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溫荷蘇(二)
20歲那一年,溫荷蘇開始了在桐財經的實習,先是謝絕了老爺子分派到他這里的生活費,靠著微薄的實習工資租了間鴿子籠,后來直播人氣做起來,跟著蕭樾學了點投資,手頭漸漸也寬裕了些。 不是沒有動過置業的心思,只他其實一向不在意這些外物,又沒有安定下來的想法——“家”這個字更像是一種詛咒。 寧陽城里,沒有幾個家族能大過他家,大概也沒有幾個家比他們家更不像家了。 說來也好笑,家族里那些仰人鼻息的寄生蟲們私生活毫無底線地比爛,卻一致地嫌棄他“臟”。在某年的家宴上,有人含沙射影地說起他的病,他聽慣了這些話,連眼皮都不曾掀起來,但話題不知怎么的拐到了姜玟桐身上。 “金融圈真是玩得花,聽說最近流行共妻?”那些人皮笑rou不笑地看過來,“荷蘇啊,你還小,身邊花花草草倒也罷了,千萬不要誤入歧途?!?/br> 有人接過話來:“荷蘇一向喜歡成熟女性,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這里認識幾個喜歡古典音樂的投資人,雖然離過婚,但在你這里也不是什么問題吧?”那人捂嘴笑道:“關鍵她們身家干凈,正好也喜歡你這樣年輕的?!?/br> 那天的飯最后沒有吃完,他孤狼一般發狠地掀了桌,坐實了坊間關于他“有病”的流言,干干脆脆地離開了這個家。 奇怪的是,年少時困在那個家里,無時不刻都想要標榜自由不羈,走馬燈一樣換女人,標新立異的著裝,徹夜奔馳的跑車,流水一樣撒出的錢……但真正自由后,他卻從善如流地鉆進了屬于“正經人”的殼子里。 一點一滴適應脫胎換骨的自由。 就像戒煙一樣,當他站在不到1平米的淋浴房里左支右絀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能看見城市云海的大套間。當他在夜里硬得發疼的時候,也會想要撥下電話,長長的通訊錄、各式各樣的溫香軟玉足以前來慰藉。 往前走縱然是峭壁,但再次往回走是萬丈深淵。 17歲時為了證明經濟能獨立,一周打七份工,但畢竟沒能留住愛人。在不勞而獲的往昔向他招手時,他第一次選擇了回頭。 而這次,只要他又翻出那張宣告家族身份的卡,只要他撥出隨便哪個女人的電話,到那時,他的自尊、他的驕傲、他迄今為止的掙扎,全都會變成笑話。 他再也無法,也不能回頭了。 漸漸地,他學會將心沉下去,開始習慣穿西裝,習慣披星戴月地工作,習慣量入為出地生活,習慣了不再用輕浮掩蓋疲憊。 習慣了將一個人放在心底。 他的變化,如同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熟的人嗤笑他人模狗樣,不熟的人開始收起對他的輕視和敵意。他自然也擅長行云流水地打發,只要戴上玩世不恭的面具,便能輕輕松松推開身邊的質疑聲。 當所有人都習慣了他的變化,他賺下的錢,已經足以讓他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 他以為他的故事將會這樣一直不疾不徐地鋪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