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黎城詩會 гuщeп8.#269;м
又過兩日,黎城詩會如約在云松樓舉辦。 蕭鸞玉與文鳶商量過后,與她分開前去,獨自進入這棟古樸而華貴的茶樓中。 此時茶樓花窗盡開,門戶敞亮,迎來黎城諸多世家子弟,但凡是家里有點名望的,或者是寫過幾首好詩的,都被文府遞了請帖。 他們在樓中各處交談著,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提筆對詩,好不熱鬧。 廂房內,萬夢年點香,段云奕斟茶,蕭鸞玉翻著文鳶送來的詩集,與外面的喧囂格格不入。 半晌,許慶推開房門進來,“殿下,文小姐派人傳話,人已經來齊了?!睏駣p后續鱂茬м?м?se8.cōм哽薪 綪箌м?м?se8.cōм繼χμ閲dú “那便開始罷?!?/br> 蕭鸞玉放下詩集,萬夢年會意地推開窗葉,一眼望下去,文鳶正站在茶樓中央的高臺上。 她今天挑了件天縹羅裙,戴上禾綠色的簪子,宛如一株青梅傲立枝頭。 她收到仆從的回話,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詩霄有幸,能邀請眾位貴駕前來此次詩會。今日不為別事,只是因為家父幾日前遇到神算子遞書府中,書信無題,只寫了一首奇怪的詩,請諸位一觀?!?/br> 文鳶拍拍手,身后的侍女便抬起長卷,向眾人展示這首簡短的五言詩。 “亂簫驚四座,金梁沉銅銹。枕冰待心匠,山翡隱流青?!?/br> “詞句好生奇怪?!庇腥水敿刺岢鲑|疑,“文小姐,這首詩會不會只是哪位先生的閑趣之作?” 說是閑趣之作都算客氣了,這首詩分明前言不搭后語,既無詩題,又無內涵,像是從其他詩作里拆出四句拼湊而成,實在讓人難以品鑒。 “好馬須伯樂,佳作須慧眼。杜公子言之過早了?!?/br> 文鳶眉目妍妍,淺笑道,“古今多少年,詩風漸變,或奇詭、或剛烈、或華美,總有才子領風sao。此詩怪誕,頗為新鮮,豈不正合其意?若是諸位能得靈感,說不定就能一鳴驚人、傳名后世?!?/br> 她這一番話很有作用,不少人已經撫紙點墨,默然沉思。 蕭鸞玉心中暗暗贊賞,繼續品味清茶,靜待佳作。 許久后,接連有人創作詩詞,引發不少驚嘆。 “好一句‘簫聲驚四座,余音繞六梁’,陳兄用詞對仗、爐火純青,在下佩服?!?/br> “莫公子的這句‘冰玉沁爽,青翡流光,難尋匠刀雕心客’,耐人尋味,頗為深刻?!?/br> “不敢當不敢當,吳兄的這首也不錯?!?/br> 眾人討論如潮,吩咐仆從逐一謄抄,方便互相交換品鑒。 他們卻不知道,還有一人站在窗邊,翻閱著他們的得意之作。 段云奕只覺得這詩會又吵鬧又無聊,還不如留在幽篁園繼續扎馬步。 “殿下為何不親自主持詩會?” 蕭鸞玉斜睨他一眼,淡淡說道,“我去主持詩會,好方便你在這偷偷吃點心?” 段云奕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殿下真是什么都知道?!?/br> “我也有不知道的?!?/br> “比如說?” “我不知道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看透這首詩的暗喻?!笔掻[玉放下寫滿詩詞的紙稿,表情看不出喜怒,“詞句對仗游刃有余,典故修辭信手拈來,只是不通要點,于我而言,等同白紙一張?!?/br> 段云奕撓了撓頭,不明所以,“殿下是說那首詩其實還有別的含義?” “‘亂簫’,即是‘亂蕭’?!?/br> 蕭鸞玉點到即止,可是在段云奕耳朵里,說了仿佛什么都沒說。 他不知道怎么接話,連忙給萬夢年遞個眼神。 “第一句對應當今局勢,后面三句分別對應朝廷亂政時錢糧緊缺、征兵招將和山匪流竄的難題?!?/br> 萬夢年給他解釋了一遍,緊接著向她提議,“殿下,這次詩會本就是為了擴充人脈,只是出題作詩,恐怕不達目的?!?/br> “我為太子,身份在前,無論如何都不會缺了人脈?!笔掻[玉用平靜的語氣說出自傲的話語,“黎城詩會更是常有的事,既然如此,我利用一首無題詩篩選幾位值得我主動結交的才子佳人,很劃算?!?/br> 這話段云奕倒是聽懂了,“那么殿下可有相中的人選?” “暫時沒有?!笔掻[玉掩下眼中的失望之色。 現在蘇亭山和文耀分別掌控文武權力,對她而言固然是堅實的左膀右臂,但她始終警惕著這兩人的心計。 臥榻之側,絕不容忍他人酣睡。 即使兩人尚未與她有利益沖突,他們終究擁有日積月累形成的威勢,她遲早要打算如何將權力從他們手中分離而出。 只是眼下沒人讀懂那首詩的暗喻,多少讓她納悶自己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殿下是否忘了前天剛看完的《全州志》?” “記得,當時我還感慨說全州富庶安康,農桑、水運各業發達,估計只有臨海的青州能夠與之相比?!?/br> 萬夢年對上她的目光,忍不住放輕語調,“那殿下可還記得,月桃詩人的自注有言‘歷代以來,詩從世風,詞隨……’” “詞隨民意。安良者吟吟,登云而豪歌;憤世者戚戚,溺海而悲鳴?!?/br> 他這話當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黎城安寧了很多年,再加上這些公子哥還沒見識過民間疾苦,可謂是看到水漲就是船高,不知上游堤潰,哪能從字里行間聯想到其他深刻的內涵。 蕭鸞玉欣然展顏,一掃失望之色,“全州民風開朗安逸,沉浸辭藻華麗之流,我以怪詩試探他們,確實是弄巧成拙了?!?/br> 他被她的笑容感染,忍不住彎起嘴角。 “你們暫且在此等候,我去湊個熱鬧?!?/br> 萬夢年目送她離開,只有段云奕摸著腦袋在原地嘟嘟囔囔。 先前蕭鸞玉了解到云松樓分為兩層,與文家結交甚好的大多被安排在二樓廂房,相對而言關系平常的就坐在一樓茶廳,而這些人恰好也沒有收到半月前的晚宴邀請,并未見過當今太子的模樣。 于是,當蕭鸞玉來到茶桌旁,他們沒有一個認出她的身份,仍然拿著毛筆,討論個孰優孰劣。 “陳兄,你這句還是不夠工整,‘簫聲’和‘余音’既對不上詞意,又壓不上平仄?!?/br> “那不如用‘亂簫驚四座’?” “……還是沒壓上平仄?!?/br> “或者把‘余音’改成其他的?你快幫我想想?!?/br> 兩位青年提筆改了又改,半天沒想個更好的法子。 “把‘余音’改成‘鶴唳’如何?” “簫聲驚四座,鶴唳繞六梁……把‘簫聲’比作‘鶴唳’,既有意蘊,又壓平仄!”陳鈞一拍腦門,看向來人,“哎?你是哪家的小少爺?” 蕭鸞玉迭手行了平輩禮,“皇家?!?/br> “黃家……”陳鈞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黎城有名的大戶,分明沒有姓黃的,只是看她這副衣著衿貴的模樣,恐怕來歷不淺,“黃少爺大抵是第一次參加詩會?” “正是?!?/br> “閣下年紀雖小,用詞精深。我正好認識一位朋友也有幾點疑惑,不知閣下可愿指教一二?” 蕭鸞玉在一樓轉了半天,就等著有人主動把她拉進圈子,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請求。 只是陳鈞的這位朋友似乎有點難找。 “黃少爺等等,我再瞅瞅?!彼麕е掻[玉走了好一會,終于瞧見了角落邊緣的身影。 “小陸,小陸……”陳鈞過去叫了兩聲,仍是沒得到回應,直接上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陸蘭舟!” “若鴻?”一身素衣的少年遲鈍地轉過身,“有要緊事嗎?” 陳鈞使了使眼色,“咳,快把你的詩拿來?!?/br> “我,我沒寫詩……” “那你寫了什么?” 陸蘭舟慢吞吞遞出一沓稿紙,“我寫的詩論?!?/br> “你平時不是經常咬文嚼字、難以下筆嗎?今個我請來一位貴人過來指點你,你怎就不寫了?”陳鈞恨鐵不成鋼,接過了稿紙也不太想看,但是他一轉頭,又發現蕭鸞玉的視線已經黏上了這篇詩論。 “黃少爺對詩論也有研究?” “請讓我看看?!笔掻[玉語調客氣,陳鈞想也不想就給稿紙交給她。 這時,陸蘭舟總算注意到多出來的一個人,向他詢問道,“若鴻,他是……” 陳鈞做了噤聲的手勢,拉著他走遠了幾步。 “這位少爺不是黎城人,能夠被文府邀請來此,多半在全州也有不得了的背景?!彼麎旱吐曇艚淮宄?,“如今局勢混亂,今年的鄉試都不辦了。你想出人頭地,就要抓住這些稍縱即逝的機會?!?/br> “怎么抓???” “……就趕著上去說些人家愛聽的?!标愨x真想敲敲他的榆木腦袋,“看在咱們同是景城老鄉的份上,別怪老哥我沒提醒你,此‘黃家’說不定就是彼‘皇家’?!?/br> 這么一說,陸蘭舟也明白了關鍵,只是他不太自信地撓了撓手心,“既然是那位,恐怕更加看不上我……” 瞧瞧這呆頭呆腦的小子,陳鈞真是兩眼一黑,“你得爭取,爭取懂不懂?” “兩位,說完了嗎?” 蕭鸞玉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兩人嚇了一跳。 這茶樓人聲嘈雜,她聽不清他們的竊竊私語,也能猜到個大概。 “黃少爺可是對詩論有所指教?”陳鈞說完,暗地里扯了扯陸蘭舟的袖子。 “……請,請指教?!?/br> “指教倒是沒有,只是想問你,你怎么會把‘金梁’寫成‘錢糧’?” “可能是寫錯……”陳鈞剛幫他解釋了一句,再看那稿紙上好幾處“寫錯”的字,立即不說話了。 “不是,不是寫錯?!标懱m舟發現她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嘲弄,鼓起勇氣說出心里話。 “文小姐說這是神算子遞呈文府的詩文,定然暗藏乾坤。我想天下大事莫過于國運,再看詩中所用諧音詞,確實對應了當今最為棘手的三個問題?!?/br> “全州固然富庶,可是這里半是稻田、半是桑植,糧價居高不下,官倉鮮有積存。若要伐桑種稻也不簡單,既要安撫民心,又要招募壯年男子翻耕土地?!?/br> “而最近有不少壯年男子被招募入伍,恐怕田間人手緊缺,難以推行。再者,太子殿下招兵勢大,缺少將領整頓新兵也是個大問題?!?/br> “全州綢緞上佳,常有商隊往來貿易,再加上戰事將至,一旦百姓流離失所,又買不起高價米糧,多半會走上山匪竊賊的不歸路。三大難題環環相扣,正是第一句‘亂簫’隱喻的后果?!?/br> 陸蘭舟說了一通,這才敢抬眼看她,“我,我說對了嗎?” 蕭鸞玉本以為那首怪詩算是多此一舉,沒想到還能有另外的收獲。 她沒有直接答話,而是反問道,“你叫陸蘭舟?” “正是?!?/br> “能不能再寫封策論遞交到我府上?” 陸蘭舟揉了揉浸汗的手心,緊張地說,“可是我,我沒寫過……” 陳鈞瞧他這猶豫不決的模樣,心里比他還急,“敢問閣下的府邸在何處?” 蕭鸞玉笑道,“當然是幽篁園?!?/br> —————— 小陸是比較重要的男配,女主會想辦法讓他頂替文耀。 全州的重要角色基本都出來了,下一章回到主線。 過兩章再燉燉rou。