸,別過頭抹了下,要是早發現李仙心的反常,或許她不會死……雖然與她競爭過花魁,心里也曾嫉妒過她,但后來想想,都是身陷娼門的苦命人,就算當上了這花魁又怎樣?也逃不出以色事人,賣身賣笑的命運。 薛棠輕輕搭上徐妙真的肩,心頭酸澀,想要改變現狀的心情愈發強烈。 她聽陳商說過,許懷昌在自盡前留下了一封血書,但內容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難道李仙心的詩詞和許懷昌的血書有關聯? 薛棠一時間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