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在黑暗的房間里，男孩點燃一根菸，把難熬寂寞的空氣用力吸進肺里，空間里出現一小圈的橘黃色光點，過幾秒后，男孩又輕輕的吐出菸來，反覆好幾次后，他大約每吸兩到三口，就會深深的嘆一口氣。

    明明過了十二點，今天是他二十歲生日，為甚么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想著王心晴，想到心都疼了，卻沒辦法對她說出一句我愛你，明明她是除了思語以外，唯一愛上的女人

    。

    之前被思語傷的太深，選擇中輟，明明自己的功課不錯，而且他是老師眼中的乖孩子，有責任感又有擔當的好小孩，對師長禮貌客氣，對同學主動關心，甚至當選過一學期的模范生，還擔任過一學期的班長，那學期秩序特別的好，同學都很喜歡他，所以不會故意為難他。

    而身邊從不缺乏追求者，只要有朋友也喜歡這個女生，他就會從中牽線，甚至有人封他「月老轉世」，沒有他牽不成的線，只有不愿意牽的線，他每次牽線，都只為了值得的對象，如果對方不夠好，他寧可拒絕也不牽線，他有他的原則。

    他行事不高調，但也沒有很低調，在學校里算是個風云人物，對待每個人都很好，朋友很多，不分男女，都喜歡跟他相處，那個時候對他來說，這世界是友善美好的。

    若不是遇到思語，他的人生不會變調，他不會從一個熱情外向、熱心助人的人，變成冷漠孤僻、無所謂的那種模樣，他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心，不要在那么容易被看透，那么容易被傷透。

    如果可以，他好希望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男孩，他不想要「月老轉世」的封號，也不想當模范生和班長，他寧愿平平凡凡的，跟思語好好的走下去，他不會忘記那個下午，發生的那件事情。

    明明告訴自己不能再去想了，思緒還是回到那年，他是高中生，但那是他的前一所高中。

    悶熱的午后，李思語和張彥哲牽著手在公園散步，他們身上穿著同一所高中的制服，兩人的感情很好，他一直以為他們是無所不談的情侶，他總是把自己攤在陽光下，在她面前他完全不需要偽裝，就算有點小任性、就算有點依賴李思語，他都不害怕被她知道。

    「思語，你明天真的不來學校嗎？」

    「對阿，阿公家有事情，你會想我吼！」

    「廢話！你是我的誰？」

    「老婆?！?/br>
    「知道就好?！箯垙┱軡M足的微笑，拉過李思語的手，面對著他。

    「你……」李思語知道他要做甚么，低著頭雙頰泛紅。

    張彥哲就這樣吻了上去，輕輕的，并沒有太多激情，但溫柔的吻完以后淘氣的輕咬了她的下嘴唇。

    「吼！阿哲！你又來了，每次都這樣！」李思語紅著一張臉，嬌嗔。

    張彥哲故意給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把她抱在懷里，抱的很緊。

    「我只是去一天，又不是不回來了?！估钏颊Z又好氣又好笑的說。

    「不管?！怪挥性谒拿媲?，張彥哲才會耍小任性。

    突然抱著李思語的手被扳開，他還沒意識到發生甚么事情，就被狠狠揍了一拳，力道大到他差點站不穩。

    「干麻？！」張彥哲爆吼，臉都腫了。

    「你敢碰我馬子？！」

    「你馬子？！她是我女朋友?！箯垙┱軔汉莺莸牡芍?，看到對方的制服是別所流氓高中的制服。

    「小語，他是誰？」

    「老公……你不要誤會！他只是朋友?！估钏颊Z對著那個痞子說。

    張彥哲不敢相信，甚至懷疑他聽錯了，李思語居然叫別的男人「老公」，還說他這個正牌男友是「朋友」？！

    「李思語！你是不是叫錯對象了？！」

    又是一拳猛烈的招呼過來，他沒有閃，也不打算還手。

    「李思語是你叫的？我老婆名字你叫的嗎？！」

    「李小姐，告訴我怎么回事?！顾恼Z氣冰冷絕望。

    「阿哲……他是我男友?！?/br>
    「喔？」

    看著對方親密的摟著她的腰，張彥哲已經不知道甚么是心痛，他只覺得心都碎了，甚至心灰意冷。

    「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我跟老公已經交往三年了?！?/br>
    叫他老公了？所以我一直是第三者？這句話沒說出口，他的眼神很淡漠，再看了一眼，他決定轉頭。

    他以為思語會叫住他的，但并沒有，他才剛邁出步伐，就聽到后面令他難堪的話語。

    「你又在外面勾引男人啦？」

    「老公哪有！是他纏著我不放！」

    「所以是你被勾引了？你不要這么愛玩?！?/br>
    「老公，你知道是我長的漂亮阿，他對我來說只是玩具，跟玩具怎么會認真？」

    「好吧，不要再有下次了?！?/br>
    「嗯，如果有下次就隨你處置?！?/br>
    「好吧，回家了?！?/br>
    張彥哲不知道為甚么聽到這么多不堪入耳的話，他突然覺得沒羞恥心的不是他，是李思語，他本來以為已經走離他們很遠，才發現他始終沒移動步伐，后來就用跑的了。

    離開公園后，他的眼淚在也無法停止，他邊哭邊跑，跑到都沒體力了，眼淚卻一直掉、一直掉，他覺得心好痛、好痛，他沒辦法再相信愛一個人有多美好，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呼吸都困難。

    「李思語，我這么愛你，你為甚么要這樣對我！」他邊跑邊喊，眼淚還是沒辦法停止，他好希望這只是一場夢，一場不堪的惡夢。

    但不是，他臉上的傷痛到不行，心更是痛到快不能呼吸，一切都那么的真實、那么的殘忍……。

    從回憶中掙扎出來的張彥哲，已經抽到第五根菸了，臉上有疑似淚水的痕跡，都已經過那么久了，眼淚還是會掉。

    三年多了，已經三年多了……他的傷從來沒好，只是隱藏起來。

    他知道王心晴不會這樣對他，但王心晴卻沒發現他很愛她，更沒發現他比周書亦更在乎她，唉……。

    熄掉菸后，他去沖冷水澡，在這么冷的冬天，沖冷水澡，只是想要冷卻受傷的心，冰封住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

    洗完冷水澡以后，張彥哲的心情平靜下來，這些年來，只要回想到這段往事，他都會沖冷水澡，只有沖冷水澡，感受那種冰冷的水溫，才能讓自己的心逐漸冰冷，恢復冷漠、無所謂的模樣。

    以前想到李思語的時候，張彥哲的心都會空空的，很寂寞，卻也無能為力，只能讓這寂寞侵蝕自己的心靈，而最近他想起李思語的頻率越來越少，因為王心晴已經駐進他的心里，連張彥哲最近才發現，王心晴在他的心里的地位，并不會比李思語少很多，雖然不可能一樣，但至少王心晴對他來說，是他重要的人。

    這點就贏周書亦很多了，上一次周書亦和王心晴鬧得不開心時，周書亦問王心晴是不是因為那個叫雨潔的女生在難過，他其實站在外面的，張彥哲那個時候剛好要回教室拿東西，就不小心聽見了，也不小心聽完了。

    好像從那個時候開始，張彥哲在心里暗自決定，就算李思語在心里的地位很重要，但他還是會把心中一個很重要的位置留給王心晴，讓她成為他心中重要的人。

    他想默默的陪伴她，默默的保護她，就算她不知道，張彥哲都愿意繼續無悔的守候和等待，因為他愛她，就這么簡單。

    ＊愿意繼續無悔的守候和等待，因為他愛她，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